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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96nn

[原创] 《岔路》小说三部曲之一《百年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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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2 10:33: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没有要他说出来,老人直接给出了答案,“然后,你再凭借此次军功,获封为正三品南京路统军使!”

“啊?”韩璐羽呆呆的看着老人,昨天还是一个低级的武卫军兵士,今天就有人通知,他会成为三品大员,还要出镇一方,这种事情,任谁碰上,都只有呆在那里,脑中空空的份!年轻的什长这个时候便是这个样子。

老人也不打扰,只是坐在那里细细品茶。好在韩璐羽定力过人,很快回神,马上提出一串疑问,“但是,为什么是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而你看好我父亲?那么,你的儿孙们就不能继承这些么?而且,我真的可以出镇南京路?这些不是要皇帝才能说了算么!”

老人摇摇头,“唉,说起来是我害了他们,我的那些儿子孙子们,若出生在寒门,也许会有出息。但,我现在已是当朝参知政事,二品大员,他们自小就出生在富贵之家,经史子集、兵学武艺没有学到,反是那些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作风学的十成十,把韩家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啊!”

“再者,我有今天的地位和风光,完全得益于今上的赏识,要是哪一天今上不在了,或者我咽了气,或者两者都有,韩氏决不会再有今日的威风,他们……”老人说到此,有些伤心的道,“他们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问题,哪里还能顾及到这个爵位呢!”

韩璐羽明了的点头,老人继续解释下去,“而你,有志气,还有一些运道,比我的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们好学,都是我看好的,而且眼前的大功,可以让你转眼间成为高官,再出镇一方,手中有了兵权,完全可以保全韩氏满门!”

“至于说皇帝那里,”老人突然笑起来,“你以为我这五天,天天往宫中跑,都是为了什么?好在今上恩典,同意了我的作法,后日是庆祝今次大声的祭天大典,同时今上也要去太庙告祭先皇。照例,这样的重大典礼的同时,吏部也要接受朝中各大员的门荫之人去登记。我已经给你补上一个名字,三天内就会下旨,封你为正六品下武德将军,有了这个官位,十日后的封赏,陛下也好将你封为正三品南京路统军使!”

“但是……”韩璐羽还是不能释疑,“要是我在朝中任职,不是升迁更快?为什么要去南京路?如今宋金和议,那里几乎就是我朝的后方,没有作战机会,更不会有升迁的机会啊!”

“这个你错了!”老人摆手道,“知道么,七月初十,左都元帅、陇西郡公独吉思忠大人病逝,原本掌握在他手中的兵权被瓜分一空,独吉思忠的部将高德玉和攸兴哥分领武翼左军和武翼右军。而武锐军的控制权落在完颜合达的手中,威捷军都统则是由忠孝军都统完颜陈和尚暂代,加之原本就控制武卫军的术虎高琪,皇帝的亲军禁军,整个中都城内,军势成为几个部分。”

“然而,术虎高琪自恃当年拥立有功,对于今日的官爵,多有不甘。高德玉原本就在独吉思忠的西北军势中人缘不好,要不是独吉思忠大人的赏识,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因此,迟早他会被派到西北边线,重新驻守乌沙堡。攸兴哥则不然,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中都附近也要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驻防。”

“最为忧心的,是完颜合达与完颜陈和尚两人,他们当初就不和,此时没有了独吉思忠的约束,更是见面就吵,完全不能共事,也因此,陛下准备将完颜陈和尚调往凤翔路,防备宋国,而完颜合达调为西京留守,即防备蒙古再次南下,又可以拱卫中都!”

“防备宋国?”韩璐羽吃惊的看着老人,“金宋不是伯侄之国么?况且还有和约在,怎么会出兵防备宋国?”

“唉,这些都是旧事了!我朝自大安年间,蒙古南下,国力耗损及其严重,仅兵员一项,这十几年间,就损失了三十万左右的兵士,而且蒙古逐年南下,烧杀掳掠,严重的影响了这些年的收成,使得河北之地城池密布,堡垒之外,却几乎就是赤地千里,我朝再无太祖太宗时的军力了!”

“而宋帝赵扩在嘉泰、开禧年间,重用权臣韩侂胄发动北伐,被我朝击败,以韩侂胄人头议和以后,曾经一度十分低落,甚至不理朝政,任由史弥远主政。但,当在我朝为蒙古所扰后,赵扩身边出现一群大臣,整日围着赵扩,要求金宋重新开战,重新发动北伐。最不妙的是,赵扩竟被打动,开始绕过史弥远进行又一轮的北伐准备!”

说到这里,韩璐羽已经是心惊胆战了,金宋开战,这个时候要是被派到南京路去,战功是能得到,不过,这个危险的系数恐怕也无形中大了百倍不止啊!

“好在,史弥远晓得利害,一方面与我朝私下接触,通报了这些情形,一方面他消极处理朝政,使得宋国的朝政一时间全部瘫痪。同时史相还利用了宋国朝中的亲信,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主战宋臣,使得他们一时不敢肆意妄为。即使这样,我朝为了安抚宋国,好专心与蒙古作战,今上还是在崇庆五年,也就是宋国嘉定十三年,与宋重新达成协议,重申金宋两国永世通好,不过,岁币减半!”

韩璐羽思索着道,“这样的协议怕仍不能挡住宋人北伐的决心,如果史弥远大人不在的话,宋国的局势恐会不可控制!”

老人露出赞赏的神色,“是啊,所以,南京路现在并不是一个安全的所在,相反,如果宋人北伐,那里就是绝对的战场!”

“老大人将我派到那里,就是为了紧紧抓住兵权吧,这样一个局势紧张的地方,主要将领是不会轻易变动的,尤其是在打起仗后,更加不会变化,而且,这个将领手中的兵权,只会增加,不会被削减的,对不对?”韩璐羽已经开始领会老人费尽心思将他派到南京路的用意了。

“有道理,不过有一点偏差,不是以后打仗,而是现在就在打仗!”老人诡异的笑笑,“河南、山东地方,现在红袄军闹得十分猖獗,匪首李全据说已经接受了宋国的官职,只是宋国一直否认就是了。你到了南京路,首先就要面对李全的红袄匪,不然,一旦宋军北上,这些人将是宋国最好的内应!”

韩璐羽脸色一变,问道,“猖獗?有多猖獗?”

“嘿嘿,上任南京路正副统军使都是死在李全的手里!你说,有多猖獗!”老人略带一些顽皮的神情笑道。

“是不是还有宋国的军队掺杂在其中?”韩璐羽因为自身关系,已经完全开动脑子,仔细分析道。

“应该是的,只要我们准备彻底剿灭李全,宋国的淮南两路(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就开始加强军备,甚至有小规模的军队越境进行武力试探,使得我们不得不停止对李全的军事打击!”韩天臣身为参知政事,对这些事情最是了解,不过此时缓缓道来,却加重了韩璐羽心中的压力。

“而且,将你调出中都,还有一层用意!”老人不等韩璐羽思考完,便继续说道,“自从蒙古南下,糺军成为作战主力后,许多女真大臣开始在朝廷里攻击汉臣,即使是我这个参知政事也不能幸免,如果不是陛下的信任,恐怕我早就被排挤出朝廷,外放到下面去作个刺史了!”回想起朝中的倾轧,老人现在仍叹息不已。

“如果我退下,你在朝中没有根基,很快就会成为女真大臣们的攻击对象,还不如主动退到下边去,位高还掌握兵权,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韩璐羽摸摸鼻子,闭眼思考一阵,睁眼问道,“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要什么样的条件交换呢?”

韩天臣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我看上的后继者,果然很聪明!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你能保住韩氏一门,而我的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以及你那些伯父们,今生可以平安的作个富家翁就可以了!”

“果然很简单,可也并不容易做到,不过我还要加一个条件,”韩璐羽立刻还价道,“那就是,这些亲戚要做官,只能通过我,作我得属官!”

老人思索一下,苦笑着,“只要你对韩氏有利,能够让他们平安而且富贵无忧,谁又会无缘无故的和你作对呢!”

“这样最好,但是,我必须将这种可能排除!”韩璐羽开始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性情,此时的他,完全是站在权势者的角度考虑,即使对方是于他有恩的老人,也决不让步。

“好吧!我答应!”老人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2-18 15: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与金国参知政事夜谈后两天之间,韩璐羽在延庆郡公府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首先就是住处,自原本一间窄小的厢房,少年被安置进后园第三进的正房,然后在他的身边,又出现了六个侍女、六个仆人以及一个专门的管事,这些人成为韩璐羽平生以来第一批贴身侍从,使得从小在饥寒中打熬的他很是不适应。

最大的变化,当属于整个延庆郡公府邸内所有人看待韩璐羽目光。艳羡者有之,忌妒者有之,愤恨者有之,过来阿谀奉承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高声叫骂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

甚至有一些府邸内的侍女丫鬟已经开始向韩璐羽偷偷示好,暗送秋波。何止是她们,当年轻的什长在园中散步的时候,一些与他同辈以至于不同辈分但是年龄相当的小姐们,也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有胆大的主动向他打招呼,举止之间将身子向韩璐羽靠去……

正当年轻的什长大感吃不消的时候,一日上午,专门派来侍侯他的管事韩晋禀报,说老爷(指韩天臣)让少公爷(韩璐羽)去前厅接待客人。韩璐羽很是稀奇,这里毕竟还是韩天臣的府邸,有人过府拜访,都是来见那位当朝参知政事的,为什么今天要他出面接待?打听一下来得是个什么人,韩晋解释说是武翼左军都统高德玉。

客厅内,已经换过两次茶水的高德玉看到主人出来时,神情之间微微诧异,但是转瞬间回复自然,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新任延庆郡公,炮杀蒙酋铁木真的韩璐羽韩大人了!”

年轻什长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做大人,脸色有些泛红,但是举止仍谦恭的道,“高大人乃是镇守一方的名将,国之栋梁,璐羽乃一普通士卒,如何敢在高将军面前称‘大人’二字!”

高德玉也不兜圈子,直入主题道,“德玉本意是来向老大人辞行的,谁知竟是韩大人出来相见,就是不知道韩大人十日之期结束后,会受封怎样的官职?”高德玉的脑子多灵活,马上想到了韩天臣让眼前这个少年接任爵位的用意。

“这还要看陛下的意思才是,”韩璐羽客气一句,不过他敬佩高德玉的才能,想了想,才道,“只是,家叔祖希望璐羽外放南京路,届时璐羽仍然需要高将军提携啊!”

“南京路……”高德玉回想一下,“也好,那里正缺一个统军使,以韩大人的大智大勇,必将会有更大的作为,他日回朝入阁也是指日可待!”

“高将军客气,比起高将军的才能来,小子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说着韩璐羽想转换一下话题,不要老是围着他转,“不知高将军此次是要去哪里上任?”

“唉……”高德玉重重叹气,突然他仿佛感觉到厅内屏风后面有人,心神一动,道,“德玉汉人,就是有了大功也不得重用,朝廷封赏,德玉回乌沙堡,任西北路招讨使,防备蒙古南下!”

“哦?这是朝廷对将军的信任啊,怎么会是不受重用呢?”韩璐羽也发觉到屏风后面的问题,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就是今天不出面的韩天臣。索性,年轻的什长在这里和高德玉打起官腔,以观察身后这位老大人的反应。

“呵呵,重用……”高德玉苦笑着,突然抬头问道,“可是,我听说,老大人也要致仕,这难道也是朝廷的信任么?”

“哦,这个么,家叔祖年高体弱,百病缠身,不堪重任,才得到今上的恩准,致仕回家。这也是朝廷和陛下的开恩啊!”韩璐羽自己都发觉自己有些不知所云起来。

“嘿嘿,是么?”高德玉冷笑着,“韩大人如外放南京路,就是正三品的大员,老大人高居参知政事,乃是朝廷正二品的高官,韩氏一门一次出了两个三品以上的大员,只怕那些草包女真贵族们不会同意吧!”忽然,他话锋一转,“从完颜麻斤仅仅被贬为庶民来看,韩大人还是不能轻易得罪这些人啊!”说话,他偷偷瞄了一眼韩璐羽的脸色。

韩璐羽只是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打着哈哈道,“是么?这样他完颜麻斤都死不了,完颜氏还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不过,高大人今次好像也不是很受到重用的样子嘛!”

说到这里,武翼左军都统血往上冲,再无法保持刚刚的冷静,沉声道,“论年纪,高某痴长几岁,今天就叫韩大人一声世侄,”看看年轻的什长没有反应,他继续道,“世侄啊,你知道么,为什么被称为金国干城的武翼军被分为左军和右军么?是朝廷不信任我们汉人啊!如果武翼军不分,那么,在大帅独吉思忠大人过世后,我成为最有可能掌握西北军系五六万精锐部队的人,但我不是女真人,因此,朝廷下旨,分割忠心于我的武翼军,白白将两支精锐的骑兵分成了三份,而我直接可以控制的军队,也就成了区区两万四千人!”

“这还不算,他们怕我离中都太近,生出事端,昨日旨意下来,远远的将我派到乌沙堡去!那里是什么地方?西北路早就荒废了十几年,乌沙堡也早已成为关外废堡!如今派我去那里,分明就是要将我以及忠心于我的这些武翼左军精锐士卒流放,让我们在那里自生自灭!”高德玉一向冷静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通红的双眼和因激动而握紧的双拳。

“再看看抢了西北军兵权的完颜合达和完颜陈和尚,合达正式被任命为西京留守,带领武锐军驻守西京。而完颜陈和尚昨日也被任命为凤翔路宣抚副使,同知宣抚使事,带着威捷军和忠孝军上任去了!就只有我高德玉,被发配关外!”

韩璐羽已经隐约把握到高德玉此次所谓辞行的目的,只是还不能十分肯定,于是试探着道,“世叔啊,圣人言,君子不党啊!”

“放屁,君子不党,所以才被小人们个个击破,我是当兵的,不是那些读书人,没有这么许多的顾忌,世侄,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携起手来,到时候,你在南,我在北,两边呼应,谅那些愚蠢的女真贵族们也不敢将你我叔侄如之奈何!”

“这个……”韩璐羽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看的高德玉心中十分紧张。“世叔啊,你今天的提议可是杀头的罪名啊,今次我就当没有听到,世叔不要再提起了!”

“怎么……”高德玉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诱人的提议,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会拒绝,是他涉世不深,看不到女真贵族的威胁?还是这个孩子城府太深,不见好处就不肯吐露实际心意?

心头转过无数的念头,其实,与韩璐羽结盟对抗中央,这个想法也是高德玉临时起意,原本他仅仅希望在朝廷中枢,能有人为他说话而已,可是当他听说新任的延庆郡公要被派到南京路的时候,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那就是仿效唐末藩镇,割据一方,用手中的兵权,换得一世的富贵。而且,看着韩天臣的安排,似乎这个老狐狸也是如此打算的。

不过,好像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也不是几句空话就可以打动的,还是要抛出实际的利益才可以。高德玉咬咬牙,继续鼓动唇舌道,“不如这样,世侄,听说南京路此时正在闹红袄贼,而南京路的兵马数十年来不事操练,已经异常懈怠,不然,上任的正副统军使怎么会死在李全的手里。而我即将去西北路上任,手中不单有两万多武翼军精锐,还允许我就地征召五万边军步卒。我到任后马上用手下五千精锐边军,与世侄交换步卒五千人,这样,世侄在南京路也就有了一支可以依靠的军队了,你看可好?”

韩璐羽无辜的眨眨眼,思考一下,才道,“世叔啊,我不是说了么,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世叔怎么还变本加厉起来,说什么交换步卒,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高德玉气的直想跺脚,却又无法可想,只得几番狠心,才说道,“我看世侄年轻有为,想来还没有婚配,这怎么可以呢,德玉有一爱女,年方十五,慧质兰心,贤从淑德,正好侍侯世侄,你我之间也成就了秦晋之好,世侄看如何?”

韩璐羽扳起手指开始计算,那动作看的高德玉杀人的心都有,好久,年轻的什长才缓缓的说道,“一万,武翼军精锐骑兵!我提供你十万人的粮饷,世叔将军队扩充到十五万,令嫒就不要随世叔去乌沙堡受苦了,明天我请家叔祖上门提亲,一到南京路就过门!”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高德玉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根本就是在装熊,其实比他高德玉胆子还大,扩军到十五万?天,足足高于朝廷限定数量一倍,这可是形同造反的事情,在他说出来,好像计算家里柴米油盐一般随便。而且还要自己的女儿留在中都,那不就是人质么。最要命的是要调走一万精锐武翼骑兵,这些人可是他高德玉发家的本钱!

犹豫再三,高德玉疑惑的道,“世侄能每年按时送来十万人的粮饷?这一路之上就不会有人怀疑?”

“呵呵,世叔怎么糊涂了,蒙古现在内耗,物资匮乏,朝廷与蒙古的边贸很快就会展开,到时商旅云集,只怕乌沙堡不够大,不够容纳这些着急赚钱的商人,还有谁会怀疑几支并不是很显眼的商队?”韩璐羽微笑着道。

“哦……”高德玉想通这一点,很快点头,伸出手道,“你现在还要叫我世叔么?”

