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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96nn

[原创] 《岔路》小说三部曲之一《百年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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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6 07:34:4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厚的那种叫玉琮,中间也有一个洞,哈哈。
难道玉玺能是个片片??况且毁了价值连城之宝去做一颗印,秦始皇傻的啊?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4-26 12:29:29 | 显示全部楼层
片片倒不至于,璧那玩意也蛮厚的。再说做玉玺也不用毁它啊,把底面磨一磨削一削,阳刻出几个字不就行了。
发表于 2006-4-28 08: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俺见过的璧也就1cm左右厚,您是业界人士,见过的最厚的有几何?哈哈。
底面磨一磨削一削,阳刻出几个字——圆圆的中间有个洞,有点像瓦当啊,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6-4-28 12: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我没见过实物啊,不过中学时看的某些照片上,感觉似乎有的璧较大些,比摊开的手要大,厚度也许能有2cm吧?可惜没摸过,不知道估计得对不对。
不管怎么说,和氏璧做玉玺,史书上是这样记的啊。[em01]
 楼主| 发表于 2006-4-28 12: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不过韩璐羽所料,随着宋国情报不断传来,南方那个朝廷的一场剧烈动荡也展现在诸人眼前。

西历1229年,金绍德七年,宋绍定二年,冬十二月二十五日,宋国权相史弥远在廷议上宣布,皇帝赵昀病危,同时作出决定,将第二年,也就是绍定三年,改元为淳佑元年,以求上天降福,保佑皇帝赵昀能够转危为安。

西历1230年,金绍德八年,宋淳佑元年,元月三日,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少傅、魏国公史弥远召集早朝,一身孝服的他向重臣宣布,皇帝赵昀驾崩,群臣于太极殿发丧,由史弥远代太子赵襕行祭尊礼。

之后,在史弥远的敦请之下,杨太后以赵襕生母出身卑贱为由,又一次在梓宫前垂帘,由史弥远宣读赵昀手诏,立皇子赵襕为帝,太后杨氏垂帘,史弥远监军国事。史弥远立刻下令,以诊治不利为由,将所有太医与入宫为赵昀诊病的名医处死,填入赵昀灵寝,为其陪葬。

淳佑元年二月初一,赵襕在杨太后的怀抱中登基,接受百官朝拜。初五日,新皇下旨,加封史弥远为平章军国事、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枢密使,进吴王,总理国政。史弥远三辞后,才接受诏封。

史弥远重新在宋国大权独掌,立刻用先皇赵昀遗诏的名义,罢黜了所有曾经和他作对的中枢官员,只是忌惮于地方实力大员的兵马,才没有马上将那些个参与北伐准备的将领替换掉。而后,吴王史弥远大肆提拔亲信,补充空出的位置,宋国朝堂之上,全部为史系大臣,和议之声一时间充斥其中。

宋国发生如此重大变化,金国作为上国自然不能坐视,金帝从彝派出工部侍郎完颜从恪为吊唁使,出使宋国,受到了史弥远的热烈欢迎。这位宋国的吴王殿下,代表新帝赵襕,亲自在宫廷内设宴款待完颜从恪,不仅史弥远出席了这次宴饮,就是已经七十几岁的杨太后也从后宫走出来,由完颜从恪敬酒后,才回去休息。至于说宋国大臣们所摆的家宴,更是日日不停,山珍海味、珠宝酒器、歌姬美女,几乎将完颜从恪的眼睛闪花了。

当完颜从恪回到中都,向金帝从彝汇报,说“金宋邦交更胜从前”的时候,从彝只是点头不语,让手下这些大臣们无从猜透皇帝的心中想法。

宋国既然取消了北伐的计划,金国自然也不用继续厉兵秣马。这个消息对金国的朝廷来说,乃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韩璐羽,却是忧喜参半。

南京路不用受到战火的波及,韩璐羽治理南京路两年多的成果得以保留,以后的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可以更加安心的赚钱,当然是一条决好的消息。

但是,失去了宋国北伐的威胁,南京路如此卖力气的扩军备战,也就失去了借口,韩璐羽要是仍像以前般大肆招兵、练兵,只怕不久的将来,一道圣旨就会用意图不轨的罪名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这些都不是韩璐羽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独自坐在书房中的南京路统军使大人,此时心中思考的,只有两件事情,其一是那个逃走的红袄军头目李全的下落,其二,就是这次宋国巨变的幕后黑手是谁?

李全的下落,虽然金国朝廷并没有过多的追寻,更由于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人其实已经出奔宋国,是以金帝从彝也没有过多难为韩璐羽,接受了他献上的李坛人头。但是,韩璐羽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好受,如此大举出兵,竟然没有捉到匪首李全,统军使大人很是遗憾。好在,方子谦派在宋国的细作发来消息,说最近史弥远府上,总是有一个容貌非常近似于李全的人出没。

李全曾经接受过宋国的官职,具体职位乃是:检校少保、京东镇抚使、京东忠义诸军都统制,据说,当初李全能够得到朝廷的册封,便是走了史弥远的门路,这时失势,投奔史弥远,也是完全可能的。故此,韩璐羽听到发现了李全的消息后,精神很是一镇,摩拳擦掌,大有深入宋境亲自抓捕李全的兴趣。

可是,史弥远重新掌握住宋国的朝政后,发出一道命令,由细作送到韩璐羽面前,让这位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大受打击,命令是这样写的——“检校少保李全授彰、化保康军节度使,进金吾卫上将军”。如此以来,李全就成为了宋国正式的官员,而且还有可能控制一定数量的军队,很显然,抓捕李全的计划已经泡汤。

李全是否能被抓住,韩璐羽仅是当作一个饭后的消遣来计划,但是这次宋国的巨变,着实令南京路统军使大伤脑筋。

史弥远一向是以忠臣自居,就是他杀死那时的宰相韩侂胄,也是说为了保住宋国江山社稷,得到了朝中诸多大臣们的赞同或默许。但是,今次赵昀的死,实在是太过于蹊跷,韩璐羽虽然可以断定赵昀是死在史弥远之手,却无法想象,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动史弥远干这种近似于犯上作乱的事情出来?

自保?嗯,这可以算作是一条理由,毕竟权力的诱惑太大,一旦到手,谁都不愿意放开,就是我韩璐羽,掌握了南京路一地的权力后都不舍得放手,更何况史弥远手中是一个国家的权力呢。如果失去了权力的史弥远,赵昀最后会为他设计一个怎样的结局,谁都说不好啊,墙倒众人推,只怕赵昀本人到了那个时候都身不由己了,史弥远抢先下手,有些道理。韩璐羽心中思索着。

还有呢?韩璐羽思索着,继续维持其金宋和议的局面?也有些道理,金宋和议,才勉强维持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局面。除去开禧北伐不算,宋国已经六七十年没有打仗,就是当初靖康之变后,宋国名将辈出的时代,也就是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更何况疏于战事的现在。开禧北伐就是一个例子,宋兵此时并没有可能胜过金国的士兵。而且,要北伐,找前些年多好,那时金国与蒙古相争,僵持在北方,根本无力照顾到南边的宋国,要是那时宋国给金国背后捅上一刀,绝对会是致命的一击,可惜,宋国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错过了良机的宋国,此时再要勉强发动北伐,面对的只能是金国强悍的百战之师,更加没有获胜的希望。

再有呢?韩璐羽盘算着,还有其他的原因么?这些都是宋国的原因,金国难道就真的是坐视宋国内乱,而没有丝毫反应么?金国现在最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动乱!一个名词突然闪过韩璐羽的脑海。对,就是动乱,金国刚刚经历了长达十八年的对蒙古战争,虽是取胜,却是惨胜,原先富庶的河北之地,几乎都为战火所毁,朝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需要时间和精力来恢复,这时出现大规模的金宋战争,是朝廷所不愿看到的。

还有,金帝从彝正力行撤藩,一旦金宋开战,那些如我一般的地方实力派诸侯们,便有了继续保持武装的借口,而且朝廷大军开向前线,对于这些实力派诸侯的武力压制也就落空,朝廷再想撤藩,只怕难上加难。所以,金宋和议,看上去是在宋国着想,实质却是解救了困境中的金国朝廷。

韩璐羽再联想朝廷对于宋国巨变的反应,对啊,宋国的消息到达后,朝廷迅速作出反应,派出完颜从恪为使者出使宋国,难道朝廷已经预料到了赵昀的死么?韩璐羽突然身子发冷,他注意到一个问题,金国朝廷几乎就是没有时间讨论,便派出使者,而使者回到朝廷向金帝汇报时,金帝从彝的表情,好像也早就知道了那个结果,“难道是……金国一手策划……”韩璐羽几乎自椅子上栽倒,要是这样,从彝的心机可就是太可怕了,竟然说动了宋国的权相发动政变,一举扭转了金宋之间的紧张形势。

“我应该怎么办?”韩璐羽低声自语着,问着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皇帝,我还要继续扩军么?”几乎就是在说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韩璐羽便得到了答案,“这样一个皇帝实在太可怕了,说不定我的部下中,现在已经有人被他收买过去,我若是继续折腾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老老实实的赚钱吧,毕竟,以后要是想扩军,也需要钱啊……”