“呵呵,”韩璐羽马上改口,“这个么,岳父手下精兵强将,小婿可是早有耳闻啊!”说话,他伸手握住高德玉的手,道,“那么……我们……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高德玉握紧韩璐羽递过来的手,低声接道。
 楼主| 发表于 2006-2-20 11:5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送走高德玉,韩璐羽转身回到客厅,没有看到韩天臣,其后,参知政事大人对于今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说辞,年轻的什长把握到老人的心思,已经暗许了他和高德玉的作为。

但是,这天注定是韩璐羽忙碌的一日。高德玉走后还没有一个时辰,韩晋一溜小跑进了韩璐羽的书房,抓住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圣……圣……圣旨,快……快……快去……前厅……接……”

没等他说完,韩璐羽甩开衣袖,快步奔前厅而去。

在年轻的什长到达离去尚不及一个时辰的前厅时,韩府上下几乎都已经到达,韩天臣更是官服整齐站在那里,就等他这个主角呢。韩璐羽站在参知政事后面,恭恭敬敬的跪下身子,听着中官宣旨。

其实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确认了韩天臣的延庆郡公爵位传给韩璐羽,同时,由金帝从彝亲自点韩璐羽为从六品上武节将军。

恭敬的拜谢接旨,送走中官,整个韩府都清楚,关于接任爵位的事情,已无可挽回,因此,韩天臣耳边少了许多杂音,而那些下人们,也对韩璐羽又恭敬了几分。

撇开第二日参知政事大人穿戴整齐,带上礼物提亲去不提,十日之期到达,韩天臣上朝。韩璐羽因为此时已经有了散官头衔,获准随着参知政事大人一起上朝。

果然,大安殿上,判大睦亲府事完颜承晖上奏,察明完颜麻斤临阵脱逃、擅夺军功重罪,本应极刑处置,不过因其祖上于金国有大功,特请恩准贬为庶民。

从彝不置可否,竟然来问韩璐羽是否满意,满殿大臣惊讶不已。已经明白事不可为的韩璐羽没有多说什么,恭维道,“陛下圣明,完颜麻斤固然该死,但是他毕竟是皇族出身,贸然处决,有碍朝廷体面,况且这次已经将其贬成白丁,希望麻斤能感激皇恩,以后戴罪立功!”

金帝从彝以及满朝大臣,对于韩璐羽的说辞都十分满意,觉得这个大兵出身的少年晓得事理,明白世故,懂得体谅皇帝和朝廷的苦心。如此一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不过,关于术虎高琪的惩罚,就没有那么开心了。金帝从彝对于这位拥立功臣,惩罚似乎十分严厉,原本官居“右都元帅兼任武卫军都统、仪同三司”的他,被从彝剥夺了武卫军都统的职位,散官衔也由从一品中的仪同三司,被降为从三品上奉国上将军,并罚俸一年。

接下来,是宣读韩璐羽的封赏,当中官宣读圣旨时,一众女真贵族勉强满意,而完颜从彝、韩天臣、韩璐羽却很不舒服,原因无他,就是关于韩璐羽的官职。

按照韩天臣与从彝的约定,韩天臣致仕后,韩璐羽受封南京路统军使,正三品的官职。但是在中官宣读的圣旨中,这个官职中间加上了几个字,为“权南京路副统军”,由正三品的官,变成了从四品的官员。这还只是官职上的变化,而给韩璐羽授予的散官衔,便更加过分,竟然只是从五品上信武将军,明显与他的官职品级相差很大。

从彝向韩天臣投出无奈的目关,老人看看那些洋洋得意的女真族大臣们,再看看武官中阴阴暗笑的术虎高琪,心中明白,是这些人在暗中狙击了自己,而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势力,就是身为皇帝的从彝也不得不重视,甚至退让。摇摇头,他偷眼看看韩璐羽,发现这个年轻人镇定自若的听着中官宣读圣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这才将一颗心放下。

下了大安殿,韩天臣搓着手,不知应该对韩璐羽说什么好,正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恭喜啊,参知政事大人,听说你将要致仕,啧啧,回家种地去,多好,为我大金多收些粮食啊!”

两人回身看去,原来是因为完颜麻斤一案,被金帝从彝狠狠处罚的右都元帅术虎高琪。“哦,原来是奉国上将军大人,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办履新宴?我老头子也好去喝上一杯!”韩天臣的嘴,岂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一句话将这个被罚的将军气的火冒三丈,只是重重的留下一句,“哼,我的筵席上,没有三品一下的官员,更没有退休养老的闲人!”

看着气哼哼离开的术虎高琪,韩天臣低声道,“看到了,就是这批人把你拉下来的,这些人的势力,就是皇帝也不得不重视呢!”

谁知,韩璐羽竟然笑着回道,“呵呵,我从一介不入流的士卒,半月间升到堂堂从四品的权南京路副统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是不是叔祖?”摸摸自己的鼻子,新任的南京路副统军好似很不在意的问道,“就是不知道,谁才是这个正统军呢?”

“这个好办,只要回去查查今天发来的邸报,就能看到了。怎么,要作什么准备么?”韩天臣满含深意的问自己这个侄孙。

“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仅仅一句,韩璐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府邸,韩天臣很快将姓名查到,“原来新任南京路统军是故升王完颜珣之孙,东平郡侯完颜讹可!”

“郡侯?”韩璐羽迟疑的叨念着,再联想到今天大安殿上的种种情形,眼中寒光一闪,“一个郡侯就可以高居在我这个郡公之上……”

“唉,你是汉人,而这个讹可乃是完颜皇族,还是血统很近的那种,怎么能和他比呢!”韩天臣叹气道,“看来术虎高琪他们今次真是要压制住你,无论从哪个方面。”

“嘿嘿,他术虎高琪的小命眼看不保,还这样上窜下跳,着实是不知死期临头!”韩璐羽冷声道,“不知道这个完颜讹可为人如何?”

“英明果断,骁勇善战!”韩天臣说道。

“什么?”韩璐羽怪异的看着自己这位叔祖,他是在说完颜氏皇族么?要是有这样一个皇族,大金竟然会被蒙古欺压了十几年,他从军两年,竟然会不晓得这样一个皇族成员?“叔祖,你是在说完颜讹可?”他试探着问道。

“是啊,”韩天臣重重的点头,然后接下去解释,“抓钱的时候异常英明,逃跑的时候坚决果断,在玩女人的时候骁勇过人,赌桌上一次可以坐住三天三夜,着实称得上善战……哈哈!”好容易说完,韩天臣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韩璐羽此时才明白,自己这位叔祖,实际上是在说一个草包而已,无奈的摇头,“怎么术虎高琪他们,就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才了?竟然找到这样一个笨蛋来作我的上司?”

“这个人的血缘和今上比较近吧。”韩天臣不是十分肯定的说道。

“也好,那就不要去考虑这个笨蛋了,”韩璐羽直起腰,正色道,“叔祖,我要在上任以前,把婚事办了,你看需要多少时日准备”

“可是,我们向高家提亲,还不到十天,这么急?”韩天臣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侄孙,“这样怕高家会不同意。”

“亲都已经定了,难道他高德玉要悔婚?”韩璐羽眨眨双眼,笑着道,“那高德玉拖延着,迟迟不去乌沙堡赴任是为了什么?我看,现在他会比我更希望早点完婚,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彼此相信对方,而我们的约定,才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你去见高德玉么?”韩天臣突然道,“他高德玉的心思我还不明白?被排挤出中枢,又是近乎流放一般被派到西北路去,心中一定不服。来找我,无非就是希望与我结好,日后在朝廷中有个照应而已。”

“但是,我老了,马上就要上表致仕,难道还要出头帮助他么?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你,你和他都是即将镇守一方的大将,彼此互通往来,有些事做着比较方便。不过,没有想到,高德玉为了和你交好,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哦?高德玉这个女儿有什么特别的么?”韩璐羽听着有些奇怪的问。

“这个?哈,高德玉平生无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以后他的家业还不都是这个女儿的!而且……”韩天臣突然好像孩子般,凑近韩璐羽,压低声音道,“而且,听说这个高云兰出落的异常漂亮,又擅长诗词歌赋,是中都城内有名的才女。这京城里,不知多少王孙阔少希望将她娶进门呢!”

“哦?这样一个奇货可居的机会,高德玉怎么会便宜了我?”韩璐羽怀疑起来。

“说来简单,高德玉在西北军系将领中人缘不佳,回到中都后又看不上那些王孙贵胄的行径,得罪的人数以百计,他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且,他做事讲究实际,此时与你交好,日后南京路的钱粮还不源源不断的送到西北路,于他还是有巨大好处么!”参知政事大人分析着。

“嘿嘿,那就更应该赶快下手了,要是日子一久,消息传出去,我岂不是很麻烦?”韩璐羽笑着,“不过,在这以前,还要办好一件事!”说话间,新任南京路权副统军双眼微微眯起,望向屋外的天空。
 楼主| 发表于 2006-2-23 12: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第二日,韩天臣出马为他的那位侄孙置办婚礼事宜,韩璐羽则在延庆郡公府邸库房内搜刮了六件财礼,带上几个从人,慢悠悠的晃到东平郡侯府。

出乎韩璐羽意料之外,已经是旁系远支的东平郡侯,似乎人缘异常的好。在侯府门外,新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发现,仅仅是华丽的马车,就停了不下十辆,不要说那些有着珠玉装饰的骏马,几乎栓满府门前的马桩。

有些摸不清自己这个新上司的来头,韩璐羽傻傻的站在朱红的大门前,盯着那巨大的门匾,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以及门口叫买叫卖的小贩,府门对面斗大的一个“当”字……这一切都使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到了一座郡侯的府邸,倒像是赶上了在月十五,城东文殊寺的庙会。

正当韩璐羽愣神的时候,一个胖乎乎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与之伴随的声音进入年轻的副统军耳中,“你是新来的?进去啊,呆在这里怎么能赢钱呢?快,快进去,早进早赢钱,晚进没了机会不就是白来了!”

回身看去,一个胖子进入韩璐羽的眼帘,方巾歪斜,长袍敞开,袖口的油迹与嘴角泛光的一片相对应,脚上的是一双骑马时才穿上的马靴,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将一把折扇竟插在了背后的脖领内,而他的左手,则是某个可怜的小鸡的大腿。

韩璐羽吞吞口水,迟疑的问道,“这里……这里……是……东平郡侯……的府上?”眼前的情形,这位年轻的副统军心下大骂那个带路的家人,明明是带错了路么!

“哎呀,什么郡侯不郡侯的,要不是有人不让,我一早就摘了这牌子,换上一个更气派的了!”胖子好像发觉到,他拍在面前年轻人崭新长袍之上的手,似乎印出一个大大的手印,急忙将手在自己那油腻的长袍上反复擦擦,这才伸出手去拉韩璐羽。

“啊!”韩璐羽吃了一惊,换牌匾?会有什么牌匾比这个郡侯府的牌子更加响亮?难道是换成郡公、郡王的牌匾?这个府邸的主人是不是嫌脑袋在放肩膀上的时间太久了,要换换地方?“换什么牌子?”

“哎呀,大家都清楚,还在这里装什么糊涂!”胖子说着就要去拉韩璐羽,抬头见到年轻人呆呆的模样,嘀咕着,“不会真是新来的吧!”于是,不耐烦的道,“东平赌坊嘛,你不就是冲着这个来得么!”

“这里……这里就是东平赌坊?”韩璐羽大吃一惊,早年在军中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接触过赌博,不单如此,在武卫军中,他韩璐羽还是小有名气的赌徒,不然,凭着他一年那一点点薪俸,还要时不时被完颜麻斤克扣一些,如何养活自己?不过,那个在整个中都驻军中都流传着的,关于东平赌坊的传闻,让从来没有去过的韩璐羽之流的小兵们心中痒痒的。

原因无他,能进入这个赌坊的,都是有着一定身家,而且官位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据说赌坊内不单单有各式各样不限赌资大小的赌博,还提供可口的美味佳肴,要是累了,甚至有漂亮姑娘陪宿,实在是男人心中的天堂,赌徒心中的福地!

“就是就是,你还赌不赌!”胖子很不耐烦的道。

“那阁下是……”韩璐羽回忆着胖子的言语,小心的揣测着,“阁下是这里的主人喽?”

“废话,不是这里的正主,我敢说换牌子的事情么,你他妈的是来赌博的,还是来查案的?”胖子再没有耐心,“我完颜讹可,虽然没有多大的官,可也是皇上新封的南京路统军使,你是哪个衙门的,跑到我这里来查案子?”

是了,正主就在眼前,韩璐羽心中点点头,伸手拉住胖子完颜讹可的衣襟,边向郡侯府内大步走去,边大声道,“谁是来查他娘案子的,老子来赌钱还不让么!”说话,抹出一小块赤金,扔给看门的侯府仆人,“另外给老子备上一桌上好的酒席!”

完颜讹可马上眉开眼笑,这个新人一进门就是足足一两的赤金,那以后的赌资,还不上了天去,无论输赢,他完颜讹可的抽头都少不了。原本还想问问来人的身份官职,现在一高兴,也就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去了。

完颜讹可也是一个赌徒,坐上赌桌,便将豪客的事情忘个干净,脱衣挽袖的与一众赌客杀在一处。但是,很显然,这个东平郡侯的运气实在不好,没有多长时间,手边近千贯的铜钱就输个精光,眼睛发红的他一撩衣摆,大脚踏上圆圆的座凳,全身上下摸索半天,找出一块玉佩,“砰”的掷在桌上,“押,老子押三百贯!”

此时正在坐庄的一个二十余岁公子哥,看看玉佩,轻蔑的笑笑,“讹可,你真他妈的丢我们完颜一族的人,输了钱,就要用这样的破烂货赖帐,三百贯,呸,我看连三十贯都不值,还拿到这里来充数!”

“你……完颜从恪,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御赐之物,乃是当年我祖父从世宗陛下那里得来得,三百贯当在当铺里,还没有人敢要呢!”完颜讹可显然对面前得这个公子哥很是不爽,脸红脖子粗的他此时好像一支毛发张立的斗鸡一样,彷佛马上就要冲上去与完颜从恪拼命般。

听到是御赐的东西,桌上众人的讪笑声低了下来,那个完颜从恪捡起玉佩,看了看,有些怀疑的道,“讹可,你这里的规矩,可以真金铜钱的上桌,这块玉佩要是不能当,谁还和你赌?”

“我就是这里的主子,能不能用玉佩赌还不是我一句话!”完颜讹可头筋崩崩跳起,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是一幅输红眼的模样。

“不如我和他合伙作一铺,如何?”观察许久的韩璐羽适时出声道,“我和完颜讹可算作一铺,就一把,和你们赌这桌子上所有的钱,怎么样?”

讹可回身看到是早先那位豪客,心中欢喜,却也有些迟疑,“一把?要是输了,这里可是有两千多贯啊,你赔的起?”他尽量压低声音询问起来,但是,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认知——如果输钱是不是他也有份负责赔?

另一边的完颜从恪以及同一赌桌上三十几个公子哥哄声道,“少来了,你有多少本钱,和我们赌这一桌子的钱,两千多贯啊,你要是输了,赔的起么?可不能学讹可,我们到时候可是要现钱!”

咧嘴一笑,韩璐羽道,“这一桌上,一共有铜钱三百六十一贯,五两一锭的白银二百零八锭,五两重的金锭四十一锭!”说着话,他叫两个仆人抬来一个木箱,飞起一脚将木箱的盖子踢开,“我出黄金三百两,和你们赌,足足有余吧!”

不单是这一桌的赌客被韩璐羽的大手笔所惊呆,就是屋中其它的赌客,也睁大眼睛围聚过来,虽然这个东平赌坊出手豪气的赌客大有人在,但是一次下注三百两黄金却是从来没有,那可是十足黄金,抵得上白银三千九百两,兑换成铜钱就是三千九百贯,换成大钱,就是三百九十万钱,足足一座钱山啊!

“你确定?”完颜从恪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发问道。

“只有一个要求,我坐庄!你们是要一个一个和我赌也好,还是推举出一个人和赌也罢,无所谓!”韩璐羽一脸得自信,让那些公子哥们很是不爽。

这些公子哥们面对信心满满得韩璐羽心下迟疑,但是一边看热闹得人却大声嚷嚷起来,“和他赌,不赌就不是汉子!赌,没骨气,三十几个人还不敢赌么!对,不赌就不是娘生爷们养的!操,三十几个人,还不敢赌么?长了男人那个东西没有!……”

这些公子哥咬牙切齿得商量一阵,推举出完颜从恪与韩璐羽对阵。年轻得副统军随手抓起桌子上得色子,在手中掂掂,又放在桌子上,将袖子挽起,露出双臂,再一次抓起色子放入色盒中,将嘴对着盒口吹上一口气,右手飞快的摇晃起来。

“砰!”色盒落下,韩璐羽自己没有去掀开盒盖,相反,他示意胖子完颜讹可去开。那完颜讹可战战兢兢的靠近桌子,将胖胖的脑袋凑到桌子上,微微掀开一丝缝隙,向内看去,突然,他一把解开盒盖,大叫一声,“哇,豹子,通杀!”

众人纷纷拥上前看去,果然,一共三个色子,都是六点向上,大的不能再大的点数,韩璐羽还是庄家,完颜从恪等人已经不用再摇点数了!

完颜讹可扑上桌子,大把的搂着铜钱和银锭,“哈哈,太好了,我赢了!赢了!”

完颜从恪看着色子,再瞧瞧面含笑意的韩璐羽,终于恨恨的出声道,“你狠,今次我们输了!”说罢拂袖而去。


稍后不久,完颜讹可将韩璐羽请至府内一处清净别院殷勤招待,“还没有问兄台姓名呢,就生受兄台如此大礼,不好意思啊!”原来,韩璐羽将赢来的两三千贯钱全部送给完颜讹可,自己一文未要,天降横财的讹可自然对他感激不已。

“呵呵,下官韩璐羽拜见大人!”年轻的副统军恭敬的向完颜讹可行了一礼。

“下官?”这位胖胖的郡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你是我的属官?”突然他明白过来,“哦,你叫韩璐羽,对了,你就是那个让完颜麻斤那个混蛋倒霉的韩璐羽,对了,对了,你是新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没错,是我得属官!不过,刚才,你是怎么赢得?教给我吧!”