想到这里,韩璐羽喝下一口茶汁,心中伴随着苦涩的液体的流动,也微微泛苦的自问,“难道,这个从彝就是与我韩璐羽相克,天生来压制我的么?”认为金帝从彝是自己的对手,他还真给自己面子……
 楼主| 发表于 2006-4-30 12: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说作就作,韩璐羽为人从不拖延事情,得出结论后,他连夜找来文案小吏,着他起草奏折。奏折之中,韩璐羽主动向金帝从彝表示,既然宋国发生巨变,那南京路来自宋国方向的威胁也大大减小,甚至说数年之内,宋国根本无力对南京路发动北伐,南京路继续供养数额庞大的军队,也显得不合时宜,因此“臣决议裁撤兵勇两万,使之归于田垄之间,以增加我朝田税”。

同时,韩璐羽向方子谦下令,加大对中都与临安的情报掌握,他的要求是,“务必能在两日内,将中都与临安的情报送到我的手上”。方子谦吞了吞口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看韩璐羽坚定的表情,终于没有说出口。

随着韩璐羽的奏折,还复上了作为其上司的、河南制置使完颜讹可的奏折,当然,这封奏折也是出于南京路统军司衙门下那些个书吏的手笔,最后由韩璐羽用完颜讹可的官印在上面签押了事。

韩璐羽的奏折送到中都,立刻激起了金国朝廷之上,一片小小的波澜。

按照惯例,在上朝的时候,金帝从彝将韩璐羽的奏折交给一众大臣们讨论。看过韩璐羽和完颜讹可的请求,众大臣们欣欣然者有之,长出一口气者有之,心下暗自悔恨者有之,怒形于色者有之。

欣喜者多是一些汉族大臣。金帝从彝自从击退后,下大力气削除地方实力派,而作为汉臣之首韩天臣,其侄孙也是地方手握重兵的大员,有韩璐羽的存在,作为汉臣,尤其是作为出身韩天臣门生故吏的汉臣们,说起话来,总是腰杆比较硬实,见到女真贵族,也不需如以往般磕头作揖。

总之,韩璐羽的存在,对于韩天臣一派的汉臣来说,就是发言权的象征,就是官位的保证。而这时韩璐羽主动退后一步,以保全自己,正是汉臣们所渴望看到的,他们怎能不高兴。

长出一口气者,则是朝廷中那些个中立的汉臣与契丹大臣。他们虽不愿明目张胆的伸手帮助韩璐羽,但是毕竟收了他送出的礼物,每逢年节、喜丧,韩璐羽的礼物保证是第一个送到,如果家里有些大事情,那个南京路的统军司知判官事孔成,又准定是第一个过府帮忙应酬,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不帮助韩璐羽说话,这个小子将他们收受礼物的清单交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韩璐羽主动裁撤兵马,正是服从中央的一种善意表示,让这些官员们心中少了一份担忧,一份“如果韩璐羽被撤藩,本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将所有人的把柄交出来”的担忧。

暗自悔恨者多是朝中年轻的女真贵族。这些人近几年来看到南京路富的流油,每一个去南京路公干的官员,回到中都之时,都是大包小裹的,带回诸多“土产”,一早在心中暗自惦记起南京路的官职来。“如果将韩璐羽搞掉,换上我去那里做官,岂不是更加发财?”许多女真贵族心中都怀着如此想法。

也正是这种原因,他们在自家长辈面前,日夜撺掇,要长辈们向金帝从彝进言——“抓削藩,就要抓典型,现在最大的藩镇,就是南京路,就是韩璐羽和完颜讹可,不如就将这两人逮捕下狱。”

好,完颜讹可也跟着韩璐羽吃了挂落。

怒形于色者,则是那些个与韩璐羽一向不睦的人。这些多是韩璐羽有意无意之间得罪的女真贵族,比如说术虎高琪、徒单金寿等人,他们为失去一个打击韩璐羽的良机而暗自悔恨,“怎么就不早些时日发难,竟让这个汉狗抢了先机。”术虎高琪如是想着。

金帝从彝冷眼打量大殿中的群臣,面无表情,也不知这位金国皇帝此时正在想些什么。等到大臣们发泄过了,从彝才慢声慢气的说道,“韩璐羽为国分忧,忠心可嘉,诸位爱卿看看,应该怎样奖赏韩璐羽才好?”

术虎高琪此时心中正在悔恨,听到从彝竟要奖赏韩璐羽,大是不忿,站出来大声道,“陛下,不可,不可,”说完,看到满朝文武都在定定的瞧着他,术虎高琪才明白刚刚说了什么,冲撞龙颜啊,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哦?术虎大人,你认为不该奖赏韩璐羽么?”从彝的声音冷冷的,“说出理由来。”

“这个……”术虎高琪刚刚只是一时怒火上撞,才站出来阻止,现在要他说出理由,他的脑袋上立时见了汗滴,突然,他脑中一亮,大声回话道,“陛下明鉴,为国分忧,裁撤兵员,回乡务农,本就是大臣的本分,若是这样的事情都要奖赏,岂不愧杀金国上下所有官员了?”

金帝从彝冷冷一笑,“是这样啊,也好,我正感到驻守中都的武卫军人数太多,没有必要,不如术虎大人将武卫军裁撤五万,让术虎大人也为朕分忧一下。我不让术虎大人白干,就赏术虎大人为开府仪同三司、太傅衔,怎么样?”

“啊……”术虎高琪张口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裁撤武卫军的事情,金帝从彝已经提了几次,都是在他竭力阻拦之下,才得以拖延下来,现在金帝旧事重提,显示出对于他的极大不满,让术虎高琪心中大是惶恐不安。

看到一向瞧不起汉臣的术虎高琪没了言词,汉臣们心中感觉出了一口气。而从彝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封赏就从散官衔这方面考虑,不会加授实职。

中书舍人白华站出来,躬身道,“回禀陛下,现在南京路统军使韩璐羽乃是从三品中奉国上将军,不如提升一级,加为正三品下骠骑卫上将军。”

从彝点头道,“也好,另外在旨意内好好褒奖一下,同时传檄各州城府县,宣扬一下韩璐羽的事迹,也让那些个死死抱着手中军队的家伙们看看。嗯,”从彝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白华啊,你提出的意见,就由你走一趟南京路吧,看着韩璐羽解散这些部队,顺便将名册拿回来,也就我省下我再派人去要了。”

白华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担忧,但是既然从彝金口玉言说出来,就只能照着去作。
 楼主| 发表于 2006-5-2 13:4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韩璐羽接到中都的报告,立刻召集手下议事。

史天祥皱起眉头,“加封散官衔,就加封吧,为什么要派个中书舍人来传旨,还要传檄各州城府县宣扬?是不是声势太大了些?”

韩璐羽笑而不答,视线在几个手下身上扫过,史天倪、张荣面带笑容站在那里,霍九林、隋强、萧锐、廖昆、严实、张君佐、刘斌有些发楞的站在那里,葛充、彭义斌则是若有所思。

点点头,心中对几个重要手下的智略有所了解,韩璐羽转过头,对张荣道,“张将军,你来为我们这些小辈们解说一下?”张荣归降以来,韩璐羽对其非常客气,根本不当其是降将,迎来送往都是客卿的礼节。

张荣捋着胡须,对于韩璐羽的恭敬很是受用,不过他倒是没有拿架子,到底是归降过来的将军,又活了几十岁,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加封一级散官,可以说是统军使大人用两万兵士买来的。而宣扬事迹,不过是陛下要将这件事砸实,免得大人到时反悔或者暗中减少解散的兵丁数量,而派来的这位中书舍人,只怕是来监视我们裁撤兵丁的,陛下要他带回名册,就映证了这个猜测,同时也是免得这位中书舍人大人与我们串通。蒙蔽朝廷。”

韩璐羽、史天倪点点头,其他人一脸恍然。严实脸色严肃的说道,“如此说来,陛下还是对于我们南京路不放心啊。”

韩璐羽笑笑,“不放心也好,放心也罢,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张将军,”说着韩璐羽将头转向张荣,“将那些将校、军佐们集中起来,严加训练的事情的,就麻烦老将军你了。”看到张荣笑着点头答应下来,韩璐羽随口骂了一句,“妈的,这些个小子,自从打了几次胜仗后,便不知道姓什么,尾巴都翘上天了,真的需要老将军好好磨练一下他们。”

说完,韩璐羽转向史天倪道,“和甫,那两万兵士裁撤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裁撤是裁撤,但是不允许打散建制,必须以伍、营的建制,带着家眷在南京路集中居住,我划出的土地足够他们耕种的。依照我们商量好的,这些兵士和家属,集中到几个县,单独编制成十个镇,每镇两千户人家。

官府给予农具和耕牛,每年的粮食三成交给我们,七成他们自己留下。一定要和这些弟兄们说清楚,只要耕种十年,土地归他们自己,缴纳的税粮变为一成,其余九成他们留下。另外,要和那些留在部队中的弟兄们讲好,在我南京路的军队中当兵十五年以上的兵士,一旦返乡,可以选择是获得一百亩土地,还是得到一千贯的军饷,军官逐级加倍。至于每年的军饷,照常发,决不拖欠。”

看到史天倪有些犯愁的表情,韩璐羽笑骂道,“怎么,这点小事就不愿意做了?是不是新近得了一个继室,精力全用在老婆身上了?”

史天倪新近纳了一个填房,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新郎官不愿声张,悄无声息的在家中宴请了几个亲朋,便算是办过喜事。故而,至今不少同僚还没有见过史天倪的新娘子长相如何,仅仅知道是一个大美人而已。

而韩璐羽就是史天倪所宴请的不多的人员之一,如此笑骂出来,更坐实了史天倪纳美的传闻,一时间议事大堂上哄笑起来,大家叫嚷着要史天倪请客。

史天倪臊的满脸通红,但是却不得不诉苦道,“大人,朝廷的限期是一个月,那是按照直接将饷钱、路费发给兵士的办法计划的时间。而我们的安置办法,只怕再来一个月都安置不完弟兄们。”

韩璐羽板起脸道,“你和甫兄难道不会想办法么?我可是听说和甫有个弟弟,极为聪慧,不如叫他来帮助和甫好了,这样吧,为了办事方便,你的那个弟弟,就加一个谋克衔,如何?”

史天倪这时才明白,原来韩璐羽是在算计他家中的幼弟史天泽,只得面带苦笑的回话道,“大人要天泽出仕,一句话而已,何必绕这些弯子。大人待我史家,恩德有如天高,史家的人,自当为大人效力。幼弟天泽得到大人赏识,也是他的福分,明天我就让他到大人这里报到。”

韩璐羽满意的点点头,又对史天祥道,“天祥,你就多劳累,尽快建立一支南京路的骑兵,将那一万糺军骑兵全部打散,编入南京路骑兵队中,一同居住,一同吃饭,我要你在两年里,训练出一支十万人左右的精锐骑兵。”

“十万……”史天祥不禁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人……你不是……刚刚裁撤了……两万兵士么……现在竟然要……再扩编七八万的……骑兵……大人就不怕……朝廷……”

韩璐羽手一摆,“朝廷自然会说闲话,但是我要你编成的骑兵,暂时不要纳入正是的军卒名册,另外造册统计,这些人,在我们眼中是士兵,在朝廷的眼中就是良民百姓。至于他们的田产,一旦加入骑兵,由统军司衙门出钱,全年补偿因为他们不能种田而造成的损失,全额补偿。”

史天祥放心的点点头,他知道,现在的韩璐羽是一大财主,说话做事财大气粗的很,既然这样说了出来,就一定会照着去做,也就消去了心头两个顾虑。

“葛叔叔,你也是骑兵的统帅,这件事就由你和天祥负责吧,凡事照顾一些天祥。”韩璐羽客气的对葛充说道。葛充乃是韩璐羽父亲的旧部,武卫军出身,在韩璐羽父亲战死后,与耿鸿、萧锐一起照顾韩璐羽母子,故而,韩璐羽对此人说起话来极为客气。

葛充虽然与韩璐羽有旧,但是在外人面前,从不摆长辈架子,只见他大步走到韩璐羽面前,抱拳躬身道,“谨尊大人命令。”

韩璐羽很满意葛充的作风,站起身对自己这个叔叔弯下腰,算是回礼,才又对萧锐、耿鸿道,“萧叔叔、耿叔叔,你们就负责南京路辖下各州县的驻军,一定要小心,不要放松这些家伙们的训练,不能因为是城防军就懈怠下来。”

说话,韩璐羽又对霍九林道,“霍将军,虽然你仅仅是统军司衙门汉知法,但是制置使衙门内的执法大权,也要霍将军代劳,韩璐羽毕竟发身乏术,顾不得这么许多。”

看见霍九林不声不响的站出来抱拳施礼,又回到队列中,韩璐羽才对隋强道,“隋将军,你要抓紧训练剩余下的武胜军步军弟兄们,不许他们懈怠下来,要能随时出战才好。另外,还要麻烦隋将军派出执法队,巡视南京城,帮助廖昆将军执掌南京的治安。”

隋强、廖昆急忙站出来,施礼接令。韩璐羽继续道,“严实、张君佐、刘斌,你们三人负责已经安置下来的军屯户,他们一定也要如这次裁撤的两万弟兄般,忙时耕种,闲时训练,切记不可将一身的搏杀功夫丢下。”

最后,韩璐羽对彭义斌道,“彭将军,我们这里所有人中间,只有你最熟悉水战,我想请彭将军训练一支水军,能让我们南京路的兵马在大河、大江之上,往来无阻才好。”

彭义斌笑笑,“大人,你还是对南方没有放弃啊。”

韩璐羽无奈道,“毕竟我们这里是宋金边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仗,早些预防的好。”

“好,我就为大人训练出一支不亚于宋军水师的南京路水军出来。”彭义斌豪爽道。

“有了彭将军的话,璐羽心中也就踏实了。”韩璐羽看着一种核心部下,沉声道,“我要在两年的时间里,训练出二十万精兵。”
 楼主| 发表于 2006-5-5 20: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金绍德十四年,宋开庆五年,西历1235年

六月,宋国广南东路上奏说,有凤鸣于境内,九日不息。七月,福建路进献白老虎一对。八月,两浙东路报称,境内突现霞光万丈,经日不散。

九月,光禄卿与宗正卿上奏,称前日于太庙之内得到一物,不敢独自观看,特地携带至早朝之上,请皇上及吴王史相并诸位大臣一同拆开。

朝堂之上所有宋臣大是惊奇,当光禄卿自一个玉匣内,取出一卷黄缎包裹的物事时,他们的胃口便被高高吊起。

那物事不大,只有三尺来长,为黄缎包裹后,呈细长的圆柱形。只是这外面的黄缎看着已经有了不少岁月,几乎完全褪色,隐隐约约之间,仿佛能分辨出腾龙图样。

其实,这个物事,放到朝堂之上,大家都是万分熟悉,无他,一道圣旨而已。不过,自太庙起出的圣旨,令人感到无比的怪异与稀奇。

陈旧的圣旨被恭敬的拜访在大殿中央,总揽国事、平章军国事、右丞相兼枢密使、吴王史弥远,并没有马上命人将圣旨打开,而是对着那宗正卿、南海郡公崔与之道,“崔正子,这道圣旨是从哪里得到的?”

宗正卿崔与之年纪大了,微微举手算是回礼,才慢声道,“史大人,这道圣旨,乃是自太祖皇帝的神位之后发现,藏在一个隐蔽的书阁之内。”

史弥远点点头,语气稍稍缓和道,“崔大人,不知圣旨自从被发现后,有人观看过么?发现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么?”

崔与之摇摇头,边回忆着边说道,“没有,发现圣旨之时,黄缎周围的灰尘,几乎将圣旨掩埋,没有什么可以的痕迹。而这旨意的出现太过离奇,我等一众官员不敢独自观看,故而密封起来,等到今日早朝才上奏给朝廷晓得。”

史弥远满意的看看满朝大臣,也不管身后龙榻上熟睡着的小皇帝赵襕,大声命令内官道,“去,打开圣旨,当着所有大人们的面,朗读出来。”

内官不敢怠慢,急急的走到呈放圣旨的桌案前,小心的解开黄缎,慢慢摊开圣旨。突然,这个内官全身一哆嗦,几乎跪倒在地上,引得大殿上的众人心中更是好奇。

史弥远好像很是生气的样子,大声斥责道,“作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快,读出圣旨上的内容来。”

那个内官全身哆嗦着,用颤巍巍的手拿起已经有些发脆的圣旨,声音之中带上了哭腔,道,“二百七十五年后……赵氏禅位于史……大宋国皇帝……赵……匡……胤……建隆元年……九月初三……”

内官好容易将圣旨的内容朗读完毕,他的话音落下后,整个大殿之上,再无一丝声响,好似根本无人在场一般,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眼前出现了幻觉,都在脑中反复重复着刚刚听到的东西,反复的确认着旨意的内容。

过了好像百年之久,又好像仅仅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突然自武官队列中站出一人,跪倒在大殿之上,高声欢呼道,“恭喜史相,贺喜史相,今日天将祥瑞不断,下臣正在思量,这些祥瑞映证何事。今日既有太祖诏书为证,下臣才明了,所有祥瑞皆是昭告天下,史氏代赵而立,史相当为天降帝皇是也。”这段话说来,文白不通,听着着实有些好笑。但是,却也表达出中心含义出来,那就是鼓动史弥远受宋帝禅位,自立为帝。

众人看去,都想看看这第一个跳出来阿谀奉承的人,到底是谁。所有大臣看去,此人正是检校少保,彰、化保康军节度使,金吾卫上将军李全是也。李全乃是不折不扣的史派干将,这时跳出来如此说辞,在所有大臣心中,好像升起一个信号。

果然,李全说完后,一众史派人物纷纷站出来跪倒在地,大声嚷嚷着,要史弥远进位为皇帝,要赵宋立刻禅位。

史弥远脸上不露声色,长袖一摆,斥责一句“此事大为不妥”后,便走下金阶,下殿而去。当朝的权相离开大殿,显然早朝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一众宋国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些个不是史派的大臣们,只好长叹一声,向殿外走去。

就在这时,李全出现在大殿门口,右手一拦那些想要离开的大臣们,“站住,干什么去?”