“嘿嘿,”韩璐羽自口中吐出三粒色子,用衣摆擦干净,在讹可面前放好,“大人请看,这几粒才是刚刚大人与那位完颜从恪玩的时候所用的色子!”就在讹可仔细观察几个色子的不同之处时,韩璐羽突然掏出腰间匕首,用刀柄用力向色子砸去。

“噗!噗!噗!”三声,三粒色子应声而碎,自色子内流出几滴液体,在桌子上打着滚。

讹可用手蘸蘸液体,突然大骂道,“操,水银,妈的,我说么,怎么和他们赌一次输一次,原来他们把我的色子换了!我他妈的找他们几个王八蛋算帐去!”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韩璐羽急忙拦住完颜讹可,“大人,这些事情在所难免,以后注意就是了,说来,我换掉色子的作法,也是上不得台面,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说着,他吩咐几个仆人抬上礼物,以及那三百两黄金,道,“来得匆忙,没有备上什么好东西,还希望大人看的上眼!”

仅仅是三尺高的珊瑚树,就已经让寒酸已久的完颜讹可看花了眼,更何况那四尺长的玉质如意,一个尺余见方的盒子中满满装着的龙眼大小的珍珠,翡翠雕成的桃树,金质的福禄寿三位仙人!完颜讹可留着口水,有些神志不清的道,“云鹏老弟,这些都是……给我的?”

“见面礼而已,大人不要客气!”韩璐羽说着将几乎就要把头扎进金块中的完颜讹可拉起来,“其实,今次,璐羽是来和大人商量动身的时间,以及应该带上多少兵马才好!”

“啊?什么?兵马?”总算讹可还没有完全丧失神志,“南京路不是有兵马么?我们干吗还要带兵马去?”

“难道大人不知?”韩璐羽脸色一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真的不知道?天啊,大人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讹可也感觉不好,再三询问之下,韩璐羽才慢声慢气的说道,“南京路现在正闹红袄贼啊!前任的正副统军,就是死在贼首李全之手,据说南京路的兵马那一次也损失大半,现在只有区区两万不到。而且李全现在正统帅大军十五万,加紧围攻南京呢!我们要是不带兵马去上任,只怕连南京的城墙都看不到,而且,这兵马带少了,恐怕也不顶事啊!”

“什么?”完颜讹可彷佛自云端掉入冰窖一般,傻傻的坐在地上,全身冰冷。忽然,这个郡侯一激灵跳起,大声嚷嚷道,“我说么,这么一个肥缺竟然没有人愿意去,那么多的贵戚中,会挑中我这个闲散的郡侯,原来是送死的差事,妈的,我要和他们拼命去!”

韩璐羽紧紧保住完颜讹可那有如水桶的腰,死命道,“大人,不能这样,这可是抗拒圣旨啊,抗旨是死罪啊!我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可以找到活路呢!”

“什么?能活着?好,好,云鹏,你说,有什么办法?”刚刚的完颜讹可,也只是因为上任去是死,抗旨也是死,才大发神勇,此时听说不用送死,怎么不坐下来听韩璐羽的建议。

“这个……我想,大人金玉之躯,自是不能亲自去和那些贱民厮杀,大人神勇,也要对上如蒙古一般的强敌才能上阵不是,所以呢,就由璐羽带上两万武卫军,日夜兼行,先杀入南京,将南京守住,等到朝廷援军到达,南京的围解了,大人再到任,如何?”韩璐羽为完颜讹可着想的道。

“这个……解围之后呢?”完颜讹可思索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啊?”韩璐羽先惊讶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讹可,才明白的点头,“是啊,大人怎么能和那些贱民打斗呢,不如这样,璐羽等解围后,尽快将李全逐出南京路地界,大人再到南京,为璐羽收拾残局,这样,大人和璐羽都有了军功,而璐羽不才,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也就只有托付大人,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嗯,这个法子好,我一定不负璐羽之托,尽力为云鹏做好善后,只是,云鹏啊,我在中都这段时日,你可有什么要我做的么?”完颜讹可十分满意于韩璐羽的上路,不过,微微有些过意不去起来,才这样问起,作作样子。

“这个……”韩璐羽作出为难的表情,“大人也知道,璐羽因为麻斤大人的事情,与诸位宗室大人们有些不快,还望大人在诸位宗室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呸,他完颜麻斤什么东西,多少代以前的皇族了,血统中尚存有多少完颜氏的血脉都成问题,还敢为难云鹏,云鹏放心,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了!”完颜讹可大包大揽的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12:3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西历1226年,宋宝庆二年,金绍德四年,蒙古成吉思汗21年,冬十二月

新任权南京路副统军韩璐羽,带着新婚的妻子与五千武卫军,冒着风雪南下,往金国南京赴任。已经临近新年,是以,这样的行为令许多人不解。但是,作为南京路的副统军,在统军使完颜讹可没有到任的情况下,韩璐羽就是整个南京路军队系统的最高官员,那些新近归入南京路统军司辖下的武卫军虽然嘴上不住抱怨,脚步却没有迟疑,多年良好训练,让他们出色的完成了上司的命令。

在没有一个官员注意的情况下,五千武卫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昔日宋国京城、今天金国南京城的城墙下,迎接他们的,不是欢迎的队伍,而是紧闭的城门以及剑拔弩张的金国南京——汴梁——城的守军。

一支军队,竟然悄悄的来到了汴梁的城墙下,南京留守、领永安军节度使张柔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嘀咕,不知是谁的军队,如果是红袄贼,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不过,此时南京路的前任正副统军一齐被李全割去脑袋,新上任的正副统军又都滞留中都不来上任:任命的圣旨都下了月余,一个说是卧病不起,一个说是要结婚,就是不来南京,难道要他这个南京留守带着城里四万多败军,在这个大雪天出城迎敌不成?

心中不满,但是步伐却没有减慢,到底是武人出身,早年的军旅生涯,使得这位南京留守大人,即使已经四十有三,仍然可以健步如飞,上马挥舞大刀,十个八个骑士都不得近身。上来城头,摇摇透过风雪看去,张柔的心才放回肚子中去:首先这些军队只有数千人,不超过一万,其次,看旗号,是金国的军旗。

正当张柔不好判断这支军队的真实性时,城下传来军士的大喝,要求验鉴兵部文书、调兵金牌以及任命的圣旨。出于小心,张柔没有打开城门,只是将那名军士用吊篮拉上城头。验看了所有的公文,这位南京留守才真正放心下来,吩咐打开城门。

站在厚重的铁门后,张柔看到一个年轻的将军坐立在白色高头大马上,昂首来到面前,正当南京留守大人想要说话时,这个年轻的将军傲然道,“南京就是这么防守的么?我们足足五千人都摸到了城头下,竟然没有人发觉,要不是我们叫门,恐怕城里仍然不会知道吧!”

张柔刚要辩解,那年轻将军随手将一块金牌扔到南京留守的脚下,道,“我不管你是谁,立刻交割南京路军务,一个时辰后,我要在统军司衙门见到南京路谋克以上所有军佐!”说完,年轻将军一提马缰,纵马扬长而去,在这将军的身后,是步伐整齐的五千武卫军。

张柔不自觉的躬身施礼,直到年轻将军离去好久,他才回神过来,不对啊,他张柔是堂堂的南京留守,正三品的大员,而那个年轻将军,不过是一个权南京路副统军,从四品的官,为什么不自觉之间,一个三品大员要向从四品的副统军施礼?转身看看身边几个随从,金国南京留守大人吃惊的发现,这些随从至今尚未发现任何不妥,甚至一个谋克竟将那块金牌捡起,恭敬的端在张柔的眼前。

虽然身在汴梁城,张柔的嗅觉却灵敏的很。从先前打探的情况看来,这个新任的南京路副统军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起,不说他的叔祖就是当朝参知政事、汉臣中独一无二的正二品大员韩天臣。就是这个主的岳父,也不是一般人物,高德玉,西北路招讨使,西北军系的核心人物,虽然如今被朝廷斥往西北,但是武翼军、武锐军、威捷军的各级军佐,都曾经是高德玉的部下,其影响力之大,以至朝廷都不得不使出计谋分散其手下兵权!

将火气压压,张柔摆手吩咐手下随从如韩璐羽指使般去传令,自己跨上马,直奔统军司衙门,他要看看新任的副统军大人是如何教训那些残兵败将的。

新任南京路副统军大人终于到达汴梁城,在迟到足足一个月后,本应令南京路统军司上下官兵士气大振的事情,现在显然没有几个人将它放在心上。张柔在统军司衙门里,等了至少个半时辰,陆续还有军官们进入这里,彼此之间苦着脸、没有多少笑意。

更加出奇的,是那位年轻的副统军大人,本来说是一个时辰后在统军司衙门等那些军佐的韩璐羽,竟然在预定的时间没有出现,不单如此,已经两个时辰过去,南京路所有谋克以上的军佐无论多么不在意,也都已经到齐,可是这位副统军大人还是没有出现。

军佐们站在统军司衙门大堂前的空地上,没有桌椅,没有热茶,没有火盆,甚至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呼他们,天还是在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不多时,积雪便有两寸厚。军佐们站在那里,不住的跺脚、哆嗦,将身子努力的抱紧,企图阻止刺骨的寒气透入衣襟。有些军佐们已经吃受不住,开始抱怨起他们尚未谋面的新上司。

终于,有些军佐们忍受不住,开始大声叫骂起来,口中的脏话大段喷出,从韩璐羽的十几代祖先,到一下无数代子孙,与之配合的,还有这些先祖、后人的配偶们,也一同遭殃。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张柔在心中暗暗想着,别说是这些站在雪地里的军佐们,就是他这个南京留守,此时坐在统军司大堂里,喝着滚热的茶水,身上裹着精致的皮裘长袍,也不得不经常站起来走上几步,防止身子被冻僵。大堂内雄雄燃烧的四个巨大的火盆,好像没有一点效果似的。

但是,这些军佐们的骚动刚刚出现,便被制止了。张柔奇怪的走到大堂门口,向外看去,原来,是一群手持长枪的武卫军兵士,他们十几个人一群,将那些口中喋喋不休吐出脏话的军佐们逼住,锋利的枪头,即使在今天这样的灰暗天色里,也能反射出慑人的寒光!

那些军佐们虽然没有被取走身上的武器,不过,此时的他们,却没有丝毫勇气拔出自己的刀剑。武卫军们也不出声,仅仅是无声的动作,已经显示出足够的含义,让那些军佐们管住自己的舌头。张柔大大的张开嘴,看着那些平时桀骜不逊的军官们,乖乖的站成数排,每排十人,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等待。

直到这时,院子中间的人们,才注意到,院墙之下,那些仿佛雕像般笔直站在那里的士兵,自他们进来时就站在那里,其间没有一个人被替换过。但是,他们仍然好像石雕一样站在那里,有如挺直的松柏。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距离韩璐羽进城,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半时辰,年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才不动声色的自统军司衙门后园转出来,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件皮衣,穿的仅仅是一身布袍。

背着双臂,韩璐羽慢慢在院中踱步,围着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军佐们绕了一个圈子,才好似漫不经心的走上大堂前的石阶,又将目光扫过那些脸色清白的军佐们。轻轻拍打一下布袍,让人惊奇的是,那布袍竟好像一块铁板一样,无法被抖动,手打在僵硬的布料上,甚至发出钝物打击声。

这些军佐们傻眼了,谁都明白,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布袍为水浸透后,又在很冷的屋外长时间放置。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面前的副统军大人,在外面挨冻的时间,并不比他们短多少,也或比之他们,来得更长。

再一次环视空场上的军佐们,韩璐羽用一种缓慢,但是能让院子内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都,该死!”

包括张柔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没有想到,这位副统军接见下属们的第一句,竟是这样一句话,有些脾气不好的军佐当时就站在那里骂出声来,什么爹娘老子的都叫嚷出来。即使是没有出声的军佐们,也不阻止他们的同僚们,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脸愤恨。

韩璐羽任由他们肆意撒野,没有他的命令,那些武卫军兵士也不出来阻止。直到那些军佐们骂得累了,年轻副统军才继续用刚刚的语气道,“不服?好,我问问,你们中间,有多少人参加了粘哥荆山大人上次对红袄贼的战斗?”

说起上任南京路统军使粘哥荆山,讨伐游寇南京路境内的红袄贼首领李全的战斗,这些军佐们开始逐渐将脸低下。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南京路的正副统军不单没有回到汴梁城,还把脑袋丢掉,至今没有找到。

“大部分吧?”韩璐羽的话还在继续,“但是,现在,粘哥荆山大人在哪里?崔立崔大人在哪里?他们的人头又在哪里?”最后一声,年轻的副统军几乎就是大吼出来,让院中所有耳边一震,心头也随之震动。

看到众军佐们惭愧的低下头,年轻的副统军没有继续责问下去,只是简单说道,“我来这里,就是要为两位大人报仇的,我不要懦夫,更不要软蛋,想要洗刷耻辱的,就跟着我干,害怕的,滚回家去抱孩子,南京路没有不能吃苦的军人!”

看着军佐们回升的士气,韩璐羽把手一挥,“明日卯时,所有军士起床开始训练,军官也必须参加!”说罢,不再理会那些军佐们不可思议的脸色,也不搭理张柔,他转身走回后园。
 楼主| 发表于 2006-3-1 12:37: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夫君以为,这样就可以令他们归心么?”一个身着缎面棉袍的女人,站在前院与后园之间的月亮门后,看到韩璐羽走来,乖巧的将手中拿着一件狐狸皮披风,为男人披在身后,虽然是作妇人装束,在女人身上仍然可以感受到,不久以前,属于少女的青春气息。

“当然不行,现在只是震慑住他们,要他们归心,还要很长时间,”韩璐羽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试图令自己僵硬的身子感受到一丝温暖。“传令,年关将到,先把这个月的军饷发下去,”顿了顿,权南京路副统军补充道,“发双份,同时清查各部欠饷,明日报上来!”

待亲兵离去,韩璐羽拥着自己那美丽的夫人,慢慢走回后宅,一路上思绪万千。

怀中美人,原以为只有十五岁,加之高德玉权重,应该还只是一个不通世事的权贵小姐,所谓才女之名,都是中都城内权贵子弟之间,以讹传讹而已。谁想到,在洞房的当晚,酒醉的韩璐羽面前,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一双用抹巾轻轻在男人身上擦拭的小手,一句命令亲兵们守住大门、再不许任何人来闹洞房的低语,都让韩璐羽切切实实的明白,他的妻子不是一个普通的权贵家女孩子。

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人伦大事,尤其是韩璐羽,尝到滋味的他,竟然要了整整一个晚上,到后来,那年幼的女孩已经是累得连一个手指都动弹不得。虽然两人在以后漫长的时间中,还有无数次如此抵死缠绵,但这第一次的经历,是永远无法忘怀的。

当初为人妇,承欢一夕的高云兰刚刚疲乏的入睡,韩璐羽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收治整齐,乘着黎明前最后一点黑暗,走出延庆郡公府邸,策马来到中都城外的校场,与分配到他手下的五千武卫军一齐训练。

每个月都是双饷;每日清晨第一个出现在校场;成婚之日,不要军卒一个铜子的贺礼,反在军营内大开流水席,让手下士卒整整吃喝一天;然而,就在成婚的第二日,竟然又是这位南京路副统军第一个出现在校场内!

如此种种事情,五千武卫军的士卒们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记在心上。久经战阵的他们,虽然更钦佩战场上奋勇当先,斩将夺旗的英雄,但是这位新统领的诸般好处,也被牢牢铭记。

更何况,陪着他们一同训练的权南京路副统军大人,本就是出身武卫军,凭借军功,从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什长,一路直升到现在四品高官!韩璐羽的存在,便是武卫军,甚至整个金国军队中的一个范本——只要为国尽忠,只要努力杀敌,谁都可以由一介普通大兵,成为心中不敢想象的大官!

当然,在韩璐羽勤勉大方的背后,还有直咬牙的两个人,一个当朝的参知政事,一个新任的西北路招讨使。韩璐羽还没有上任,也就是说,他手中还没有什么正经收入,而仅仅五千武卫军每个月发出的双饷,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止如此,为了日后在地方上的少出些事端,出京前,韩璐羽还要上下打点。几乎京中所有权贵的家宅,韩璐羽都一一登门拜访,甚至兵部、户部、刑部、吏部这样要害部门全部大小官员们,年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大人也不放过,送出去的银钱、珍玩更是数不胜数。

大把的银钱送出去,效果也是明显的:

原本五千武卫军拖欠了整一年的军饷,在一座整块翠玉精工雕琢而成、三尺高的弥勒佛像,送到户部尚书家中后的第二天,便有人通知韩璐羽去户部库房提钱,额外的,还有五千人半年份的口粮。

一匣赤金送到那位兵部尚书的家中后,不到三天,五千人手中兵器全部换成刚刚从军器监军器库中取出的,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兵器与衣甲。

在将三方鸡血石送到喜好玉石、字画的吏部尚书家中后,再让完颜讹可带上一群武卫军兵士,往兵部、吏部大吵大闹一番,兵部很快发出批文,以“事急从权,集中战力并剿红袄贼”的名义,将南京路所有军士的统辖权,收归南京路统军司衙门。南京留守张柔大人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剥夺了军权。


就在汴梁城内的守军,因为能在年关之前得到双饷而欢欣鼓舞的时刻,作为此时南京路所有军队统领人的韩璐羽,却愁眉苦脸的坐在统军司衙门的大堂上。此时的大堂上,鸦雀无声,不知者,可能会以为,权南京路副统军大人仅仅一个人在这里思考。可是,如果这个人走进长宽各三十丈的统军司衙门大堂,他会惊奇的发现,原先的判断是错的如此离谱——就在堂下,满满的坐着百多个南京路的将佐、官员,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呼吸之间,也要尽量压低,生怕惊扰了上面那位大人的思考!