大臣们不齿于此人带头劝进的举动,脸向下沉,直接导致了今日局面的宗正卿崔与之冷冷的说道,“李大人,既然史相已经否决了你劝进的提议,又第一个离开宫闱,那我们回家难道还不行么?”

李全自怀中取出一份奏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李全哪有胆子阻拦诸位大人回府。只是,诸位大人回府以前,还请诸位大人签了这份联名的奏章,以免李全一家一家去诸位大人府上麻烦。”

崔与之接过奏折,打开看了没有几行,便气的脸色煞白,几乎就要将奏折掼在地上,“李全,你难道不是宋室的大臣吗?为什么一再的要劝进?还要我们这些人与你同流?做梦!”说着,这位七十几岁的老爷子就要向外闯。

“哼,敬酒不吃,”李全冷冷一笑,左手举起,只见他的身后立刻出现数百名身披明亮铠甲、手执锐利兵器的禁军兵士,“诸位大人若是不签,就不要怪李全下手无情了。”

崔与之看到今日的架势,只怕不能善了,出于对引发今日之事的自责心理,他已经豁出去了,强提一口元气,大声道,“李全,你今天就是杀了我,崔与之也不会在这劝进的奏折上签字。”

“好,我就杀了你,而且还要杀你崔家上上下下二百一十七个人,”李全阴阴的笑道,“记得,崔大人的令孙,今年已经二十了吧,孙媳是不是已经怀有身孕?啧啧,那可是崔大人你的曾孙啊,崔大人难道就希望这个曾孙没有出世,便陪着你下地府?”

崔与之浑身乱颤,脸色煞白,手指李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李全得意笑着,将奏折拿到崔与之的面前摊开,把着七十余岁的老人的右手,在奏折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崔与之”几个字,又取过朱印,扳着老人的右手大拇指在奏折上按下手印。整个过程之中,老人崔与之傻傻的站着,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般任人摆布。

金绍德十四年,宋开庆五年,西历1235年

九月初三日,宋国发现太祖赵匡胤诏书,指名禅位史弥远。史弥远不受。

九月初五日,宋国群臣联名上书,请求宋帝禅位史弥远。同日,宋帝下旨禅位,史弥远不受。宋帝于都城临安府外,筑受禅台。

九月初七日,宋国群臣再次上书宋帝,宋帝再次下旨禅位,史弥远力辞不受。

九月初九日,宋帝再次下旨禅位,史弥远坚辞不受。

九月十一日,宋帝又下旨禅位,史弥远固辞不受。

九月十三日,宋国群臣云集史弥远府外,请求其接受宋帝禅位。宋帝再次下旨,史弥远婉拒不受。受禅台竣工。

九月十五日,宋帝赵襕率百官亲自过史弥远府邸,请求禅位,史弥远无奈之下,遂同意接受禅位。

十月初三日,宋帝赵襕于临安府外受禅台上,亲手将皇位禅让于史弥远。史弥远接受宋帝禅让后,登皇位,接受包括赵襕在内百官朝贺。,宣布,改国号为“吴”,改元景安,封前宋帝赵襕为宁波王,即日赴任,无事不得离开封地。

同日,吴帝史弥远,以拥立之功,加封李全为枢密使、殿前司都指挥使、北海军节度使。

史弥远夺位,宋国举国震动,忠义之士纷纷然,大骂史弥远不义。各地官员思虑不定,宋国上下酝酿着一股风暴。
 楼主| 发表于 2006-5-8 21: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宋帝赵襕禅位史弥远的消息,传到京西南路治所之地襄阳后,更是一片沸腾,纵使宋室有千般不好,毕竟赵宋已经传承二百七十五年之久,统治深入人心,老百姓骤然听说变天,惶惶不可终日。

而宋国镇守襄阳的大将,宋荆襄制置使孟珙心中更是思虑万千。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宋帝主动禅位之说,到底,赵襕只有五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儿,唯一能阻止史弥远野心的杨太后又在两年前去世,整个宋国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一人可以阻止史弥远的行为。“就是他废掉宋帝篡位,都不会有人吭声吧。”孟珙自语着,“干吗如此算计,搞出一场禅位的戏出来?”

“大人难道真的不知么?”一个声音在孟珙的书房内响起。

书房乃是孟珙极为私密所在,一般人没有得到允许,根本不能闯入,宋国荆襄制置使大人急忙抬眼望去,却是手下幕僚邓若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平仲何时过来的?快坐下,说说,珙难道忽略什么了?”

“大人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罢了。”邓若水满面肃容的坐在孟珙对面,“自古篡位者,无不为自己加上诸多光彩,以混淆视听、愚弄百姓。其中奸之又奸者,莫过于篡汉自立的汉贼王莽。比照当年王莽篡汉时的情形,大人难道就没有发现,这次史贼篡宋的手法,与奸贼王莽是如此的相似,什么诏书、什么祥瑞,通通都是扯蛋,根本就是为了愚弄百姓,为自己篡宋找到借口而已。”邓若水越说越激动,情急之下,竟然连粗口都说了出来,可见其内心是如何震动。

“可是……”孟珙犹疑着,“可是,那封诏书,并不是出自史弥远一党的之手,恰恰相反,倒是出自于崔老大人之手,崔老大人可是我大宋有名的忠贞之士,世受国恩,地位更是荣耀无比,相信史弥远根本无法收买他啊……”

“没有可是,”邓若水突然起身,逼近孟珙道,“大人可知?崔老大人自从那日金殿劝进之后,第二日便病倒在床,不能上朝,上月初三,当崔老大人听说史弥远篡宋自立,已经活活气死在病榻之上了。”

“什么?崔老大人病死了?”孟珙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道,“这应该是京中密闻,平仲如何知晓?”

“我有一侄,身怀忠义,是他托人偷偷带信与我。”邓若水道,“大人可知,崔老大人临死之前,说了些什么?”没有等孟珙发问,邓若水直接说道,“老大人临死之前,大呼三声‘天道不公,奸逆当道’。”

孟珙脸色一变,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天道不公,奸逆当道”,声音微微低沉下去,突然,他又大声呼喊起来,“过河,过河,过河!”身子站起的孟珙有些失态,浑然没有想起邓若水就在身边,口中只是喃喃道,“何其相似啊。”

邓若水吃惊的看着孟珙,不知如何是好,低声呼叫着,“大人,孟大人,璞玉,璞玉,你怎么了?”邓若水与孟珙,两人志向相投,彼此器重,邓若水虽是就职孟珙的幕府,二人却是私交极好,是以他大胆称呼孟珙的别字,孟珙也从不在意。

孟珙被邓若水唤回神思,愤慨道,“平仲,崔老大人死不瞑目啊,这与当年宗泽宗老大人,又是何曾相似啊。”看着邓若水渐渐被挑起的怒容,孟珙慨然道,“我决不令崔老大人死不瞑目,平仲,你去帮我起草一封檄文,我要起兵讨伐史弥远,恢复大宋!”

“这个……”邓若水微微思索一下,道,“大人,如若各镇相互观望,只怕大人无法抗衡京师禁军的攻击,不如大人在联络一人,与其共同起兵才好。”

孟珙闻言大喜,“平仲可有合适人选?”

“四川安抚使郑损!”邓若水胸有成竹的道。

“郑损?”孟珙以前和这位四川安抚使大人没有交往,只是听说此人有些胆小,现在犹豫道,“此人倒是手下精兵数万,可是,珙与其以往并无交往,他如何能冒这样大的风险与我一起谋此大事?”

邓若水笑道,“我也与郑大人没有交往,可是若水与郑损属下的部将余玠相识,素知此人忠心为国,可与大人共谋大事,我可修书一封送到余玠大人处,请他劝说郑损起兵。相信,就是郑损无意起兵,身为潼川府路镇抚使的余玠,也会与大人相互呼应,共同起兵。”

“好,还请平仲立刻修书。”孟珙听到邓若水此言,心中大喜过望。


“大人,这可是名扬千古的好时机啊,”宋国潼川府路镇抚使余玠,正站在四川安抚使郑损的面前,极力劝说,“此次史贼冒天下大不韪,竟然篡宋自立,大人若能起兵讨伐此獠,就立下不世的殊功,也是再造大宋的传世功臣啊。”

“这个……”郑损身材中等,年过五十,已经发福的他实在是犹豫不定,心中打鼓,“可是,京师数十万禁军怎么办?我们手下虽然有精兵十万,到底在数量上略显不足啊……”

“大人不要忘记了,还有孟珙大人所部荆襄防军十余万人,而我大宋,所有精兵尽在大人与孟大人手中,京师禁军又能如何?”余玠继续劝说道,“再说了,京师禁军之中,到底有多少人能真心为史贼卖命,还不得而知。相比之下,还是我们略占上风呢。”

“大人,余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大人立下决断。”一边的部将杨大渊力谏道。

“好吧。”郑损被两名部将所逼,无奈之下,命令道,“你们二人立刻拿我的将令,整备全川四路兵马,除去一万人留守外,全部在重庆府集结,准备起兵。”

看着余玠兴奋的离去,杨大渊借故滞留下来,低声对郑损悄悄道,“大人此去,如若成功,则是不世之功,到时执掌天下大权者,当由大人代之。故而,此去风险大,获利更丰。”

郑损听到这话,眼睛发亮,转头看向杨大渊,二人心中心有灵犀的点点头。杨大渊才转身离开安抚使府邸而去。


就在孟珙积极准备起兵事宜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金绍德十五年,伪吴景安二年,二月十七日,前宋帝、吴宁波王赵襕暴毙于王府之内,经查,乃是急病而亡。

这个消息一传出,再次引起了宋国,是吴国,上下剧烈震动。许多人都不能理解,现在正是一个微妙时刻,许多宋国的地方官,还不承认史吴朝廷,也不降下宋国的旗帜使用吴国大旗。虽然多数人是在相互观望,以确定史弥远是否真的完全得势。但是,史弥远如此着急的杀死赵襕,是否太过于性急?当初朝堂之上那个稳重的权相哪里去了?

最最奇怪的事情,乃是金国的态度。

史弥远一向与金国关系密切。这次他篡宋自立,再联想五年前理宗赵昀的离奇病亡,许多宋国士子、官员在心中暗自揣测着,是否这两件事,都有金人在史弥远背后主使?

若是金人主使,那么史弥远篡宋以后,金国应该派出使者恭贺,以标明支持的态度才是。可是,金国从史弥远登基后,再无一名使者到来,就是从前习惯上派出的新年贺使都没有派来。显然的,金国在借着如此行动,传递一个信息——金国不承认史弥远的吴国!

虽然赵襕暴毙,但是孟珙也看到了金国的态度,使他更加坚定了起兵的信心。

但是,信心归信心,孟珙却对金国没有完全的放心。他在选派兵马的之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荆襄之地的精锐部队留下多半,只是带上两万精锐步军,以及五千骑兵。至于其他的军队空额,孟珙利用手中一道理宗时得到的“全权负责防守荆襄、两淮地区”的圣旨,将两淮东西两路的兵马几乎全部调来襄阳。

在考虑征调何处兵马的时候,孟珙实在是取舍不定,荆襄乃是宋国门户,一旦有失,则宋国不保;而两淮则是宋国钱粮、海盐重要来源,如果失去,则令宋国的财税损失巨大。仿佛就是左手和右手,孟珙实在不知如何取舍。

最终,孟珙下定决心,还是征调两淮的兵马。毕竟他之所以起兵,是为了恢复大宋国,如果因为他的不慎,将宋国门户丢失,那与一手灭亡宋国又有什么区别?“我不能成为宋国的罪人。”孟珙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自言自语道。


金绍德十五年,宋开庆六年,伪吴景安二年,西历1236年,

五月初五日,宋国荆襄制置使孟珙,于襄阳誓师起兵,打出“讨伐篡宋逆贼史弥远”的旗号。同时,孟珙以大宋荆襄制置使、权领大宋枢密使的身份向各地发出檄文,要求各地官员尽快起兵“响应义举”。

同月初十日,宋国四川安抚使郑损,于重庆府督师起兵,响应孟珙大军,并派出潼川府路镇抚使余玠为先锋,统帅骑兵两万,出川与孟珙汇合。


附:

四川安抚使辖——利州西路,利州东路,成都府路,潼川府路。

荆襄制置使辖——京西南路,荆湖北路。
 楼主| 发表于 2006-5-11 21:4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金绍德十五年,宋开庆六年,伪吴景安二年,西历1236年,五月,金国南京路统军司衙门。

这几年,是韩璐羽人生中最为安定、舒心的几年。大堂之上高坐的韩璐羽有些得意的回忆起五年来的一幕幕:

首先,就是高云兰接连为他生下一男一女两个佳儿,将韩璐羽乐得,几乎蹦到天上去。尤其是长子诞下,让一向人丁稀少的韩璐羽一支有了后继人,他兴奋的足足三天三夜没有睡觉,陪在身子还很虚弱的妻子身边,不住的在说话,一刻都无法停下来。

关于这个男孩的名字,想到中都之内还有一位长辈,韩璐羽干脆将责任推给,那位致仕在家的叔祖韩天臣,让他自己因为想名字而昏昏沉沉的脑袋,暂时轻松一下。

韩天臣也很重视这个曾孙的出生,没有几天便遣人快马送来一封书信,内中为曾孙起了一个名字——韩承宪。

韩璐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在长子满月之时,便对一众手下与完颜讹可宣布,自己的儿子,名字就叫做韩承宪。

统军使大人的麟儿降世,又是长子,一众部下们带着微薄的礼物跑到统军司衙门内,大肆庆祝,几乎喝光了韩璐羽的存酒。当南京路统军使大人,指责部下送来的礼物太过廉价的时候,他的那些个手下们,齐声叫冤,其中以史天祥的说法流传最广“大人已经是南京路甚至整个金国的大富翁了,我们送些什么珍贵礼物,还能被大人看在眼中,不如送些便宜玩意,留着力气喝酒好了”。

看着自家酒库内空空荡荡的模样,再听听前厅内那些个酒鬼们肆无忌惮的大呼小叫之声,韩璐羽大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韩承宪降世后才一年,高云兰又为韩璐羽生下一个女儿,有了经验的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大笔一挥,为爱女取名为“韩若兰”。当然,统军司衙门自是又少不了一番庆祝,喝光了韩璐羽刚刚存下的好酒。

其次,经过韩璐羽治理南京路十年的时间,南京路的户口数量,自绍德四年的六十一万三千二百三十七户、人口三百六十五万六千二百三十五人,增长至现在的一百一十三万一千八百七十六户,人口六百六十七万八千九百六十八人,几乎增长了一倍。

这些巨大的人口增加值,一方面是由于北方局势动荡不安,另一方面,就是来自韩璐羽收编的红袄军部众了。

金帝从彝力行削藩,造成部分地方势力反弹,甚至出现小规模的武装抗拒朝廷政令的事件。当金国大军出兵平定这些叛乱的时候,也造成了众多的流民潮。而南京路政治清明、税赋极低、人民生活安定,自然成为流民们逃难的首选之地。

面对流民的涌入,韩璐羽一反以往地方官阻止流民入境的作法,不单极力欢迎,还派出军队疏导道路、维持秩序、施舍衣物米粥。将流民集中后,南京路派出官员,将这些人打乱安置,分配土地,添入南京路的户口名册,成为南京路的税户。

到后来,南京路的土地逐渐稀少,有不够分配的倾向时,韩璐羽果断终止分配土地,而是将继续涌入的流民安置在大城市周边,由方子谦出面,仿效南方宋国的作法,请来工匠,在流民安置地附近开设工场、矿山、手工作坊等设施,大量招募流民中的精壮进入。不止是男子,方子谦还建立一些纺纱、织棉的作坊,点名要招募年轻的女人。为了防止一些不三不四的留言,韩璐羽干脆派出千余兵士把守这些织造作坊的周围,张贴告示,明令男子不得擅入其中。

有了官府的信誉,加之韩璐羽在南京路百姓心中,简直就是再生父母一般的人物,又有一年下来可以得到不输于种田的工钱,加之一旦进入工场、作坊等处做工,便只交人头税,不再缴纳地税与什一税,故而方子谦的招募工作并不困难。当流民潮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方子谦已经在南京路境内建立各种工场、作坊数百处,使用精壮数十万,养活流民百余万人。

如果说安置流民、增长户口、建立工场是韩璐羽值得骄傲的第二件事情,那么第三件骄傲的事情,便是挣钱了。虽然南京路建立的工场之中,所生产的铁器、瓷器、陶器、铜器等物品,质量上略逊于宋国的产品,但是由于是自家生产,无论运费、还是成本,都少了一半以上,自然再向外卖出的时候,价格也大大降低。是以,这些产品按照方子谦的吩咐,销售给了普通的百姓,不管是金国还是夏国、高丽、倭国。甚至一些自西边而来的大食、波斯商人,在到达夏国境内后,也与方子谦在当地的商行掌柜偷偷接触,要求帮助购买。

自然而然的,方子谦将从宋国进口的货物,逐步变成了各种精美、华丽的高档商品,销售的目标也直接指向周边各国的上层。

只是由于宋国对盐铁的稽查日益严格,原先最为挣钱的盐铁走私贸易,开始枯竭下来。铁还好办,韩璐羽现在有钱,可以从金国、倭国等地购进一部分,再用南京路几个矿场出产的泥炭加以精炼,完全可以得到不错的铁器,送往西北路。