南京留守张柔刚刚走入统军司衙门的时候,便是如此感受。

韩璐羽看着手下报上来的手折,心中直叫苦,原本以为南京路是富庶之地,兵饷不缺,应该还有富裕,谁知道,调查的结果奏报上来,着实令他吃惊,足足十七个月没有发军饷!而根据武卫军中兵士打探的消息,现今汴梁城内的四万守军,年龄在十五岁一下的大约六千人,年纪在四十五岁以上的,有一万三五千,也就是说,此时南京城内可用的兵士,不足两万五千!

“愁啊!”韩璐羽心中嘀咕,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试图减轻自己那随着手折突然而来的头痛。

抬头望望下面大气不敢喘的官员将佐,韩璐羽将手折冷冷的摔在书案上,“霍九林,我现在委你作统军司衙门汉知法,从八品衔,立刻取出统军司衙门府库中所存银钱,发给诸位将士,补上以前的欠饷!”

那个被韩璐羽指到名字的军佐站起身,微微一犹豫,才开口道,“大帅,恐怕,府库中的银钱,不够补上所有十七个月的欠饷啊!”

“那就先补十个月的,余下的部分,告诉将士们,开春一定给!”韩璐羽挥手道。接着,年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大人又指着一名军佐道,“隋强,你,带上一千武卫军的弟兄,到城外各个庄园富户那里借粮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拿到七万人一年份的口粮!”说着,拿起一支令箭递给这个名叫隋强的军佐,“妈的,连粮草都丢个精光,真是丢人现眼!”

又拿起三支令箭,“耿鸿、萧锐、葛充,你们三人拿我的令箭,封锁南京各城门,没有我发的腰牌,任何人不得出城!同时在城中张贴布告,叫那些要出城的人,带着保人到统军司衙门办腰牌!”

前面派出去的几人,耿鸿、萧锐、葛充三人乃是韩璐羽父亲在武卫军中的旧有部下,这次韩璐羽高升,知恩图报的他在兵部稍动手脚,就将三个已经是谋克的三人调入自己属下。而霍九林、隋强两个人都是拨给韩璐羽手下那五千武卫军的军官。这几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南京路,当然被韩璐羽视为心腹。

最后拿起一支令箭,指着南京兵马司都指挥使廖昆道,“廖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红袄贼肆虐于南京城外,这城中难保没有李全的党羽、坐探。统军司是管辖南京路诸路兵马,于治安捕盗这样的事情,并不在行,更没有廖大人熟悉南京城的事物。所以,这清除南京城内红袄贼的事情,廖大人想来义不容辞了!”

那个廖昆为难的看着一边的张柔,南京兵马司本是南京路的官员,属南京留守统辖,此时韩璐羽这个统军司副统军下令箭,于体制不合,但是韩璐羽的话又说得冠冕堂皇,保境安民的名号安插下来,谁能推脱呢?接?得罪南京留守。不接?得罪眼前的权副统军。廖昆的心中难啊!

张柔一边也是心中叫苦:韩璐羽在到任以前,已经剥夺了他所有兵权,仅仅余下一个兵马司还有些权威、兵勇,可以依靠。此时韩璐羽摆明要将兵马司置于统军司的管辖之下,一旦成事,那他张柔在南京城内,可就是一点兵权都没有了,以后说话都不会有人搭理他。

但是,不等张柔答辩,韩璐羽冷冷的说道,“廖大人,难道你本人就是暗通红袄贼么?不然,为什么一个清查城中贼子的小事,还要如此推脱?来人!”一声大喝以后,堂外挤进十余名军汉,就要上来绑人。

“不!不!不!”廖昆听到那些军汉们踏地时沉重的步伐,着实慌了手脚,急忙抢到韩璐羽面前,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结果那支令箭,嘴里还恭谨的说道,“大将军所托,廖昆岂敢推辞,大将军以后有事,差个亲卒知会昆就是,昆以后必尽心竭力为大将军办事!”

看着廖昆那副嘴脸,张柔险些吐血,最后一点资本就这样被韩璐羽夺走,听到韩璐羽斥退这些官员将佐的声音,南京留守失神落魄的离开了统军司衙门。
 楼主| 发表于 2006-3-5 23:3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但是,张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统军司衙门不久,韩璐羽又传出一支令箭,将提举南京榷货司手下,那支侦捕私盐的盐丁归入统军司衙门统辖。至此包括南京路那支原本存在的小规模的水师在内,韩璐羽用霹雳手段,完成了南京路军权的集中。

回到后宅,韩璐羽带着自己绝对心腹方子谦来到书房,摒退下人、亲兵,低低问道,“子谦,我们路上抓住的那个家伙,还在么?”

“怎么不在,大哥,不就是那个叫方通的家伙么,还在武卫军的营地里押着,老实着呢。”方子谦拍拍胸脯,“大哥亲自吩咐的事情,我方子谦怎么也要尽心竭力的办好啊!”

“好,子谦,我就知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不会有错。”说着,韩璐羽将本就很低的声音又压低几分,“但是,子谦,我现在有一件极秘密的事情,要你去办,而我现在,也只能信任你一个人,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感到子谦这个好像大哥一样待他的韩璐羽是如此的郑重和神秘,方子谦不自觉的也放低声音,“大哥,你说吧,只要子谦能够做到的,风里火里,你一句话,我立刻就去办!”

“好,就等着子谦你这句话呢!”韩璐羽满意的点头道,“实话对你说吧,大哥现在缺钱,而摆在我们兄弟面前,就有一条极好的财路,就是那个方通!”看看方子谦的神色,副统军大人继续解释道,“姓方的是个私盐贩子,我亲自审问过了,他和宋国淮南的楚州盐城监、通州丰利监、泰州海陵监都有联系,据他自己说,每年能这三监中取出海盐四十万石。你可知道,海盐一斤多少钱么?”

“不是制钱四十文么?”方子谦疑惑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韩璐羽还要问他,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奥妙么?

“呵呵,你这是南京路的价格,不错不错,仅仅来到汴梁不过三日,就了解的这样清楚,好,子谦,干得好。”韩璐羽轻拍方子谦的肩膀,赞叹着点头,“但是,你知道在宋国淮南路,一石(一石百斤)海盐在盐场卖多少钱么?”不用方子谦回答,韩璐羽直接给出答案,“四百文!那么,你知道,在西北路、东北路招讨司辖地,以及东北诸路,一斤海盐卖到多少钱么?”

方子谦傻眼了,他呆呆的摇头,韩璐羽失声笑着,“不要这样,我也是从我那岳父口中知道的,西北路境内,一斤海盐,要制钱五十文!”

“啊!十倍!”方子谦一下从坐位上跳起,“怎么会这样?听说东北各地缺盐,但是,可能达到这样一个价格么?”

“为什么不能?”韩璐羽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又继续道,“这个还是蒙古退回草原后的事情,”说着,他摸着下巴,“当初宋国在河北、山东都有盐场,我朝南下后,接受了这些盐场,虽有不足,但是每年依靠对夏国的贸易,也就补足了这些缺口。但是蒙古这些年逐年南下袭扰,河北的盐场基本荒废,山东的盐场经过李全那厮的折腾,也被烧成了白地。而对夏贸易,由于那些蒙古鞑子的洗掠,断断续续的,能保证每年需用的一成就不错了!”

说着,韩璐羽有些遗憾的遐想道,“可惜啊,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早上五年,不,三年,不用,就是一年就好,我们都会赚到十倍的利润啊……”

“算了吧,大哥,早一年?那时你还在宣威城里蹲着呢,贩私盐?找死吧!”现在韩璐羽身边,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但是,方子谦却绝对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

“嘿嘿,你明白我要你做的事情就好,不单是海盐呢,只要是宋国的东西,无论是在金国还是蒙古,都会有销路的。而且,自从蒙古南下,朝廷禁止对蒙古的铁器买卖,那些鞑子再不能如以前,朝廷铁禁松弛的时候,那般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铁器了!嘿嘿,现在,铁器在蒙古那里的需求也是很大的啊!”

“到时候,你将盐、铁、麻布运到西北路,贩给蒙古,再从西北路、蒙古那里将上好的骏马、牛羊贩运回来。牛羊直接卖到河北河南,大约能转到三成到五成的利润。马匹我留下一半,再卖到宋国一半。宋国缺马,我就是用五倍的价格卖给他们,相信那些整天想着北伐的宋人也会咬牙吃进的。呵呵,来去两不空,怎么样?不出三年,我这统军司的府库,还不被你拿回来的银钱堆满啊!如何?子谦,一切都靠你了!”韩璐羽抓抓头发,急忙转移话题道。

“有这么好?难道大哥当朝廷的御史、盐丁们是白吃饭的啊?”方子谦迟疑的问道,“我们一年就搞出四十万石的海盐,那东北诸路就是再缺盐,这个缺口也会被填满的,到时候我们挤占了朝廷的官盐市场,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我们在走私盐啊!”

“不会,我们不单卖给东北诸路,还有蒙古呢,就是这两个地方吃不下这些私盐,我们还可以卖给东北路、西北路的那些个糺军么!”韩璐羽毫不在乎的说道,“朝廷由于严重缺盐,已经削减了两地糺军的官盐配给,这不是在我们扩大市场么!”

“大哥,西北路……”方子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璐羽,“那可是高老将军的辖地,那些西北路的糺军,可是你岳父的部下啊!”吞口吐沫,又想到一点,“那东北路的招讨使武仙大人,也是高老将军的旧部,大哥你就忍心盘剥他们?”

“有什么不可以的?”韩璐羽轻松的说道,“反正他们配给的官盐不够,也要自己掏钱买盐吃,我现在卖给他们便宜的私盐,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抱怨?不可能!再说了,与我合伙作生意,他们每年赚到的好处,比起这些买盐的小钱,可是百倍都不止,他们还会关心这些小事么?”

“关键是一路上的那些地方官!”韩璐羽突然脸色一变,严肃的说道,“子谦,你从宋国开始,在淮南买盐,自盐城出海,转道淮河,我会用南京路的水师在那里接你,然后直达汴梁,通过南京路辖地,过大名府路、河北东路、中都路、北京路、到西北路招讨司辖地。南京路好办,我派官兵给你护送,但是出了南京路,虽然你一路上有南京统军司开出的官文,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官员,也一定要喂饱,否则,因为几个小钱,中间出岔子,我们可就亏大了!”

“大哥,朝廷禁止了对蒙古的贸易,尤其是铁器,为的就是防止蒙古得到大量铁器,造出铁制兵器,重新崛起。我们现在准备大量向蒙古卖出铁器,万一蒙古人实力增强了,高老将军岂不是危险?”方子谦忧虑道。

“你以为我们不卖,蒙古人就得不到么?”韩璐羽摇头道,“不会,我们不作,还会有人作这走私铁器的生意!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们来控制这个财源。朝廷禁止向蒙古输铁,正好可以让我那个岳父派兵在边境上加强缉拿,而我们不就成为蒙古的唯一货源。到时候,我就是开出五百倍的天价出来,那些鞑子不也要老老实实的买!”

“再者说,我们也不要他们的钱,鞑子们能有什么钱?我要得是他们的牛羊、马匹。尤其是好马,可以留下一成给我那个岳父,运到南京,我再留下一半,剩下的卖给宋国,我们还是赚钱的,这样一来,好处还不是让我们得到了!”韩璐羽奸笑着解释道。

“可是,大哥,你知道,我是想在你身边的……”方子谦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知道你的心思,”韩璐羽抓住面前这个好像弟弟一样曾经出生入死的同袍,“你想保护我,更想学一些本事,这些都没有问题,你现在才十六岁,有的是时间,等帮助哥哥把这件事办好,我就把你调回来,怎么样?”

“好,只要大哥有这句话,我方子谦就去了!”方子谦长身而起,推开椅子就要走。

“喂,记得去府库支五万贯钱,另外在武卫军里调十个忠诚可靠的弟兄和你一起去!”韩璐羽在身后轻轻提醒着。

答应一声,方子谦几步走到房门旁,却突然停住脚步,没有回身,迟疑的说道,“大哥,我去过刘哥家了,刘嫂以及那八岁大的侄子,我们怎么安置?”

“大刘因为我而死,我不能亏待了他家里人,这样,你将他们接入我的府邸内,由我来照顾他们好了!”韩璐羽想起被完颜麻斤冤杀的大刘,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要不是当时我太好胜,也不会引出后来这些事端,更不会让大刘平白丢了性命。”

“这样最好,我看刘哥的那个儿子,实在是聪明可爱,以后好好培养起来,也会成为我们今后一大助力吧!”方子谦轻笑着道。

“是么?那样的话,我一定让你嫂子亲自教他!”韩璐羽觉得,只有这样作,才可以令他的良心稍稍平静。
 楼主| 发表于 2006-3-8 12: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由于订下的计划,有很大部分需要高德玉的配合,韩璐羽在方子谦离去后,立刻写信要求自己岳父的帮助。

回信在半月后送到,高德玉在信中同意了韩璐羽的一切要求,唯独对向蒙古输入铁器一事,表示出深深的忧虑——大量的铁器进入蒙古,等于变相的对蒙古输入铁制武器,这种作法无疑是在加强退入草原后的蒙古各部实力。掌握着铁制兵器的蒙古骑兵,不单单对高德玉未来的防务构成直接威胁,更有可能重酿刚刚结束不久的“铁木真之祸”!

思索再三,韩璐羽让自己的妻子高云兰亲自执笔,自己口述给高德玉的回信:

岳父拜上,前书业已收到,岳父于信中种种质疑,小婿思虑再三,特回书为泰山大人解惑。

自大安初年,蒙酋铁木真者为祸中原业已十八年。蒙古者,草原一部族尔,自宋辽之际游牧于草原之上,本默默无闻,为何于我朝南下逞凶?盖因我朝初年盐铁之策也。昔宋辽之时,盐铁禁止流入草原,纵有些许铁器流入,数量不足以危害边防。其时,蒙古各部相互征战,竟以骨刀骨箭为器,其艰苦可见一斑。

然,我朝初立,大开盐铁之防,使无数铁器流入草原,蛮夷得之,熔为金水,打造刀箭。蒙酋铁木真以此竟一统蒙古各部,并南下牧马中原十余年,破城无数,掠我中原百姓财物,杀我中原男子,奸淫我中原妇女,滔滔罪恶,罄竹难书。

天幸蒙酋授首,今日蒙古诸部重新分裂,相互攻杀,再无力南下侵袭中原,我朝大幸,中原大幸,百姓大幸。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蒙古相争,所为者,不过一区区名号而已。若他日,蛮夷再次一统,盛兵南犯,中原以何挡之?

小婿不才,久思得一良策——

以盐铁布匹贩入蒙古,得蒙人良马牛羊。我朝严禁对盟市贸,小婿纵使出价五百倍于中原,蛮夷心中万般不愿,亦不得不忍痛购买。为何?无他,蒙夷久用铁制武器,有如日日食盐,早习惯尔,若要其弃铁刀而就骨刀,弃铁箭而就骨箭,其如何应允?

而我朝严禁盐铁,蒙人市贸不得,必求助于寇边强掠,则我朝边境,日日烽火,月月警讯,再无宁日也。而泰山大人,需时时防备蒙人入寇,纵有天兵天将襄助,也难免出现疏漏,一旦疏漏,朝廷严旨责罚必不可免,而岳父先前所得毕生功绩付之东流也,反图增小人相攻绩口。

为之奈何?小婿为长者思,与其严防死守,孰若加以疏导。

小婿岁以盐铁入蒙古,其数目不必巨大,不过市价数十万贯尔。今时,南京一地,大铁锅一柄不过半贯,小婿以百五十贯之价贩入草原,一年不过万柄,合铁不足三万斤。蒙人得之,熔铁为水,铸成刀箭,以蛮夷粗陋工艺,其间所耗,十成需折去其三。稍后打磨之时,又需耗去铁质,而兵器破损修补之用,消耗生铁,无可记数。只要蒙夷内乱一日不平,其必仰仗我等提供金铁。纵使蛮夷寇边,其粗陋兵器,比之官军百炼精钢所得兵器,如何可敌?

为防蛮夷结盟,泰山大人可于小婿货物中留下一成,以之为饵。或送于一部,或送于其敌,使蛮夷相互攻杀,今日拖雷攻打窝阔台,明日拔都攻杀拖雷,再后日窝阔台劫掠拔都。推而广之,纵使为一部之内,些许小部族之间,岳父亦可挑动相攻!

此不出一年,则草原之上,无一月安息,无一日休战,月月攻杀,日日死人。不单铁器消耗剧增,即使牛马、人口,亦为不足,而各部为补攻杀所需,必争相邀宠于岳父之前。

其时,岳父大可开出价格,命以蒙夷成年男子头颅、妇女、孩童活口相交换。所得头颅,岳父可记功于朝廷。妇女、孩童,则交与小婿,强制迁于南京路,孩童分与兵士为奴,妇女则配与兵士,他日生子,亦可为我军将士。纵有些许数目不得分配,小婿大可贩于宋国或高丽、倭国,使其终身不得归。

而岳父手下精锐糺军,若就此开垦田地,下马成为农夫,殊为可惜。岳父可将其分或数百或过千为一部,并其家属,于西北路境内草原之上放牧。每月应得军饷,必以若干蒙人男子头颅相换,如得蒙人妇女孩童,则要其活口,一活口抵蒙人男子头颅一。若兵士所得不足,扣发粮饷,若大于此数,受赏,倍发粮饷。

糺军眷属,可于边墙以内放牧,岁输军中牛马若干,以为税赋。余者则交换盐铁布匹粮食,所得牛马,小婿愿以时价购置。此法即出,不过三年,岳父可得精兵十万,而不费些许粮饷!而蒙人之势则日疲,泰山大人日益强盛,即使朝廷亦不得正视,只此十万精锐糺军一日不失,而泰山大人之富贵荣华即一日安享。

而蒙古岁得我铁器万斤,然小婿以蒙人骏马、牛羊相交换,其价数百倍于中原,蒙人得铁,却再无良马驰骋,再无牛羊食用,空有铁器而无用。我等以蒙人骏马招募契丹渤海精健,训练成军,此又一精锐武翼糺军尔。以我精锐,对蒙人缺铁少马之孱弱,岳父何须多虑,胜券在握也。

又,朝廷严禁盐铁,必有如小婿一般宵小之辈,为图重利,向蒙人输送盐铁。然其思图必不如小婿周全。与其任此辈与蛮夷贸易,而岳父大人日日忧虑蒙人进犯,孰若由小婿出面将此贸易全部掌握在手,岳父大人派出精锐清剿其他胆敢犯禁之人,使蒙人不得不时时仰仗小婿与岳父大人。而岳父大人虽居于边境之上,纵是蒙人内乱频繁,岳父亦安如泰山尔。

小婿韩璐羽百拜叩首。


将信封好,韩璐羽挑选武卫军中的亲信,使其将信送回西北路。

当高德玉收到信后,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再与手下旁敲侧击的商议很久,终于长叹一声,“德玉不如韩璐羽良多!”