但是,这海盐可就难了,现在每年走私得到的数额,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连供应西北路、西南路都是问题,更不要说输入蒙古各部,以实现令蒙古自相残杀的目的了。

纵是如此,方子谦这五年下来,也为韩璐羽赚入了两万万贯,平均分摊下来,每年要在四千万贯上下,而此时金国一年的税赋收入,也才不过三四五千万贯。韩璐羽完全有资本坐在家中,洋洋得意的宣布,自己是富可敌国了。

最后,也是韩璐羽最为得意的一项,乃是在这五年之内,他在南京路一手建立了二十五万精兵,这其中还不包括由女真人组成的猛安谋克军十万户。

当然,所谓的二十五万精兵,乃是韩璐羽心中的数字,南京路统军司上报朝廷的军队数量,不过区区五万人,骑兵两万、步军两万、水师一万。但是,私底下,根据史天倪的汇报,南京路现在已经训练出骑军十一万,水军四万,步军五万,加上摆在台面上的部队,合计为骑军十三万,水军五万,步军七万。额外的,这个数字里,没有计算各乡村的乡勇、团练,以及驻扎南京路的、由猛安谋克户编成的、多达六万人的女真人部队。

至于指挥权问题,名义上,所有的五万汉军,全部归属身为南京路统军使的韩璐羽统帅,而现在,这数字应该扩展到二十五万之巨;女真军则被金帝从彝划为河南制置使直辖,但是,河南制置使完颜讹可大人从来没有亲自管理过这支部队,几个女真人都统,一向都是到韩璐羽的统军司衙门办事,渐渐的,女真军的统帅权也悄悄转移到了韩璐羽手上;而南京路的乡勇、团练,则是统归南京留守张柔统帅。

张柔的上司是河南制置使完颜讹可。但是这几年来,完颜讹可不是在赌钱,就是泡在南京城内最大的妓院万花楼内,制置使的军政要务,连同制置使的官印,通通扔给了韩璐羽。韩璐羽没有办法,只得在制置使衙门的前院中,为自己设了一间偏房,算是他在制置使衙门中官所之地,以方便处理南京路的军政事务。

就是张柔这样一位与韩璐羽品阶相同的官员,每每遇到事务,也不得不向韩璐羽请示,好在,完颜讹可到来之前,他已经有过此般经验,现在作起来,并不是感到很别扭。久而久之,张柔也就习惯了他自己有两个上司的事实,一个做官的上司,一个办事的上司。

如此一来,南京路的乡勇、团练,也成了韩璐羽随时可以调用的部队。

就在今天,韩璐羽收到金帝从彝派人快马自中都传来的圣旨,虽然他早就晓得圣旨的内容,但是在表面上,仍然作足功夫,整个迎接圣旨的仪式十分隆重,加之背后塞给那个兵部女真员外郎的十枚火钻,宾主之间,更见热情。

一边听着女真子弟宣读圣旨,韩璐羽一边在心中跟随着此人的语速,将圣旨内容默背出来,“着令,南京路统军使韩璐羽,统帅本部兵马,相机攻取伪吴之地。”

“攻取伪吴之地?”韩璐羽暗自冷笑,与南京路接壤的土地,现在都是忠于宋国的将领在控制,尤其是宋国的京西南路与荆湖北路,更是刚刚起兵讨伐史弥远的宋国荆襄制置使孟珙的辖地,就是两淮,也接受了孟珙的调遣,派出兵马帮助孟珙讨贼。除此二地以外,再无宋地与南京路接壤,“真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如何厚着脸皮,发出这道旨意的?”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心中恶意的笑着。

“韩大人,”那位兵部女真员外郎,在宣读过圣旨后,笑眯眯的对韩璐羽道,“韩大人,据闻,宋国荆襄之地有奇景,陛下在小使出京之前,曾经对小使提到,陛下心中甚为渴望前去一览。”说着,这位女真员外郎笑起来,“呵呵,当然了,陛下也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那仅仅是陛下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并不是正式的旨意,今次出兵的方向,还是把握在韩大人手中。”
 楼主| 发表于 2006-5-14 20:0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之所以发出如此一道圣旨,金帝从彝也是有着他自己的考虑的。

宋国内乱的事情,要说金国不关注,那是假的。早在史弥远于宋国之内大造舆论,为禅位作准备的时候,金国在宋国的内线,便于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回金国,得到情报后的金帝从彝,更是要求那些探子们,要用最快速度将后续情报送回。

于是,史弥远接受宋帝禅位、改国号、金帝暴毙、孟珙郑损起兵讨史的消息源源不绝的送入金国大安殿。随着宋国内部局势的明朗化,在金国内部也爆发了一场关于如何利用宋国局势的争论。

作为军队将领,女真人出身的术虎高琪等人,力主伐宋,要乘着宋国内乱,无暇北顾的时机,攻略宋国数处要地,以便“未来局势有利我大金之时,一统中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之夙愿”。

但是,作为文臣为主的汉臣们,则大是反对。他们提出,既然金国与宋国,乃是伯侄之国,那么侄国出现内乱,作为伯国,不应该置之不理,甚至是趁火打劫,而是伸手帮助侄国一把。“出兵可以,但必须是,借路宋地,攻打伪吴”。

两派在朝堂之上争执一日,互不相让,最后,金帝从彝裁断,“如果曾经力主北伐的孟珙在将来得势,那么宋国将成为金国在南方的巨大威胁。而以现在的金国,要发兵攻灭宋国,根本不可能,那就要借此机会,削弱宋的实力。”

既然皇帝发话了,大臣只能将心中的不愉快放在一边,开始讨论起出征的人选、以及如何出征的问题。

术虎高琪力主朝廷派出武卫军,并统领地方各镇兵马,总数在三十万上下,自南京路直指宋荆襄之地,再以荆襄为出发地,分兵出去,攻取宋国的荆湖南北两路、利州东路与淮南东西两路之地。

尚书右丞侯挚冷笑道,“术虎大人,你难道没有听到陛下的旨意么?只是削弱宋国实力而已。按照你的设想,是不是在攻取淮南东西两路后,再乘胜出兵,将宋都临安府,也一锅端了?”

术虎高琪知道他的计划实在是太大,脸上红红白白的,不知如何是好,嘴上倒是继续嘴硬道,“我只是怕轻率出兵,却攻宋不成,到时劳民伤财而已。毕竟现在孟珙与郑损的兵力,合起来,不下三十万的大军,号称五十万。如果他们不去攻打临安,而是向着我金国的军队出击,那该如何是好?”

“哼哼,”侯挚连冷笑都免了,带着嘲讽的说道,“术虎大人,你认为宋国的军队会战胜我大金的部队么?平日里没少看着术虎大人谈论兵事,那时的术虎大人谈起宋国的士兵来,可是浑然不当回事啊,上次是谁在这里说得,一人统帅五万武卫军精锐,便可以扫平宋地?怎么现在又胆小怕事了?”

术虎高琪的脸上更见红涨,几乎就要滴出血来,侯挚引用的话,是他在两月以前一时兴起,在大殿上说出的大话,现在被人抓住把柄,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也让他借着出兵宋国的机会,扩大手中军权、培植他在军中势力的想法落了空。

术虎高琪正要反驳,高坐的大殿之上的金帝从彝发了话,“够了,难道我们还没有开始攻宋,便要自己人先打一仗么?”看着下边带着惭愧神色低下头的大臣们,从彝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次攻宋,不是为了灭亡宋国,我们也没有这个余力和财力,仅仅是削弱宋国而已,不用武卫军出动了,交给河南、陕西两地去办吧,嗯,传旨,命令陕西制置使完颜陈和尚出兵宋国,命令南京路统军使韩璐羽出兵攻取宋地。”

“陛下,以陕西与南京路两地之兵出征,是否太过淡薄?”工部侍郎完颜从恪出来说道。

从彝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表弟,不动声色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来,无论是陈和尚还是韩璐羽,他们哪个人消停过一天?不都是在整兵备战,尤其是韩璐羽,偷着养了数万好马,他要做什么?我明白他们的心思,他们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宋国,时时刻刻想扑上去咬一口,现在我同意了,让他们去,要是觉得军队不够,他们每人还可以签发十万的兵员,这样总够了吧。”

“陛下,虽然是攻宋,但是,到底我朝与宋签有合约,贸然出兵,只怕天下不服,还希望陛下另外出个名目才好。” 判大睦亲府事完颜承晖出来上奏道。

“也好,”从彝点头道,“你们看,出个什么名目才好?”

“陛下,不如我们就说是‘讨伐伪吴’如何?”元帅右监军乌古伦庆寿说道。

完颜从彝脸微微一红,随即点点头,“就这样写旨意吧,要他们相机讨伐伪吴。”


坐在统军司衙门上的韩璐羽收回神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手下们,慢声道,“旨意你们听到了,而且陛下托天使所传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了,陛下要我们攻下荆襄。你们现在看看,该怎么办?”