随即,高德玉即开始作准备,以配合他那位女婿。并在数月以后开始执行书信上的计划。

这一手毒辣之极,虽然拖雷、窝阔台、拔都几人都看出高、韩二人的贸易不含好意,但是为了争夺蒙古大汗的位置,为了有更多的铁制兵器,他们也不得不忍痛用自己部族中的良马交换那些两年以前尚不觉得值钱的铁锅。

而那些小部族更是不堪,他们或者为了铁器,或者为了食盐,或者为了布匹,不单单用辛苦一年放牧的牛羊骏马交换,且为了防备其他部族的掳掠,增强自己的力量,还要对其他小部族下手,掠走那些部族的妇女孩童,砍掉男人的脑袋,带到西北路招讨使的驻地乌沙堡,以交换更多的盐铁。在灾荒之年,乌沙堡还有粮食出售,不过要价更高就是。

非是没有蒙古部族打武力强掠的主意。但是看到西北边墙内,那多达十万的武翼糺军骑兵,以及数倍这个数字的糺军眷属,最多仅仅数千人的小部族纷纷打消动武的念头,将脑筋转到自己的同胞身上,“还是抢其他的部族更简单些吧。”一个蒙古的部族酋长曾无奈的对自己的部下说道。


“此后二百年间,金国以及后继朝廷,忠实的执行了这个策略,使得来自北方的边患大为减小。同时,也有效的将蒙古部众的数量,控制在五十万左右。一批又一批的蒙古部族不堪草原上弱肉强食的生活,自愿放弃游牧,进入长城,成为中原的顺民。而中原朝廷则利用这二百年间所获得的蒙古男子头颅,筑起了高达二十丈的‘蛮头塔’,骷髅相籍,遥遥面对草原,默默警示着任何想要入侵中原的草原部族。”

“直到一场剧烈的革命发生后,一种全新的武器以及一种更加便捷的运输方式的出现,才完全抵消掉蒙古骑兵在草原上的骑射优势,使得中原帝国彻底解决来自蒙古的问题!”

“当然,那个时候,韩璐羽作古已经近二百年。但是,这个此时尚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却因为这封送到金国西北路的书信而名垂青史,被无数后人所景仰,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一纸平蛮策’!”

——引自华朝末年徐光启所著《平北史略》
 楼主| 发表于 2006-3-11 13:1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滔滔的汴河流过,远处是忙碌的农人,青青的秧苗插下,只要经过半年的劳作,加上老天爷作美,收获时的喜悦便指日可待。

韩璐羽站在汴河大堤上,注视着脚下流过的河水,静静不语。这几个月,各处传来的消息,忧喜参半。

首先是走私方面。方子谦年纪虽小,却精明无比,在宋国,没有花费一文钱,便将宋国淮南两路上上下下打点明白。究其手段,不外乎“分成”二字,他在宋国允诺,只要盐场允许他不花钱的提前预支海盐,在回程时,他就用马匹偿清欠款。宋国缺马,南渡后更是如此,一匹好马,在市场上足足抵上海盐三千斤,而他的开价,仅仅是以价值制钱八十贯的海盐抵马一匹,盐场的利润大的惊人,怎么会不答应这个豪爽的主顾。

南京路境内,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这批手拿统军司衙门关文的商队。但是出了南京路,麻烦竟接连不断。原先预想到的巡盐使并没有出面干涉,倒是各地的大小官员,一个个有如饿瘪肚子的蚂蟥般,狠狠的扑了上来。

蒙古寇掠中原多年,金国朝廷倚仗坚城堡垒堪堪将其挡住。中都城内屯兵二三十万,却无力救援各地为蒙军所困城池。不得已,金帝从彝默许各地官员,可以在军势紧急之时,签发本地精壮入伍,帮助守城。

如此一来,造成金国境内,堡坞遍地,坚城不计其数。而一村一镇之内,都会聚集精壮武力过千,更何况州城府县之内,小者屯兵万余,大者甚至拥兵五六万、六七万。挟兵自重,对于皇命,多不是十分尊重,大有唐末藩镇割据之势。

如今,金国土地一片狼藉,这些实力官员,本就勉力维持军队开支。此时看到这样一支规模甚大的商队,还不人人想咬上一口。好在方子谦、韩璐羽早有准备,发动金钱攻势,大把的铜钱撒下去,或三五千贯,或万余贯,总是能将这些恶狼的胃口稍稍满足。对于一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方子谦含蓄的点出南京路数万兵马正磨刀霍霍、择人而嗜。实在软硬不吃的,无法,方子谦只有回报韩璐羽知晓。

好在完颜讹可在中都也没有白白荒废时日,数月过去,一些重要的消息还是能够传来。其中一条让韩璐羽眼睛一亮。金帝从彝自蒙古边患消除后,将目光转向金国境内,那些拥兵自重的官员,如何能令从彝忍受,削藩已经迫在眉睫。

“削藩?”当时韩璐羽坐在书房内,不自觉的嘀咕着,突然,他的脑中出现一个点子,于是提笔手书一封,派人送到中都城内那个有名的东平赌坊。

仅仅数日,远在中都上任的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其回信便送到韩璐羽的书案上。之所以如此迅速,原因很简单,韩璐羽在去信中与他“商量”,要“随便运些宋国的玩意到中都贩卖”,并请东平侯爷在中都代为发售,所得利润二人均分。讹可对于发财,有着天生的渴望,尤其此时中都城内,大乱初平,人人思安,来自宋国的漆器、铜镜、丝绸、茶叶,甚至书籍都大有销路,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坐镇中都,当然“要为南京路的发展出力”么。

看到这封来信,韩璐羽嘴角翘起,又提起笔修书一份,送到远在中都的南京路统军使手上。随后,这位权南京路副统军,又命人给方子谦带话,要他“做好准备上路”。

后来,据韩天臣来信说,从来没有见过其上朝的完颜讹可,竟然连续几日上朝参与议事。不过,金帝从彝似乎也对完颜讹可平素作风有所了解,此时在京城看到这位东平侯爷,并不奇怪。只是完颜讹可竟来参加早朝议事,一时间倒是成为诸大臣之间的谈资。

不过,完颜讹可去上朝并不是简单的在一边听听而已,相反却是对地方上许多官员大加弹劾,至于弹劾的名单,则完全来自韩璐羽的书信。弹劾的名目,大到图谋不轨意欲谋反,小到行为不检欺压百姓,居然是无所不包。可能是某种情绪使然,这些罪名中,独独没有贪赃枉法一项。

这些罪名真假掺半,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根本不能将那些地方官员如之奈何。可是韩璐羽原先就没有想过,要通过这些罪名将名单上的官员拉下马,教给完颜讹可这个法子的目的,实际上是要将金帝从彝的视线,转移到这些拥兵自重的、河北诸镇的地方官员身上。

“陛下一旦发现这些家伙的私兵数量,想必会坐立不安……”韩璐羽内心中偷偷冷笑着,“妈的,吃了我的贿赂,还要拿我的货,贪得无厌的家伙,还是到刑部天牢里反省一下吧!”

果然,此后没有多久,邸报传来,河北许多官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朝廷查撤,他们所聚敛的私兵,也被强制解散,返回乡间务农。紧随着邸报的,是方子谦的书信,他向韩璐羽汇报说,新到任的官员,通通心照不宣的挥手放行,他的商队,一路通行无阻的到达西北路招讨司辖地。

毕竟,这次朝廷大肆撤换河北官员的背后,南京路的影子如此清晰,任谁也不会相信,原先那个只知道喝酒赌钱的东平郡侯,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精明,如此一来,韩璐羽便逐渐进入所有河北官员的视线中。而新上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的能耐,竟然可以直达天听,其背后的势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开罪的。

除去生意大计,韩璐羽站在汴河大堤上,又想起一件扰心的事情,那就是肆虐山东、河南诸路的红袄贼了。

李全是一个狡猾的对手,韩璐羽通过与这个红袄军首领的几次交锋,明显感到这个事实。整个冬天,由于大雪的束缚,红袄军与南京路的金军都没有什么大的行动。初到南京路的韩璐羽充分的利用了这个空暇,淘汰南京路金军中的老弱,得到两万精兵,又用招募的形式,而非惯例的签发,召到两万精壮士卒,虽然其中很多是河北各地被强制解散的私兵,副统军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不知道。随后他将四万军卒打乱编制,从而完成对南京路兵权的彻底控制。

同时,年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大人,身先士卒,仍如在中都训练那五千武卫军时一样,每日第一个出现在校军场,陪同军卒训练足足一个时辰。与之伴随,士卒的伙食大为改善,已经成为寻例的:每人每日一斗米、面;五日改善一次,有大块的猪羊肉供应;决不拖欠粮饷;每到年节,还有双份的军饷。

这些军卒,每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肚子吃的饱饱的,身上穿的也暖和,士气很快自前次与红袄军大败中恢复过来,加之每日早操之前,韩璐羽必使一个嗓门极大的军士,在校军台上大声质问,“你们能忘记前次红袄贼的羞辱么?”

众军卒大声疾呼,“不能!不能!不能!”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那军士随后继续问。

“报仇!报仇!报仇!”又是所有人奋力大呼。日日如此,军卒的士气大为振奋,校军场上,日日杀声震天,各部军卒求战心切。

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南京路金军与红袄军先后接战四次,都是不到两千人的小规模战斗。四次都是金军获胜。捷报上奏朝廷,金帝完颜从彝十分高兴,不仅下旨厚加赏赐,还特旨将南京路金军命名为“武胜军”,完颜讹可加武胜军总管,晋升一级,韩璐羽加武胜军副总管,并将散官衔连升两级,授正五品中宣威将军。

虽说是皆大欢喜,但是韩璐羽却很不满意。原先以为,红袄贼之多是些流寇盗匪,纵使数目惊人,在人数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手下军卒应该能够取得全胜。可是,四战下来,南京路兵马胜归胜,但不是全胜,甚至每次杀敌仅仅不过百余。红袄贼看到势头不妙,就扔下部分混战中的部众,大部溜走,逃入山东西路境内。

碍于朝廷律法,不得越境追击的南京路兵马只得无奈撤走。然而,一旦南京路兵马离开,这些红袄贼又会杀入南京路,掠夺百姓。令韩璐羽不胜其扰,又无可奈何。

“妈的,这是什么打法?”韩璐羽恨恨的踢开一块石子,“怎么看都像是那些草原鞑子的风格,难道我就要这样守着?”年轻的副统军在大堤上背起手来回走动着。

大堤下,几个武胜军的军佐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吭。几个月来,韩璐羽官威逐渐加重,尤其是在掌握了南京路的军权后,这些军佐,生死全部控制在大堤上的年轻人手中,以前桀骜不逊的他们,也悄悄收起性子,小心起来。

“哼,一定是山东西路的那群混蛋,与红袄贼勾结,才使得这些贼子如此嚣张。”韩璐羽又一次将块石子踢入汴河中,激起一圈圈波澜。
 楼主| 发表于 2006-3-14 13:4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可以负责任的说,作为韩璐羽的重要副手之一,方子谦是非常有才干的,虽然他根本没有进学,甚至连在国子监镀金的机会都没有,他是一个始终站在韩璐羽阴影中的人,并以此为荣。

在铲除了一路之上的障碍后,方子谦充分显示出其超出常人的手腕,没有花费韩璐羽丝毫精力,南方宋国的货物源源不断的被运到金国,在南京路中转后,分别销往蒙古草原、东北上京路,中都府路等地。

而这个黑暗中的销售网络,仅仅在一年以后,就遍布整个金国领土,甚至远销西北夏国腹地,东北高丽和日本,在这里又多了一条与宋国的联系路线。

经由这个无处不在的销售网络,宋国出产的茶叶、瓷器、布匹、丝绸、锦缎、各式铁器、海盐、纸张、铜镜、铜制器皿、银器、玉器……被成批成批的输入金国、夏国、高丽、日本、蒙古各地。与之对应的,金国上京地区的鹿茸、名贵兽皮、蒙古的马匹、皮革、高丽的草药、日本的倭刀、甚至应某些特殊需求而采购的倭族女童,以及各地的黄金也络绎不绝的进入宋国。

短短一年间,方子谦手中,便拥有了过千万贯的的资金,十五艘三千石海船组成的庞大船队,直接听命于他的人,更是超过了千人。金国各地、宋国上下,打着各种旗号,而为南京路服务的商人无所不在,这条商业网络,同时也成为韩璐羽手中的情报网。

宋国刚刚发布的圣旨,不出三天,韩璐羽就可以看到全文,而金帝从彝,比之手下的这个全南京路副统军,还要晚上七日才能得以目睹。金国内部的暴乱,尚未发动,韩璐羽便已经得到秘报,金国的皇帝,也只能在暴乱起来后三日得到消息。

此时的韩璐羽,有了一种天下人的感觉,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手中一般。不过,韩璐羽还没有被这种陶醉的感觉所迷惑,他心里清楚的很,眼下的势力,所倚仗的,乃是他在南京路经营的雄兵,如果没了这些士兵,没了南京路作保障,他的那些势力,将如海边沙堡般,一个海浪打来,就被击个粉碎。

“关键还是兵啊。”韩璐羽坐在书房内,喃喃低语。此时的南京路统军司衙门,早没了他刚到时的那种萧索景象。

自从韩璐羽到任,使用霹雳手段完成南京路兵权的集中后,南京留守张柔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轻闲了。先是军事上不再有人向他这个南京留守大人请示,接着是民政,因为韩璐羽借口抵御红袄贼,将南京路变为军法制度,老百姓的生活开始与军队息息相关,若是没有了韩璐羽的同意,那些个南京路的官员们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一开始,南京路的官员们还是一件件的请示“留守张大人”,可是,当他们看到,这位南京留守大人,也不得不骑上马到统军司衙门去协商的时候,心中开始动摇。渐渐的,官员们为了节省时间,在请示“留守”大人的同时,往往也将事情写出备本送到统军司衙门,占个坑、排上号、直到后来,官员们有事,干脆就直接去统军司衙门请示那位“副统军大人”,再不到留守府来。张柔这里,不到半年辰光,就由车水马龙,变成了门可罗雀。

韩璐羽实际上并不满意这种局面,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权力,核心还是军队,没了军队的支持,那些个官员们,就会拿出对付张柔的方法,来对付他。而且,自古,军政统管,都是皇帝心中的大忌,更何况,他现在这样作,于体制不合,名不正言不顺,更是御史们弹劾的重点目标。

不过,就最近的一段时间来说,韩璐羽还不准备将这些到手的权力放开,毕竟现在的他,有着太多的阴暗事业,若是没有了这些军政权力作遮掩,韩璐羽不敢保证,他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放几天。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韩璐羽还做了一件,令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就是从西北路招讨使那里,接收了一万糺军骑兵!

原本说好,高德玉和韩璐羽交换一万军队。但是,韩璐羽借口南京路战事吃紧,便将这一万士兵留了下来。而高德玉看到他这个女婿的才能,以及源源不绝流向西北路招讨司银库中的钱财后,思虑再三,得出一个结论,只要韩璐羽一日在南京路,他的西北路招讨司,就可以继续扩军下去。

是以,高德玉在几名心腹手下惊疑的目光中,作出偷偷送韩璐羽一万精锐糺军的决定。当然,明目张胆的将这些糺军开向南京路的事情,高德玉做不出来,那样一来,只怕这些糺军还没有进入居庸关,就会被朝廷的大军剿灭了。

方子谦帮助高德玉解决了这个难题,一万糺军,连同家属,在五万人左右,方子谦将这些人,以百人左右为一队,夹杂在南下的商队之中,分期分批的到达了南京路。为此,韩璐羽还专门在南京路一处比较荒芜的地方,划出一大片草场,作为这些糺军的安身之地。不过三个月时间,南京路即拥有了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

糺军到达,本应有所作为的韩璐羽,却突然沉默起来,减少了在南京路的活动,深居简出,不知在作些什么。

其实,韩璐羽也不是很沉默,至少,中都的各位大人们可感觉不到这种事情。年轻的副统军、武胜军副总管大人,堂而皇之的在武胜军总管、南京路统军使的官邸外,立上了一个牌子——南京会馆。

当朝中大臣们私下里指摘完颜讹可的莽撞时,这位东平郡侯大人老大的不乐意,“我在自家门口立牌子,关你们什么事情?再说了,我亲自带队,来到中都,为诸位大人们排忧解难,怎么?还要我有家不住,住到驿站去么?”

这位一天中都都没有出过的南京路统军使、武胜军总管大人,此时说起话来全无愧色,彷佛他真的是大老远的从南京赶来中都一般,那些朝中大臣们不愿得罪面前这位皇族身份的大人,也就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韩璐羽充分发挥了这座南京会馆的好处,亲自任命了一个叫做孔成的书生,为南京路统军司知判官事的从七品小官,坐镇留在中都城内。这个孔成,没有别的职司,留在中都的任务,就一个——送礼。

在孔成的手中,有一份在不断完善的名单,不仅是名单而已,还注有日期、喜好。日期么,就是这人的生日,喜好自不必说。而那名单上的人名,不单包括了朝廷中枢上下大小官员的名字,还有这些人的夫人、儿女、如夫人。甚至是养在别处的外室。那些个宫中的宦官、皇妃,更是列在了名单的显要位置。

每到年节,诸大臣家中有人做寿,红白喜事,在人群中去找,一准能够找到这位孔成的身影,忙前忙后的,有时一天里还要赶几家。很快的,孔成便成为了中都城内的知名人物,而对南京路副统军大人,朝中上下,无论官职大小、汉官、女真官员,俱是好评如潮,以至于金帝从彝都奇怪,当初不就是这些女真官员极力阻止韩璐羽担任大官的么?怎么他们又现在反过来为韩璐羽说上好话了?

如此一个政治大气候下,一些“无聊”官吏弹劾韩璐羽种种“恶行”的本章,自是不了了之,而且,孔成闻风而动,当那些御史们回到家中之时,往往等待他们的,就是黄灿灿的金锭,拿了人家的东西手短,很快,中都城内再听不到对于韩璐羽不利的言论。

就在这时,身在南京路的韩璐羽向金帝从彝递上一个奏折。似乎金帝从彝也明白,那位南京路统军使、武胜军总管大人,也就是在赌桌上、女人身体上能够雄风大展,南京路的具体军事事务,还是交给这个韩璐羽比较放心一些。

韩璐羽的奏章很简单,无非两层意思,其一,就是要在一年以内,剿灭以李全为首的红袄贼;其二,因为李全流窜不定,他希望朝廷能够授予一定的权力,使得剿匪路上的官员可以与之配合。

从彝没有表态,只是将奏章交给廷议。金国大臣们议论了足足一个白天,还是没有结论。照常理来说,这个韩璐羽如此的识情知趣,有些要求,大臣们看着家中那些宋国的名贵瓷器、字画、金银的面子上,大可放手同意就是。可是,这次韩璐羽的要求,实在是有些不和常理。

权力?配合?要是他韩璐羽剿匪失败,最后将责任归咎到那个地方官身上,这个官员还不立马就是杀头的罪,如此一来,谁还敢不配合他?可是这样,不就是给了韩璐羽全权了么?一种危险的感觉,在那些大臣的头上转着。

最后,不耐烦的从彝干脆自行下旨,算是答应了韩璐羽的要求,不过,加上了几个限制,首先,这种全权只能在剿匪期间使用,亦即一年以内,其次,就是韩璐羽如果在一年中,不能剿灭李全,无论是什么人的责任,韩璐羽与此人同罪。

满朝大臣们暗中出了一口气,心中嘀咕,“这样也好,就是你到时完成不了任务,我们再出面将你韩璐羽救下,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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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5 19:31: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接到圣旨,韩璐羽好吃好喝的款待负责传旨的礼部官员。临送别之时,还向那个年岁不大的女真官员行囊中,揣了十粒桂圆大小的名贵海外珍珠。

那个不知是谁家的女真子弟,自是欣喜异常,回到京城后,不住的夸奖韩璐羽上路,将那些个没有得到传旨机会的官员们,馋的直流口水,心中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定要多去几趟南京路,额外的,还希望那位副统军兼任武胜军副总管大人一路高升才是。

但是,面对如此严厉的圣旨,韩璐羽的表现,又一次出乎于他手下将官们的意料之外。韩璐羽根本没有任何举动,仅仅是将圣旨收好,便施施然迈着方步,走回后宅,决口不提出兵剿匪事宜。

那些万户、千户们看到这样一个奇怪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最后掉脑袋的不是他们,也就一个个回到军营内,继续练兵。

不过,为着韩璐羽操心的人,也不是没有,正坐在后宅书房内的他就碰上一个。

当手下军卒禀报,说武胜军下,左军千户史天倪求见时,正在书房内读书的韩璐羽一愣,想了好一阵,才记忆起这个千户的相貌。一想到这个史天倪,韩璐羽猛然起身,不顾身边夫人高云兰诧异的目光,急急向前堂走去,边走边对仆人道,“上好茶,快。”

韩璐羽匆匆来到前堂,刚自屏风后走出,便看到堂中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清瘦,额头宽大,颌下留着一缕长髯。

韩璐羽二话不说,搂头便拜,而且一躬到地。这个举动,不单将送茶上来得军卒吓了一跳,就是那个正在等候副统军接见得中年人也是吃惊不小,不仅是吃惊,只怕是惊吓才对。

中年人没有想到,自那通向后堂的屏风后出来一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躬到地,待得他看清楚,这人竟是他今天求见的主人,副统军大人。中年人急忙还礼,虽然他年长于眼前的年轻人,但这韩璐羽毕竟是上官,他这个作为下级的竟然被上司施礼,没有办法,他只有撩起下摆,便要跪倒还礼。

韩璐羽连忙将这中年人制止,脸上诚恳的说道,“史公,我这一拜,拜的不仅仅是史公一人,乃是小子敬重史公祖上四代,自史伦公起,这数十年之间,活人数万之德,还望史公不要推脱。”说话,韩璐羽将这被其成为史公的人推到座位上,而他又整肃衣衫,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大人,”那中年人见韩璐羽还要再拜,急忙制止,“天倪刚刚代先祖生受大人两拜,大人千万不要再多礼了。”

韩璐羽这才直起腰,将史天倪请入下首主客之位,道,“史公,韩璐羽到任以后,诸事繁琐,未得空闲登门拜访,请益一二,如今还要史公自己过来我这府邸,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史天倪本是河朔大族,前些年为蒙军所迫,不得已才举家迁入南京路境内。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受到河南当地大族的欺凌,在军中谋事又不受重用,仅仅授一个汉军千户,若不是自河朔带来的清乐军在万人上下,实力较强,恐怕这河南之地,早没了他们史家的立足之地。

故而,当眼前这个现如今南京路的实际控制者如此礼遇他时,史天倪眼中竟是有些湿润的感觉。“大人客气了,天倪为大人属官,如果大人如此客气,传出去,于大人的官声不好,大人如有召唤,便直呼天倪名号即可。”

“也好,”韩璐羽微微沉吟一下,才开口道,“和甫此行目的,且让璐羽一猜,”说着,他笑笑,“我想,和甫定是为了那出兵一事,可对?”

史天倪也不客气,“正是,大人,圣旨已下,如果大人年内不能剿灭红袄贼,只怕获罪不小。”

“呵呵,和甫多虑了,”韩璐羽笑着品了口上等的宋国名产、吓煞人香,思索一下,才慢慢的说道,“剿灭李全红袄,于璐羽来说,易如反掌,如今万事具备,璐羽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时机而已。”

“哦?”史天倪有些惊讶的看着韩璐羽,李全的红袄军,人数不下十万,游寇山东、河南诸路,挡者披靡,死在那李全手下的金国将领,这些年来,没有一百,也有了六七十员,眼前的这个副统军,竟然说什么“剿灭他易如反掌”,史天倪不禁猜想,是不是这个年轻人没有指挥过战斗,将剿灭李全想的太简单了?

“大人,”就冲着刚刚韩璐羽的热情,以及对于史天倪祖上的恭敬,史天倪都觉得,有必要向这位副统军大人说明一下,那李全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千万应该小心。

但是,史天倪刚开口,便被韩璐羽用话阻住,“和甫,今天璐羽不说那发兵的时间,只想与和甫商量一件事。”

“哦,大人请讲。”史天倪见韩璐羽卖关子,不愿说何时发兵,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

“和甫自是知道,兵者,以正为主,奇兵为辅,才是取胜之道。现下如要出兵,璐羽手下尚缺一个正兵的先锋,以及一个奇兵的主将,还望和甫为我参谋一二。”韩璐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史天倪。

史天倪是个聪明人,活了四十一岁,怎么会听不出韩璐羽话中的含义,只是还有些犹豫的道,“大人手下良将甚多,诸如追随大人到任的隋强隋将军、耿鸿耿将军、萧锐萧将军、葛充葛将军,即使不如意,那南京路原本的将领,如霍九林霍将军、廖昆廖将军,也都是上上之选。”

韩璐羽摆摆手,摇头道,“为先锋者,一往无前,直面生死而毫无惧色,奇兵统帅,更要时时领悟主将用心,独当一面,必须深明用兵之道。而和甫所述诸将,为我军中一将尚可,若是要作先锋或者奇兵统帅,唉,他们还差一些啊……”

史天倪见话已经说到这里,心中一横,乃站起身,抱拳躬身道,“如此,天倪向大人推荐两名大将,应可符合大人要求。”

“哦?和甫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说出来,快说出来。”韩璐羽眼中笑意充盈,连忙站起身,示意史天倪快说。

史天倪大声的回道,“内举不避亲,我推举的两人,一人乃是天倪从兄史天祥,昔日,天倪以清乐军纵横河朔,数次打败蒙军,天祥便是我军前锋,其勇猛过人,虽万马军中而无视生死,想必正是大人所需的先锋人选。”

“嗯,天祥之勇,璐羽早有耳闻,今日既得和甫所荐,这先锋人选,就是天祥了。”韩璐羽点头许诺道。

“多谢大人,”史天倪见韩璐羽没有丝毫迟疑,便同意了他的推荐,心中一喜,却随即有些迟疑,犹豫一阵,才继续道,“这奇兵统帅得人选,天倪所推荐的人,就是天倪本人。”

“哈哈哈,”韩璐羽在史天倪说完后,突然大笑起来,自主位站起,走了几步来到史天倪身前,将仍在抱拳躬身的史天倪扶起,扶着他的身子道,“和甫啊,璐羽心中人选就是你啊,只是不好直说,才需要你自己开口。好,明日我就下令,提升和甫为左军万户,以你本部万人,并年来所编练的新军五千,共同归你统辖。”

史天倪不敢置信的看着韩璐羽,呆呆的站立了好一阵,才想起什么,急急的躬身施礼,道,“天倪多谢大人厚待,他日疆场之上,定不负大人所望!”


此后月余时间,韩璐羽仍是没有丝毫动静,这下一来,不只是南京路的将官们发蒙了,就是远在中都的金帝从彝也开始奇怪起来。

说实话,从彝对于韩璐羽还是蛮喜爱的,不只是因为韩璐羽是从彝亲信韩天臣的子孙,更因为韩璐羽本人很有能耐,到任南京路后不过一年多时间,便将原本警报频传的南京路治理的像模像样,兵强马壮不说,就是当地的农商也较以前繁荣不少。也因此,从彝虽然听说过一些韩璐羽的不法行为,却从不往心里去。

但是,这次韩璐羽上的奏折,话放的实在有些大了,从彝也是为了敲打敲打这个恐怕有些飘飘然的韩璐羽,才下达了那道年内剿灭红袄贼的圣旨。谁知,原料想圣旨下达后定会闻风而动的他,竟然龟缩在南京城内一个多月没有动静,不得已,从彝只得通过韩天臣,希望打听一下韩璐羽的想法。

正当韩璐羽坐在书房内,听夫人高云兰念着那位叔祖大人的“家信”时,一个亲兵匆忙走到房门外,低声禀报道,“禀告大人,刚刚史天倪大人派人来,说红袄贼李全之子李坛,昨日率领贼众万余人,窜入我南京路境内掳掠。”

韩璐羽立刻起身,“传令,诸将必须于两刻钟内到达统军司衙门,否则,依军法论处。”

高云兰冷静的看着韩璐羽,“终于要出兵了?”她是将门之女,对于行军打仗也不是全然外行。

“是啊,”韩璐羽将早就放置于书房的铠甲盒打开,高云兰默默走过来,为丈夫顶盔纶甲,两个人好像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韩璐羽即将走出门的一刻,高云兰突然自背后抱住他,语中略带哽咽的轻声道,“活着回来,我等着你。”

韩璐羽没有转身,只是双臂背过去,抱了一下身后的妻子,便在朦胧的夜色中,大步走向正堂。

年余时间来,韩璐羽军律甚严,诸将早摸到他的脾气,不到一刻半的时间里,各万户、千户到齐,等待军令。

韩璐羽也不多说什么,命令史天祥为全军先锋,统帅糺军五千直扑李坛所部贼兵。史天倪则统帅所部兵马,在得到韩璐羽一封锦囊书令后,也出城而去。最后,韩璐羽以廖昆、隋强为南京守将,统兵一万防守南京城,他则带上这一年来编练的新军五万,以及余下的五千糺军骑兵,为中军,浩浩荡荡的向着红袄军杀去。


附,史天倪传(前部)

史天倪,字和甫,燕之永清人。曾祖伦,少好侠,因筑室发土得金,始饶于财。蒙古之寇,中原涂炭,乃建家塾,招徠学者,所藏活豪士甚众,以侠称于河朔。士族陷为奴虏者,辄出金赎之。甲子,岁大侵,发粟八万石赈饥者,士皆争附之。祖成珪,倜傥有父风。遭乱,盗贼四起,乃悉散其家财,唯存廪粟而已。父秉直,读书尚气义。

先,伦卒时,河朔诸郡结清乐社四十余,社近千人,岁时像伦而祠之。至是,天倪选其壮勇万人为义兵,号清乐军,以从兄天祥为先锋,所向无敌。其后,蒙军势大,乃不得已而迁于南京,从者甚众。金以功授为汉军千户,辖旧部。
 楼主| 发表于 2006-3-17 20:4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李坛从没有想到,南京路的兵马,动作会如此迅速。按照他的计划,那南京路兵马,在前任统军使的时候,曾经惨败于红袄军,连正副统军使的脑袋都让他父亲李全割了,传到南方宋国首都,南京路的士气大挫。而现任的正副统军,一个待在中都根本就没有到任,听说是个女真的纨绔子弟。那个副手,除去几次不胜不败的小规模接触,以之得到封赏后,便猫在南京城内,再没有出来。

谁能想到,眼前的剽悍骑兵,是从哪里来得?李坛知道南京来了一些北边的蛮子部落。但是,一来这些蛮子的住地偏远,不易打探,二来,那里都是草原蛮子,一个汉人的探子到了里面,不出半天的功夫就露了马脚,红袄军的八个探子,如今变成八颗人头,挂在那些草原蛮子的帐篷外面。要找女真或是契丹、蒙古族的探子,红袄军里面暂时是没有的。

本来,李坛这次进入南京路境内有两个目的。

首先,现在是初春时节,红袄军拥兵十余万,每天的人吃马喂便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且他们不事生产,没有什么积粮,而且,李全早和山东两路上上下下的官员有了默契,决不在山东境内公开掳掠。同时,作为李全老巢的磨旗山,在山东东路城阳军辖地,这些年盗匪丛生,赤地千里,根本没有可能出产什么粮食。于是,李坛这次出兵南京路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洗劫几个富裕的县城,以获得红袄军渡春的军粮。

其次,李全自山东两路的官员那里,也听说了韩璐羽放话一年内要剿灭他的事情,很是不可思议。吃惊归吃惊,虽然知道南京路的兵马不可能进入山东两路境内作战,但是在这个时候,适当的试探一下,看看韩璐羽的反应,李全认为也是必要的。而他派出年轻的儿子李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李坛很年轻,他是李全和另外一路红袄军首领杨妙真的儿子,虽是利益的结合,在共同对付金国军队的时候,两个人倒也配合默契。

李坛这次是第一次独自统帅兵马出征,作为初阵,他总想有个漂亮的胜仗,在他的父亲李全以及那些红袄军将领面前好好显示一下。是以,当李坛听说南京路的兵马开始调动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担心,仅仅他的手下便有一万三千多人,而在身后山东西路境内,还悄悄埋伏着三万红袄军,那是李全为以防万一而布置下的。面对南京路的手下败将们,他李坛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当那些怪叫着的骑兵,乘着夜色向李坛的大营发动突袭时,他完全没了先前的镇定自如。“这哪里是骑兵,分明就是一群野兽!”此时的李坛听着大帐外夜袭者的怪叫,通过帐幕,大营中到处燃起的火焰清晰可见。李坛手下平日里看着英勇无畏的兵卒,这时好像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被追赶上来的金国骑兵一刀砍下,便真的没了脑袋。

李坛已经是第三次拒绝了部将的要求,这些人的要求其实完全不过分,他们仅仅要李坛走出大帐,出现在那些没有了主心骨的兵卒面前,以便收拾残局。但是李坛坚定的拒绝了这个要求,“笑话,出去?出现在军卒面前?那不同样也就将自己放在了那些金国的骑兵眼前了么?”李坛心中此时开始后悔于当初接下这个“简单”的任务。

“将军,少将军,”又是一个身影快速闪进这座华丽的大帐,“少将军,快,快走,”当那个身影的主人看到哆哆嗦嗦藏身在书案之下的李坛时,急忙拉着这个李全之子的手臂,急急的叫道。

“出去?” 李坛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词,“我不,我决不出去。”他咬牙切齿的回道,“严实,你说,你现在要我出去,是不是要害死我?”

那个被称为严实的人明显一愣,眼中流露出一股不屑的神情,却马上消失,他急切又大声的对李坛叫道,“少将军,现在要是不出去,就怕再也无法出去了,整个大营的兵士都已经溃散,再无法收拢,现今只要少将军脱身,我们还可以退回山东西路,收拾残兵,他日再回来报仇。”说着他伸过手就来拉李坛的膀臂。

“啊?” 李坛一心只想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却没有想到情况如此不可收拾,他突然厉声道,“严实,你在骗我,金狗不是只有五千人左右么?为什么全营一万三千人都顶不住五千人的进攻?说,你现在骗我出去,到底有什么居心?”