所有众将,如果出了这座大堂,可以和韩璐羽不分大小高低,随意开些玩笑,韩璐羽也不会生气。但是,一旦站在统军司衙门的大堂之上,他们必须收起玩闹心理,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张君佐第一个站出来,道,“大人,孟珙那条狡猾的宋狗,就是离开了荆襄之地,却还是不放心我们,在京西南路与荆湖北路留下了十余万的精锐部队,现在的荆襄,不比孟珙在的时候松懈多少,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随便咬过去,只怕要崩掉我们南京路的牙齿。”

他说得好笑,倒是引起堂上众人一阵笑声。看到张君佐的话没有遭到韩璐羽的驳斥,其他人也变得大胆起来,纷纷站出来陈述自己的意见,总的看法与张君佐一致,就是“荆襄太难打,只怕孟珙打下了临安,南京路的兵马都不能完全攻占荆襄两路”。

韩璐羽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实,“武叔,你说说看,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严实笑笑,站了出来,指着挂在大堂之上的一幅巨型地图道,“大人请看,其实,不用我们讨论,孟珙已经为我们选好了答案。”说着他点向宋地的淮南东西两路道,“孟珙要伐伪吴,又不想丢掉荆襄要害,只能想办法抽兵,他抽调了哪里的兵马?淮南,孟珙将宋国原本驻守淮南的十八万军队,抽调了足足十五万,而他自己在荆襄的部队,十七万人中,只带走了三万。看来,孟珙在选择的时候,也是下了一番心思,认可丢掉富裕的淮南之地,也不想放开荆襄这个攻宋的口子。”

韩璐羽笑笑,又问史天倪道,“和甫,你看呢?”

史天倪低着头,有些疑惑的道,“武叔的话没有错,我只是在奇怪,史弥远这次篡宋,内里透着许多的蹊跷。”发现韩璐羽没有打断他的话,史天倪大胆额继续道,“大人看,宋国的传统,一向是权臣手握朝政,但是权臣也只是满足于掌握朝政,根本没有篡位的先例,为什么史弥远这次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篡宋自立?再说了,那些个祥瑞之说不可信,可是那封所谓的赵匡胤的诏书,怎么就会出现在临安的太庙?难道宋太祖未卜先知,竟然知道宋国要迁都临安府?”

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刚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抢了先,“这有什么难的?大哥真是没有转过弯来。”众人一看,是史天倪年轻的弟弟史天泽,“大哥,你想想前几年宋帝赵昀的死,是不是太蹊跷了,虽然那些为赵昀诊病的太医、名医,被史弥远一股脑的杀了,却更显示出史弥远暗害赵昀的可能,不然,他杀那些医生作什么?让那些人出宫为他作证不是更好?”

史天泽见众人听得仔细,心中更是高兴,有心卖弄一下,挺起胸,微微大了些声音道,“史弥远杀了皇帝,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隐瞒住,总有败露的一天,就算那时他史弥远已经死了,与这些事情再无关系,那么,他的子孙呢?宋国还不要将他全家九族杀掉来报复。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既然已经杀了一次皇帝,再杀一个又能如何?如果要是他成为皇帝,史家成为皇族,自然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一个前朝皇帝的死因,这件事岂不是一了百了。”

韩璐羽笑着点头,看到手下部将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问问很少出席这种聚议的方子谦,“子谦,你看润甫说得怎样?”

方子谦满意的点头,“不错,只是再加上一点,我估计,史弥远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要篡宋自立,他也只是想一如前次杀死韩侂胄般,用一个死人换得金宋的合约,却没有想到被人抓住把柄,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直至篡宋自立。那个鼓动史弥远杀死赵昀的人,可能在一开始,就出了一条连环计。”看到史天泽一脸佩服的表情,方子谦笑着打趣道,“不过,史弥远用的那出赵匡胤遗诏的招数,实在不漂亮,有太多的漏洞,正是我们拾起来攻击他的好机会。”

看到众将笑出来,韩璐羽问起彭义斌,“义斌,南京路的水军如何了?能否与宋国水师相争于淮水之上?”

彭义斌一拍胸脯,“大人放心,自从水师装备了车船后,数十里的水程,往来只需个半时辰,不比快马在陆上奔跑慢上多少。加之我们南京路水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早超过了宋国的水师。这几个月来,与宋国水师几次的摩擦,都是南京路水军占了上风,逼得宋国水师不得不减少了巡航时间,以避免和我们水军相遇。”

韩璐羽微微一笑,心中大是不以为然,那当然,要知道,当初为了搞到宋国车船的图纸,花费了多少金银、钱币,又送出去多少美女作为礼物,足足百万贯的花费,要是再不如宋国水师,那你彭义斌撞死好了。

但是,韩璐羽嘴上却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下令,立刻签发骑兵十万,水军四万,出兵两淮。”
 楼主| 发表于 2006-5-16 12: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金绍德十五年,宋开庆六年,伪吴景安二年,西历1236年,

五月二十八日,金国南京路统军使韩璐羽,下令征发士卒十七万,在寿州集结。

六月十五日,金国南京路统军使、正三品下骠骑卫上将军韩璐羽,于寿州大令诸军,发兵讨伐篡宋叛贼史弥远。

六月十六日,金国南京路先锋彭义斌、史天祥,以水军四万、船三百,渡淮水,兵锋直指宋国淮西重镇寿春。


对于金国的举动,早在韩璐羽开始征发南京路士卒的时候,一水之隔的宋国淮南西路、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三镇,便得到风声,一边严密监视金国的后续举动,一边以快马汇报给正在向临安府进军的权领宋国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荆襄制置使、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孟珙。但是,此时的孟珙,刚刚与史弥远所派出的大军接战,根本无暇回兵防守,再者,孟珙在出兵之前,对于金国出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事到眼前,只有长叹一声,命令荆襄、两淮各地官吏、将领,酌情处置。

驻守淮南西路的淮西制置副使、从四品中大夫赵范,听说金国水军大举南渡的时候,心头一凉,几乎晕倒在寿春的大堂之上。好在身边几名军佐、亲兵急忙扶住,才让这个文人出身的制置副使大人稳住心神。

赵范心中清楚,三年以来,金国南京路的水军发展迅速,开始的时候,宋国水师还可以利用手中先进的车船,抵挡住南京路水军不要命的攻杀。但是当金国南京路水军船队之中,也出现了车船的身影时,宋国在大河之上的优势便全面丢失。加之几年以来,史弥远当政,减少宋国水师开销,缩编人员,报废的船舰又得不到及时补充。现在的淮西水师,根本无法阻挡金国水军的进攻。

“难道我就这样将淮西拱手相让?”赵范心中升起一阵颓败的感觉,“不,”猛然,宋国淮南制置副使大人高声喝道,“淮西是大宋的土地,我决不允许异国蛮族踏上淮西的土地。”说罢,不顾身边诸将与亲兵的诧异面孔,这位负责淮水防御的制置副使大人大声下达命令,“传令,水师全体出战,誓死挡住背信弃义的金狗!”

没有人会将金国所谓“助宋讨史”的口号当真,是以,当宋国淮西水师全体出动,阻挡金国水军的时候,浮现在六千名宋国军士脸上的,是那视死如归、一去不回的决然表情。没有一个人逃跑,没有一名士兵退缩,虽是偏居一隅百余年的所谓“弱旅”,在亡国灭门的大祸面前,大宋的水师兵将们,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勇敢,直视死亡。

彭义斌没有想到被己方水军压制在港湾中年余的宋国水师,竟然会全体出动,以六千人企图抵挡四万大军的进攻。作为副先锋的史天祥立刻挥手,想要下令进攻,却被彭义斌阻止,“天祥,或许可以使诈,骗过去。”说着,南京路水军都统、伐宋先锋彭义斌使人大声吆喝,“我朝无意淮西土地,仅仅为了讨伐叛贼史弥远而来,还请宋国水师让开航路,以方便我方军马登岸。”

看见水面之上连天的船帆,再瞧瞧那多达百艘的车船,赵范心中发紧,金国水军的数量已经远远凌驾于宋国水师的之上,而在大河上,不受风力、水流限制的车船,其数量更是宋国水师的五倍以上,只怕今日便是我赵范尽忠之时吧,宋国淮西制置副使如是想道。但是,当赵范听到金国水军的传话时,心中激愤,不用军卒传话,作为文官的他,大步走到船头,迎着金国的水军,大声痛斥回去,“多谢贵国好意,然史贼之乱,乃是我大宋内务,不敢劳贵国费心,我大宋自然有能力剿灭史贼,还请贵国大军回去吧!”