那严实心中暗叹一声,手却不再去拉李坛,反顺势一掌,击在李坛的后脑之上,把这上司打晕。一把扛起李坛的身子,严实悄悄自帐中向外观望一下,见手下亲兵还在抵抗,而那些金国骑兵也尚未注意到这座华丽的营帐。

放下心,严实快步走出大帐,将李坛的身子放在自己战马之上,飞身上马,手中长枪一指东边,大声道,“想活命的跟我走。”言毕,带领手下亲兵飞快的向东边闯去。

没有走出多远,严实便遇到十几个正在驱散满地乱窜的红袄军的金国骑兵,他长枪一挥,双腿一夹马腹,冲了上去,手下一众亲兵也跟在主将身后,挥动刀枪杀了上去。

那些骑兵没有提防严实的冲击,一次接触便被砍下马四五人。同伴的鲜血激发了这些草原游牧民的凶性,他们不再搭理那些四散的红袄军,招呼一声,稍稍整顿下队伍,便嚎叫着向着严实一行冲了上来。

金军精钢打造的马刀,此时在这些糺军精锐手中更是发挥出最大的杀伤效果。当那些个糺军骑兵扫过严实的小队伍时,能够继续站立的红袄军,不到十人,而就是在几个呼吸之前,严实的身边,还有三四十个亲兵,也正是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才使得严实决议发动袭击。

此时的严实万分悔恨,望望那些全身是伤的亲兵,在看看正昏迷在身前的李坛,还有右臂麻木的感觉,他仅是和一个骑兵对击了一刀而已。他咬咬牙,一拨马头,不再管自己的亲兵是否能够活命,只是一门心思向东边落荒而去。

不知是否是巧合,那些给严实带来巨大伤亡的糺军骑兵,在严实逃走后,竟然发现了李坛的中军大帐,那些华丽的饰物吸引着原是游牧部民的他们向那大帐奔去,希望可以抢到一些值钱东西。相应的,他们竟然放过了严实残余的亲兵,以及另外百余名普通红袄军兵士。

当严实跑入山东西路境内时,他浑然不觉,只是继续狠狠抽打马匹向前冲去。直到一个声音在他马前响起,他才抬起头,开始注意起周围的景物,“站住,快站住!”那声音十分急切,但此时的严实,什么声音和命令都不能让他停住马,在他心中,恐怕只有回到埋伏在山东西路的那三万红袄军中,才算是真正安全下来。

“扑通”一声,严实的马突然失了蹄,马头一低,向下倒去。而坐在马上的严实脑中麻木,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顺着坐骑倒下的势头,他和李坛的身子,竟然被压在马下,不得动弹。

“哼,叫你跑,怎么不跑了?你倒是跑啊,我叫你站住都不听,你现在倒是跑啊!”一个黑影好像鬼魂般出现在严实身边,大声叱骂着,还愤愤得对着严实得身子踹上了几脚。

但是,严实此时心中却完全没有感到疼痛,他只是悔恨的想到,“完了,被金军抓住了,这下少将军可要落入金军的手里了。”

“田大牛,快别踹了,这是少将军。”另外一个声音急急制止道,“快把马挪到一边去,将少将军救出来。”

严实如在梦中,看着那些个黑影救人。直到他和李坛被带到了一处红袄军的营寨,才知道,自己是被自家的探马所制住。但劳累一夜的他没有多想,只是钻进一处小帐内,倒头便睡。

直到第二天正午,严实才被人叫醒,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在来人的带领下,他来到中军帅帐。

刚刚进入帅帐之内,尚未看清楚里面的人物,严实就听到上首一个声音厉叫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叛贼绑起来,拉出去砍了!”

严实心中大惊,急急抬眼看去,那个发话的人,竟是他昨夜拼着性命救回的李坛。此时的红袄军少将军,全无昨夜几乎吓得尿裤子的模样,更不见其缩在书案下的狼狈情形。相反,李坛此时意气风发,仿佛昨夜不是打了一场败仗,而是取得大胜般。

“冤枉啊,少将军,我冤枉啊!”严实不顾闯进帅帐的壮汉抓住他的身子就要捆绑,口中大声的叫道,“少将军,严实冤枉啊!”

“少将军,武叔昨夜所为可能有所冒犯,但是看在他护主心切,还望少将军手下开恩。”一个声音在为严实求情道。

“哼,张荣,你为这叛逆求情,难道是想包庇叛贼么?”李坛冷声道,“我知道了,这叛贼乃是你的孙婿,你有意为他开脱,是不是?”到底眼前的老将张荣,在红袄军中极有威望,李坛还不敢将逆贼的帽子扣在老将军的头上。

“少将军,严实为我孙婿不假,但是他昨夜确实没有大错,还望少将军明察。”张荣仍然坚持着。

“还说没有大错,要不是他严实昨夜将我制住,我如何会无法出帐指挥溃兵,导致大局崩变无以扭转,还有,他严实昨夜将我打晕,悄悄劫持,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忽然,李坛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用着一种恍然的脸色看着张荣和严实,大声道,“原来,严实内通金狗,才造成昨夜我军大败,说张荣,你是不是同谋?”

严实被几个大汉压在地上,听到李坛如此说辞,心中一股火气升起,挣扎着就要站起和他理论。

那张荣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平素在军中极具人望,此时竟然被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娃娃大声斥责、质问,一时之间气的手臂哆嗦着指向李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头向后一仰,竟然栽倒在地,被气的昏过去了。

霎时,帐中大乱,那些张荣的部将急急上来救人,好容易将这位老将军送入后帐休养,李坛又想起严实,抓起帅案上的令箭就要扔下,“来人,将严实拉出去,杀!”

他的令箭尚未扔出,被一人牢牢抓住手臂,“慢,少将军,千万不可,严实之事还希望少将军详查。”

李坛看去,这人原来是张荣手下先锋,张荣之孙张君佐,他大声叱喝着道,“张君佐,你要造反么?”

“不敢,”此人力大无比,口中虽是谦逊,手下却丝毫不肯松开李坛的手臂,“少将军,严实一事牵连甚广,还望少将军明察,报予节度使李大人后,再行处断。”

说着,中军帐中所有张荣部将齐齐跪倒在地,大声为严实求情。李坛看看下面跪着的众将,在瞧瞧目光坚定的张君佐,忽然想到,此时他所处红袄军,一多半乃是张荣本部人马,若是这些人一齐反了……不敢再想下去,他只得怏怏的说道,“那好,就如诸位所言,且先将这叛贼打入大牢,容留节度使大人发落。”说罢,李坛便拂袖而去。


当韩璐羽带领大军来到李坛先前的营地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史天祥带领所部糺军收拾好残破的营寨,又大大的扩建了一下,才恭敬的等在大营门外。

高倨在马上,看着站立在军营门口的史天祥等人,韩璐羽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带领大军直入大营。

来到中军大帐,韩璐羽根本没有在那帅位上就座,甚至连身上那副,产自宋国、价值不斐的“瘊子甲”都没有卸掉,只是站在帅案前,背着身,头也不回的道,“史天祥何在?”

“禀大帅,史天祥交令。”凭借五千精锐糺军,打破一万三千红袄贼,己方仅仅损失不到五百,刚刚立下如此大功的史天祥此时心中十分兴奋,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里高了不少。

“交令?”韩璐羽声音一寒,“你交什么令?”

“啊?”史天祥听出韩璐羽话中的寒意,惊讶的抬头望去,看到的只有副统军大人的背影,“不……不……不是大帅的……”

“我的命令是什么?”韩璐羽厉声斥责道。

“荡……荡平……红袄贼啊?”史天祥巨大身子这时不经意间慢慢下曲,声音也变得迟疑起来。

“荡平,荡平,那么,李全的首级呢?”韩璐羽突然回身,满脸的怒色,与他年少的脸不相称的愤怒之色显露无遗,“你没有李全的首级,拿什么来交令?”

“啊?”史天祥实在是没有想到,韩璐羽所说的荡平,竟然是要与红袄贼决战,那他仅仅击溃李坛这万三千人马,距离交令,还远着呢。

“还有,”韩璐羽不依不饶的指着史天祥的鼻子骂道,“你这两天都在作什么?”他猛的一摆手,打断刚要回话的史天祥,“你是要说整理营寨么?那我给你精锐的五千糺军骑兵,就是要你整理这个破大营的么?这种事情,就是五千农夫都能做好,用得着花费五千糺军骑兵来作么!”

史天祥以及帐中所有部将,都不敢抬头望一眼盛怒中的韩璐羽,仅能做的,就是把头低下,低下,再低下。

“说,为什么停下?”韩璐羽突然问道。

史天祥虽是心中惶惶,但是作为先锋,这个问题还必须要回答,他一个偌大的燕赵大汉,此时诺诺的道,“其余的红袄贼窜入了山东西路境内。”

“大点声,没吃饱饭么!”韩璐羽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着,就是帐外十步以内的兵士们,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回大帅,残余的红袄贼窜入了山东西路境内。”史天祥此时索性豁出来,大声回道。

“这就是理由?”韩璐羽自怀中拿出一物,在手中晃动,“那么,我向陛下请旨还有什么用处?陛下的圣旨难道就是一张废纸么?”

直到这时,韩璐羽手下的部将们才如梦方醒,原来,他们头顶上这位副统军大人,一早就做好了越境剿匪的准备啊!
发表于 2006-3-21 16:26:42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得太慢了,书站不是已经开始出您的了么?哈哈。
另:俺可不可以凑个热闹,再来个岔路第四部关于大宋的建立啊,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3-22 11: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是因为锅锅忙论文和考博,两三个月内拿不出新章节,所以就把我的先发一下充数。不过不可能发得多,否则就露底了。
PS: “大宋的建立”,晕………………[em06][em06][em06]
 楼主| 发表于 2006-3-22 11:5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韩璐羽话音刚落,史天祥立刻起身,向韩璐羽抱拳躬身,“大人,天祥此次,定然拿贼首李全的人头来向大人缴令。”言毕,这燕赵汉子转身而去,不多时,大帐外人喊马嘶之声突然鼎盛起来,亲兵来报,史天祥已经带着那五千糺军前锋杀过山东西路而去了。

韩璐羽微笑着点点头,又开始分派兵马,紧紧跟在史天祥的前锋部队之后,杀入山东西路境内。

刚刚进入山东西路境内不久,探马便传来消息,史天祥在前方不远之处,与红袄贼厮杀起来。

原来,张荣在李坛所部被击跨后,想立刻撤军而去,却没有想到,偌大年纪的他被一个黄口小儿气的一病不起,只得将撤军时间向后推了推。

谁成想,史天祥在等待韩璐羽的时间里,也没有闲着。南京路兵马的前锋大人把手下打发去整理营地,自己却一个一个的审讯俘虏,早就知道红袄贼在山东西路境内还有一支兵马,又对照探马的消息,更是准确的将张荣所部兵马的位置掌握住。

这次被韩璐羽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通,史天祥心中憋气,不顾尚是白天,就立刻带着大队骑兵向着张荣大营杀来。

守卫大营的红袄贼也是等候几日,不见金军杀来,更加不相信那支南京路的兵马敢越界作战,也就懈怠下来,渐渐放松了侦察与守卫。

而史天祥正是插在这个空隙,连中饭都没有吃的前锋骑兵,在到达张荣军营时正是午饭时光。五千糺军骑兵,一万匹战马,那震天的马蹄之声立刻吸引了红袄军的注意力。

一些前日侥幸脱身的红袄军兵士,识得货色,一听声音便想到了前几日得夜袭,再记忆起那些来去如风得骑兵,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再解说给那些没有经历过夜袭的兵士们,没用多久,整个红袄军大营都在胆战心惊的议论着糺军骑兵的传闻。尚未接战,红袄军的士气已经一跌再跌。

好在那巨大的马蹄踏地之声,为红袄军赢得了反应时间,李坛此时暂代病重的张荣指挥全军,他听闻前夜的骑兵又一次杀来,立刻下令全军出动,依靠营寨,摆开阵势,与这些骑兵决战。

当史天祥到达红袄贼的大营之外时,等待他的是三万多严阵以待的红袄兵士。没有丝毫犹豫,史天祥手中马刀一挥,整支骑兵,自当先的史天祥开始,行进的方向发生了改变,绕着那红色的军阵开始旋转起来。

虽然看出这支骑兵的意图,但是李坛仍然没有办法阻止。红袄军到底是造反起家,虽然纵横山东、河南两地数年,军械比照刚刚占山那阵子好了不知多少倍,但是仍然缺少优秀的弓矢,兵士中配备的多是普通的长弓,很少有先进的复合弓,至于弩箭则是更加稀少的东西。

也不是李全不想增加军中弓手的配置。但是,作为远距离的攻击主力兵器,弓箭在军中的重视程度极高,而且会制造优秀弓箭的工匠都在官府的管制之下,偶尔几个被李全得到的工匠,制造速度,远远不能达到红袄军的需求。

李全虽然开出了大价钱,向山东两路的官员们购买,但是,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让一群盗贼有了犀利的箭矢作为辅助,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是以,任他李全开出什么样的价钱出来,他能够得到的弓矢也是寥寥无几。

李坛现在开始后悔于前次的疏忽,要不是他大意,以他那支部队,一万三千人,三千弓手的配备,也不会在对抗骑兵的偷袭中吃多大亏。可是,现今他指挥的是张荣的兵马,三万大军中,也仅仅才有两千左右的弓手。

为了对付骑兵凌厉的冲击,李坛将这两千弓手全部配备在军阵的前方。当时张君佐便提醒过他,这样的配置,万一敌人自侧面发动进攻,这些英勇的红袄战士,将只能用身躯去抵挡骑兵。听了张君佐的话,李坛心中苦笑,脸上却是一幅傲慢的神情,用无言回答了他。

此时,史天祥的骑兵真的临阵调头,向红袄军的侧翼杀去。红袄军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史天祥手中的马刀已经见了鲜血。

那立在阵前的如林长矛不能阻挡糺军骑兵的冲锋,远处用弓箭射杀,两三轮弓箭射出后,拔出马刀奋力砍下,如果落空,那么倒下的就将是骑在马上的自己。作为久经战阵的他们心中早有准备,每每刀落之处都会溅起一道血柱,令这些马上骑士的心中更加兴奋。

原本就在红袄士兵中流动的传言,加之眼前糺军骑兵无畏生死的猛烈冲击,使那些红袄兵士们开始胆寒,要不是身后还有军官监督,他们早扔了兵器四散逃开了。反正参加红袄就是为了吃碗饭,不要为了吃饭,把吃饭的家伙都丢掉了。

糺军兵士们没有红袄军的顾忌,在大量的倾泻了箭矢之后,他们抽出马刀大肆砍杀着眼前的障碍。史天祥的全身已经被染红,混似地狱中出来的血魔一般,每一刀下去,都会有一个红色衣装的兵士倒下,再由他身后的无数马蹄践踏上去,刚刚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大活人,转瞬之间就成为了一滩肉泥。

即使是在三万红袄军的兵阵中,糺军铁骑的速度好像仍然没有减慢多少。每当他们的马头指向哪里,哪里的红袄兵士们便四散开去,躲避着,以免成为那地上的血泥。

李坛大急,赶忙挥动令旗,号令其他各部围拢上去,将这支骑兵完全包围起来,慢慢绞杀。

但是,正当各部红袄兵士,慢慢向史天祥所带领的先锋骑兵围拢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两支骑兵部队,其一是另外那五千糺军,另外一支,则是韩璐羽利用年来贩运的蒙古战马,依照糺军的训练,组建起来的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当这两支骑兵自两个方向,开始向红袄军杀去的时候,好像一个人,在肚子上的刀子还没有拔掉的时候,背后又为人扎上两把匕首,完全要了这个人的性命。

一支五千人左右的糺军骑兵,便已经够那些红袄军士兵们恐惧的了,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两支骑兵,人数是多少?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红袄兵士们所关心的了,他们现在只想,在这样三支凶悍的骑兵夹击之下,他们时候能够生存下来?

怀着如此想法,溃兵一个接一个出现,哦,可能在开始的时候,不能用溃兵这个字眼,应该叫做逃兵才是。不过,当红袄士兵们一队一队的开始撤出战场的时候,任谁都明白,溃退开始了。

李坛不是傻子,当他看到额外两支骑兵出现的时刻,他的头上便见了冷汗。当这后到战场的两支骑兵,有如切开腐肉般分割着战场上的红色人群时,他已经开始悄悄的命令那些几天前幸存的亲兵准备马匹。

当局势不再受到主帅的控制时,作为红袄军的主帅,李坛也逃离了战场。

史天祥,以及指挥后来两支骑兵的葛充与高宣,根本不需要相互商议,每人向着一个方向,带着本部骑兵追了下去。至于那座大营,自有韩璐羽收拾。

两条腿跑路,如何跑的过四条腿的,傍晚时分,三路人马分别回报,都有大收获,总共俘虏红袄军士两万余人,加之在战场上所斩杀的四千余人,基本上是将张荣这部分红袄军全部歼灭。

额外的,史天祥和高宣各交给韩璐羽一份大礼。

史天祥的大礼乃是红袄贼首李全之子李坛的人头,原来,虽在战场之上,史天祥仍然注意着李坛旗号的走向,以后追击时,便顺着李坛的逃路一路追下来,终于亲手将其斩首。

而高宣在带上来一辆马车,车上躺着一个病中的老将,赶车的是一个国字脸的汉子,而这马车被追上时,尚有百骑护卫,出奇的,当高宣的三千骑兵围拢过来时,这些护卫没有一人逃走,只是死死围住马车,大有拼死护卫的架势。高宣心中暗喜,知道抓住了大鱼,许下诺言,保证车上人的性命,才将这些人劝服,乖乖跟着他回到韩璐羽面前。

这病中老将自是张荣,赶车的就是严实,在护卫中,还有张荣的孙子张君佐,以及张荣的部将刘斌。

韩璐羽问明张荣的身份,急忙传来那被俘虏的军中大夫,会同武胜军的大夫,一起为张荣诊病、进药。而他本人则站在张荣休养的帐外,直到几个大夫退出来,告知张荣病情稍稍稳定后,才带着一众部将走回大帐。

刚进大帐,那张君佐“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大声道,“韩将军,罪将张君佐向将军请罪,如若将军不弃,军佐愿为将军马前一卒,报效将军。”

严实一下子傻了,愣愣的看着张君佐,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张君佐看到严实的样子,拉拉他的手臂,“武叔,那李坛如何待你,你对红袄李全难道还没有死心么?韩将军礼贤下士,家祖虽是罪臣,仍如此关心,比之李全父子,不是天上地下的分别,你如今还要为那李全尽忠么?况且,今日大败,李坛又死,你我回去,还能有活路么?”

严实看看张君佐,又想了一下,才长叹一声,跪倒在地,“罪将严实请求韩将军宽恕。”一个是张荣的孙子,一个是张荣的孙婿,这二人都降了,日后张荣就是不想投降,都说不清楚,更何况那些张荣的护卫、部将,于是,跟在二人身后,跪倒一片,纷纷请降。

“诸位如此信任韩某,璐羽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今日暂时将各位单独看守,以防耳目闲杂,他日救出诸位家眷后,再正式委派诸位官职,为朝廷尽忠。”韩璐羽急忙自帅座抢过几步,扶起张君佐和严实。

这些人虽是迫于形势投降韩璐羽,但是家眷毕竟还在李全手中,现下听到韩璐羽如此说辞,心中感激不尽,对着他的忠诚又加深了几分。


有了张君佐和严实、刘斌等人的归降,韩璐羽对于李全这次的抢粮计划完全掌握。他派出三路骑兵,分别剿灭那些四出抢粮的红袄军,而他则带着中军本部四万人,快速向着李全红袄军的老巢磨旗山进军。
发表于 2006-3-22 17:4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晕什么??岔得早了点而已,哈哈。
到底行不行啊,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2:43:41 | 显示全部楼层
17世纪末,大郑、大华、大周都已经过去了,还要回大宋么?……
发表于 2006-3-24 16: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还要早啊,是第一个大宋,俺要另开一贴了,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4-1 16: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叫“《岔路》同人之大宋篇”吧。(不要打我……)
 楼主| 发表于 2006-4-1 16: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李全这些年来,在山东境内大肆扩军,又不断掳掠山东河南两地,在与山东两路官吏达成默契后,他又将掳掠范围大幅扩大,甚至到达了河北境内,只是由于金国刚刚经历蒙古之乱,国库空虚,人心思定,金帝从彝才暂时忍耐下来,没有发重兵进剿李全。

而李全所在的磨旗山,本是长白山脉的支脉,山势并不是很大,却险峻异常,异常到进出李全大寨的道路也只有一条。正是仗着如此优越的地利,李全才得以打退金军数次进攻,并时不时的主动出击,攻破周边府县,掳掠财物、人口,胁迫当地百姓加入红袄军。他的势力在几年内骤然膨胀起来。

但是人员增加,连带着对粮食的需求也不断的增加,原先只要稍稍抢夺一下周边的府县,便可以满足的粮食需要,现在已经远远不够二十几万人的吃用。

而根本就没有想到种地自己解决的李全,在这个严寒的冬天过去后不久,就积极的派出手下大部兵士到各地抢粮。山东是不行了,不过还有河南、河北么,尤其是南京路,年来在那个副统军韩璐羽治理下,倒是农商发达,着实是一块上好的肥肉。

为了在南京路好好强掠一番,李全很是下了一番心思,首先是派出手下精锐步卒,由刚刚成年的儿子李坛率领,进入南京路境内。为了保险,他特意命令儿子不得深入,同时,他又派出年老有经验的张荣,带领张荣手下那三万多骁勇善战的部队悄悄等候在山东西路境内,以备不测。

最后,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干脆派出手下部将,每人统帅红袄军万人左右,进入河南、河北各富饶之地掳掠。但是,这些人所抢夺的地点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距离李坛的军队,都是三日左右行程。

在李全的设想中,纵使儿子遇到了前几次那些不好对付的南京路兵马,只要能逃到张荣军中,以张荣的经验,守上三五日是没有问题的,而在那三五日之中,各地的红袄军将集结起超过十万大军,合围那南京路的兵马。这样一来,总是万无一失了吧。当然,这些的前提,都是那个什么韩璐羽胆敢越境追击才是。

可是,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消息却打破了李全的好心情。

首先就是李坛的大营为南京路骑兵所夜袭,李坛狼狈不堪的支身逃入张荣大营内。

李全心中一惊,急忙下令联络各处红袄军,向张荣大营进发。命令还没有送走一天时光,又来了消息,却是张荣病重,由李坛指挥大军迎战南京路大军,不到两个时辰内便战败,张荣所部被杀、俘者。超过了两万五千。最让他揪心的是,李坛生死不明。

随后,又是一个消息传来,就在磨旗山的山口外,一支万多人的金军,施施然安营扎寨,堵住了磨旗山的进出通路。这些人也不进攻,只是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加固营盘。但是如此一来,磨旗山和外部的主要通道算是废了,消息倒是可以进来,人员、粮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磨旗山此时正是最为虚弱的光景,山中虽有十余万人,却全是老幼家眷,真正可以作战的壮年红袄兵士,不到两万。用这两万人去攻打那坚固的金狗营盘?“我还没发疯呢!”李全自己对自己说道。

就在这万余人的金军堵住李全的主要进出通路后不久,坐在磨旗山中的李全又接二连三的受到八九份战报,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失利的消息,甚至连作战的情形都基本相似,就是正在行军途中,突然受到精锐骑兵的冲击,队伍很快不支并溃散,主将阵亡,兵士大部被俘。

虽然大路被堵住,但是山中不乏野径小路,李全的消息还是畅通的,当他得知自己布置在外的十几万人马一一溃败的时候,他的心彻底凉了。

山东境内虽然还有一支红袄军,并且在名义上隶属于李全,但那是因为李全投降宋国后,被归属为忠义军,而李全成为忠义军节度使,那支红袄军的首领刘二祖也成为宋国的忠义军,只是官职低于李全,才不得不在名义上划为李全管辖。

不过,由于去年李全设宴招待刘二祖,并在酒宴上将刘二祖斩杀,那支活动在山东南部的红袄再不服从李全命令,甚至于连对李全这个举动保持了暧昧态度的宋国的命令,也不那么听了。他们重新推举了个叫做彭义斌的作首领。

现在李全不到两月之间,竟然由原先拥兵十余万,一落成为手下不到两万部众,要是再求助于彭义斌,李全自己都不清楚,人家会不会乘机要了他的命,好为刘二祖报仇。

李全此时已经明白,他陷入了绝境,他心中恨恨,“那些收了我钱的金国官员,为什么连南京路兵马出动的消息都不通知我,甚至让一支金狗都摸到了我的眼前!”

其实,李全也是冤枉了那些个官员们。

韩璐羽早早预料到,山东两路的官员,一定有人与李全私通,是以,在分派兵马的时候,他就命令史天倪单独领军,一路之上不过州城府县,专走荒僻的野地,悄悄摸到李全的老巢磨旗山下,按照韩璐羽的估计,开春时节,李全一定缺粮,必须派出部众四下抢粮,山中定然空虚。他,赌中了。

韩璐羽给史天倪的命令,只有一条,“不惜一切代价,牢牢守住磨旗山的通路,不许一粒粮食从这条通路中流入磨旗山。史天倪原以为,这定是一场恶仗,作为困兽的李全,还不拼了老本来打开通路,在他出发之前,甚至给几个兄弟和儿子写好了绝笔。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李全此时竟然连一拼的本钱都没有了。

但是,在韩璐羽进军磨旗山的路上,还是有一些金国的官员提出异议,更有甚者根本就是在刁难他。当一个知府以韩璐羽军队不是山东西路人马,而不给予军粮,甚至在武胜军副总管大人出示圣旨后,仍然傲慢的宣称要请示山东西路都总管大人。

韩璐羽没有多说什么,当时的他坐在那知府的大堂之上,脸上满是笑意,可就是在这笑意之中,吐出一个字,“斩。”

没有二话,站在韩璐羽身后的亲兵,抽出佩刀便将那知府的人头砍下,随后按照韩璐羽的命令,悬挂在城门之上,以儆效尤。随后,韩璐羽在送给山东两路两位都总管大人的信中,说了一句话,“璐羽奉旨剿匪,年内不克,璐羽丧命。任何人如若刁难璐羽,就是在谋夺璐羽的性命,无法,璐羽丧命以前,必先拉上此人垫背。”

如此强硬的话语,加之韩璐羽带来的五六万精兵,以及一路之上收编的红袄军溃兵也不下四五万之众,浩浩荡荡的驻扎在城外,倒真的没有那个官员胆敢再刁难他了。

当韩璐羽和史天倪汇合的时候,就是史天倪都不敢相信,武胜军副总管大人竟然带来了十一万大军,而这些大军的供养,竟没有花费南京路一粒粮食,全部由山东两路供应!

李坛出兵南京路,是在三月中的事情,韩璐羽迅速反应,进军神速,可他毕竟要穿过山东西路,来到位于山东东路的磨旗山,一路之上还要清剿李全红袄军的部众,更是缓慢。是以,当他到达磨旗山史天倪大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的事情。

就在进入五月后,原先还时不时冲击一下史天倪大营的红袄军竟然完全偃旗息鼓,没了一点声息。好在史天倪凭借韩璐羽的圣旨副本,在当地签发了三万多丁壮,不求他们出去作战,只要这些将所有通往磨旗山李全大寨的山路指明,在每条山路上留下百余人守卫就可以,甚至每干一天,一人可以得到钱十文,米半斗。

高额的奖励,加之对李全的痛恨,那些民夫干劲极高。史天倪现在敢拍着胸脯对韩璐羽打包票,磨旗山的山路都被他所监视,不过谈不上控制就是。

韩璐羽已经很满意史天倪的战果。刚到军营,他便派出使者上山,通知李全,十日内必须投降,否则——放火烧山!

不理会诸将震惊的目光,韩璐羽笑着道,“你们倒是猜猜,看李全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张君佐站在张荣身后,吞了吞口水,脸色变得煞白,“我看李全可能接受。他这个人,胆子虽大,却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如果大帅保证不杀李全,我想他会答应的。”

张荣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孙子的话。韩璐羽笑着挥手道,“放心,就是真的要烧,我也会从外山开始,只要我作出烧山的动作,就是原本死心塌地跟着李全的死党,也会人心离散,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攻克磨旗山大寨的最好机会了!”

这下诸将才放心下来,如果韩璐羽真的是一个为了结果可以置十几万人命而不顾的人,这些将领也要从新考虑一下前途才是。

就在等待李全消息的时候,被韩璐羽打发回南京路的三支骑兵也有消息传来,河对岸的宋军原本进行了大规模的调动,也正是不放心南京路的安全,韩璐羽才将这些速冻快捷的骑兵派出南京路。

但是,当这些骑兵也在淮河北岸南京路一侧进行了几次“狩猎”后,那些宋军纷纷停止了调动,开始观望起来,直到最近,算是完全死了心般,撤回各自驻地,不再关心北岸的动静。

韩璐羽放心下来,安心等待着磨旗山上的回信。很快,自愿充作使者的史天倪自山上返回,带来红袄军的条件,就是希望能接受金国的册封,成为官吏。

“不行!“韩璐羽当着那名红袄军使者的面断然拒绝,”你们必须投降,向我韩璐羽投降,我会向朝廷请旨,宽恕你们的罪行,但是,你们必须首先投降。“

打发掉这个使者,韩璐羽招来史天倪,询问起在山上的情形。“李全倒是没有看到,只是见到了被成为杨四娘子的杨妙真。”神色间,史天倪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的表情,却很快消失,恢复正色的继续道,“是她代李全与我接洽的,而最后的条件也是她提出。大帅说要放火烧山的决定,当时还真吓到了她。”说着,史天倪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自己竟笑起来。

“哦?”韩璐羽摸着光光的下巴,沉吟道,“李全没有出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得到史天倪肯定的答复后,他摆手让其下去,自己却又陷入了沉思。

十天时间过去,磨旗山上还是没有动静,韩璐羽大怒,立刻下令,自外山烧起,烧山!不过,他只是在远远离开进山大道的荒山上放火。不过,经过夏季一个多月的暴晒,初春时湿润的数目此时也干燥起来,是以,火势进展极快。

这时的大营内,韩璐羽刚刚到达时一次性住兵十几万的情形不见了,武胜军副总管大人将五万多兵士,以新老各半,分成几个千人左右的队伍,守在那些个山路的入口,完全断绝了磨旗山与外界的联系。

当外山火势燃起的时刻,韩璐羽同时下令,全面进剿。

数万大军顺着那条宽阔的山道,快速进军,又得到了张荣、张君佐、严实、刘斌等熟悉磨旗山内部情形的人的帮助,大军很快到了拦在山道上的岩寨前。出现在武胜军眼中的,不是严阵以待的红袄军士卒,而是慌作一团的老幼妇孺,在张荣站出来劝降后,不多时,守将便打开寨门投降。

如此一般,一路之上五道大寨,都被张荣轻易劝服,使得韩璐羽的大军轻易来到山寨内部。而这时的山寨,就好像是来路上的大寨一般,到处是四散奔逃的人群,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当金军出现在那些老幼妇孺,以及不多的红袄军面前时,这些都明白,磨旗山红袄军已经大势已去,纷纷跪倒投降。

当韩璐羽招来几个重要头目询问时,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李全便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事宜都是由杨妙真代为转答。而原先认为韩璐羽不可能真的烧山的众人,在火起之时也乱了手脚,再去找李全和杨妙真,竟然一个都寻不见,是以整个大寨内才大乱起来。

韩璐羽听后,只是呆呆的坐在聚义大厅内,那张李全的虎皮交椅上,最后才吐出一句话,“跑了,都跑了。”


当夜,一队守在山外的金军向韩璐羽禀报,说他们抓到了鬼鬼祟祟的一行人,其中,还有一个漂亮女人。韩璐羽眼睛一转,霎时来了精神,吩咐亲兵去将那些人带来,而那抓获这些人的千户以及手下兵丁,都厚加赏赐。

亲兵将那些人带到后,韩璐羽只是将那个漂亮女人带入内室审讯了足足半夜时间,才又命令亲兵将女人悄悄送走。

第二日,史天倪急匆匆的闯到韩璐羽卧室外求见。而日上三竿,尤自高枕安卧的韩璐羽则在史天倪反复请求后,才打着哈欠,将这个神色紧张的中年人放进卧室。

史天倪进得室内,眼睛不住的到处扫视,尤其是那张帘帐尚未掀起的大床,更是反复看了无数眼,直希望能够穿透那厚重的帘帐,看到床上的情形。

韩璐羽也不发怒,只是由着他看,等到史天倪实在找不到什么后,才一脸坏笑着对焦急的中年人道,“和甫,眼光不错么。”

“啊?”史天倪大窘,老脸霎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下官……下官……下官听说昨夜大人夜审女犯,至今未将这女犯送回,怕……怕……”

“得了,得了,和甫,你就算了吧。”韩璐羽摇手不耐烦的道,“你在我面前还撒什么谎,再说,你这人,不擅长撒谎,就不要强撑了。”

史天倪的脸更加红上三分,站也不是,坐也不好意思,直想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可是,他心中一个声音却时时提醒他,要他问清那个使他激动的问题,“大人,天倪本不该问,可是……可是……天倪斗胆,想问问,那……那……女犯……何处……去了?”

韩璐羽根本没有回答史天倪的问题,自己慢悠悠的道,“我呀,还真是好奇,能让和甫这样一个镇定自若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呢,昨天晚上,便将她请来我的卧室……”故意将下面的话咽下不说,韩璐羽坏笑着看向史天倪。

史天倪脑上渐渐有些湿润起来,急得站起身,凑到韩璐羽面前,问道,“请来又怎样了?”

“呵呵,确实绝色佳人,即使已经有了个十六岁的儿子,仍是姿色不减啊。难怪和甫如此着急。”韩璐羽可不管史天倪的样子,继续慢条思屡的说道。

“啊?难道……难道……难道……大人……你……你……你已经……”史天倪霎时失魂落魄的道。

“我已经将杨妙真送到你家中去了,还好我昨夜想起,你史和甫中年丧妻,也怪孤单的。”韩璐羽最后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史天倪一下跳起,抱着韩璐羽的身子,惊喜的问道,“大人能再说一边么?”

“我不说,一进来就像在抓贼一样,好歹我还是你的上司呢,你这家伙,一点礼貌都没有了,我现在都有些后悔昨天放过了杨妙真。”韩璐羽恨恨的说道。

“大人,大人,你消气,消气。”这时史天倪好像换了一个人般,笑盈盈的为韩璐羽端上一碗茶。

“嗯,这还差不多。”韩璐羽大模大样的拿起茶杯,品了一口,突然压低声音道,“拜托和甫你以后小些声音,杨妙真到底是朝廷重犯,尤其这次我们没有抓到李全,朝廷势必要拿杨妙真出气。我可以悄悄将这件事遮掩下来,你回去以后也就不要声张,悄悄的把事情办了就算了。”

“是的,是的,天倪一定遵从大人的话,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训示没有?”史天倪此时已经喜的快疯了,韩璐羽说些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还有,就是人家杨妙真虽对你有好感,虽然她和李全的婚姻只是为了利益才在一起,可她毕竟还有丈夫,怎样要她心甘情愿从了你作填房,那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只能帮你做到这一步。”说着韩璐羽一脚将史天倪踹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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