随着赵范话音落下,淮水之上的宋国水师将士们也一齐高声大喊,“还请贵国大军回去吧!还请贵国大军回去吧!还请贵国大军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数千人同时放声怒吼,其声势何其巨大,一时之间,竟扭转了宋国水师出战以来的颓势,声音所到之处,令人生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深深的吸气,再长长吐出,看看身边的史天祥,彭义斌苦笑道,“我低估了赵范这个文官,”说话,南京路水军都统一挥手,“将令难违,命令千料船居中,为中军,车船布阵于中军两侧,海泥鳅在中军侧后布阵。所有弩弓手点燃火箭,投石器装弹,准备发射。”

彭义斌为韩璐羽打造的南京路水军,主要战船分为三种,按照大小区分,最大的是千料船,长在百六十尺(古制)以上,宽约四十尺,完全是海船设计,吃水很深,可以转载水手六十名,军士二百人,并装有两架小型投石器,既有风帆又可以用人力划桨前进;中型的就是车船了,除了有两根桅杆外,并没有划桨,代之以船两侧的两个巨大明轮,水手坐在船中,双脚反复踩踏板,使明轮转动,得以驱动战船,其速如飞,不亚于陆上奔马;最小的战船,则是海泥鳅,船身异常坚固,船首装有撞角,船体蒙有生牛皮,水手不露于外,如果出战,则以十名水手在内划桨,高速撞击敌舰。

反观宋国的水师,虽也有海泥鳅、车船,但是绝对没有千料船这样巨大的战舰,余下的战船,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由普通商船装载士卒比较贴切,无论在船速、披甲等方面,都远远不如南京路的水军战船来得精锐。

看到金国水军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己方又处于下游地位,粗通军事的赵范心中苦涩,他手臂一挥,指着满江面的金国战船,大声道,“金狗无耻,乘人之危,企图夺占我大宋疆土!诸位将士,报国杀敌就在眼前,给我冲,放火箭!”宋国水师在淮西制置副使大人一声令下之后,纷纷射出手中的火箭,飞向金国水军。

摇摇头,彭义斌这个一辈子在水上讨生活的大水贼摇着头,有些低落的道,“赵范虽有豪气,到底还是一个文人出身,对水战更是外行。现今他在下游,我在上游,宋国水师迎风列阵,而我方背风设阵,这些都不利于宋国水师,他竟然在这种时候下令发火箭,看来此战我军必胜。”

史天祥点头道,“我方顺风发箭,射程较远,是否也用火箭回射?”

“不,再等等,”彭义斌摇头否决了副手的建议,“火箭的射程不过百五十步,宋军又是迎风射箭,其威力不会超过百二十步,而我军大可在相距百五十步后再发箭。再等一阵。”

金国水军没有反击,只是继续向着宋国的水师驶去。虽然宋国水师火箭如雨,却很少能射到金国船队中,就是偶尔几支火箭落下,也不过是射到那些蒙于战船外壁上的湿泥,于金国战船根本无损。但是,宋国却不得不继续射下去,因为,金国的战船越来越近了。

“发射!”彭义斌看到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百五十步以内,大手挥下,亲兵挥动令旗,发出射击的信号。霎时,金国船队火箭纷飞,遮天蔽日的直向宋国水师而去。夹杂在火箭中间,还有许多磨盘大小的石弹,也一同飞向宋国水师。只是第一轮攻击,便彻底压倒了宋国军队的攻势。

赵范傻傻的看着那遮天而来的箭雨,此时的他才真正明了,为什么宋国的水师近一年来根本无法出港巡视,会被金国南京路水军所压制的原因——训练有素!什么战船数量不如人,只不过是托词罢了。只看金国水军有如突然之间冒出的箭雨,再想想刚刚自己下令后,己方水师沥沥拉拉持续半刻钟方才射过一轮的箭矢,内里的差别,即使是他这个粗通军事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直到身边部将几乎贴在赵范的耳边呼喊,宋国的淮西制置副使大人才回过神来,无奈的摇着头下令道,“命令战船掩护,车船与海泥鳅冲击金狗的中军大舰。”

赵范的部将发了一下呆,才转身传达了这道命令,此时释放车船与海泥鳅,在对方火箭如雨的攻势之下,几乎就是自杀,可是,宋国水师现在还有其他的战法么?等下的接舷战……看看金国水军有条不紊的箭雨,便可以想到接舷战的后果了。那宋军部将咧咧嘴,心中暗道,“也好,大家都要去见阎王,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就在这时,赵范身处的主舰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将没留神的淮西制置副使大人摔倒在地。赵范转身疑惑的看过去。过了一阵,他的亲兵领着一个水手回来汇报道,“报大人,本船被一块大石击中,幸好只是击穿甲板,于船体并无太大损害。”

赵范点点头,摆手拒绝了手下部将换舰的请求,只是问道,“海泥鳅冲过去了么?效果如何?”
 楼主| 发表于 2006-5-18 12: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在部将的指点下,赵范借着并不晴朗的日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宋国的海泥鳅已经冲到金国船队中军之前,虽然此时淮水之上火箭蔽日,但是蒙了生牛皮外加湿泥的这种小战船,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就是金国战船之上的投石器,因为海泥鳅的速度过于迅速,也无法伤害它们。

但是,在金国中军之前,海泥鳅却受到了阻挡。原来,彭义斌早就防着这种细小却利害无比的战船,毕竟当年海陵王南征之时,六百艘战船,泰半损失在海泥鳅的撞击之下。而防御海泥鳅的办法,也十分容易,只是在战船之上伸出数十根近十丈长的竹竿,七手八脚的顶向冲过来的海泥鳅,使小战船不得不慢下来。失去高速的坚固战船,怎么能够抵挡千料船的撞击?没过多久,几乎所有停下的小战船,都被金国巨大的千料船所撞翻,倒扣在淮水之上,挣扎在水面上的宋国水手,也被随后敢来的车船一一捕获,送到战船队之后、运输兵士的普通商船上。

赵范心中痛惜,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将注意力放在宋国的车船之上,指望车船可以取得战绩。

宋国的车船果然不负赵范所望,它们利用本身船体稍小,速度远快于金国千料船的机会,快速插入金国的中军船队,在千料船之间穿行,并大肆破坏千料船的划桨,把点燃的火球、霹雳弹抛入千料船之中,很快就点燃了三五艘金国大舰。而千料船的船体极高,车船与千料船两船的船舷之间,落差竟然达到三个人的高度,金国水军根本无法直接攻击宋国的车船,一些探身出去向车船射火箭的金国水军,反被宋国车船之上的弓箭手射杀。一时之间,金国水军竟然拿这些在船队之中穿插的车船毫无办法。

看到这里,宋国淮西制置副使赵范的心中,才稍稍感到些许安慰,按照这个情形下去,消灭金国的大舰船队,也不是不可能的啊,他心中如是想到。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战事又出现变化。金国的水军很快发现了宋国车船的威胁,不顾一切的将火箭射向车船。金国的弓弩手本身就占有高度优势,而且射出一支火箭便回到船舷后,完全可以躲过宋国箭手的攻击。很快的,这种战法就在中军船队中传开,宋国车船之上虽盖了湿泥,也架不住几百支火箭团团攻击。

更何况,一些金国的士兵,竟然将用于投石器的石弹滚下千料船,直接砸在车船之上。磨盘大小的石弹,不是很大的车船如何能够顶住,三两次石弹攻击后,一艘车船准定沉没。而且,就在这个时候,金国的车船也冲入中军船队,迎头撞击宋国车船。

车船对车船,战斗的结果是金国大胜,宋国全部二十六艘车船,通通沉没,而金国只损失七艘。

呆呆的看着渐渐逼近的金国水军,赵范慢慢闭上眼睛,旋即,他又睁大双眼,环视一下身边诸将与亲兵、水手们,“你们害怕么?”看到众人坚定的摇头,宋国淮西制置副使满意的笑笑。突然他对在场所有人一躬,“赵范无能,守土不利,累诸君与我同亡,赵范在这里拜谢。”

一个水手大声喝道,“大人,何必如此,我等也是大宋臣民,世受赵氏恩德,难道只许大人尽忠,不许我等凡夫走卒为大宋全节么?”

赵范看着眼前精壮汉子,激动的点头,“好,今日就是我等上报皇恩之时,来,与我冲击金狗战船。”

赵范主舰之上的所有人立刻忙碌起来,水手们划桨,水军士卒操起兵刃准备肉搏,而赵范则整整身上的紫袍金带官服,手执一口长剑,站在船头,迎着金国战船而去。

突然,赵范身边一个亲兵大叫起来,“大人,大人快看。”赵范回身看去,只见身后一艘不少,全体淮西水师战船通通跟在他的船后,迎向金国水军,这些战船多是商船改装而来,本身的用料不够,船体并不坚韧,而且没有安置太多武器,就是对于火箭的防范也不严密,根本不适合作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无一逃脱,齐齐跟在主帅身后,向着装备精良的金国水军发动了逆袭。

彭义斌站在船头,心中一阵悲哀,“这就是汉人的气节啊,纵九死而不悔……”低低自语着,忽的,他咬咬牙,大声下令道,“全部战船,投石器准备,发射,击毁他们!”

金国战船上弹如雨发,落在宋国水师战船之上。一艘,两艘,三艘……不断有宋国的战船沉没,淮西水师的队列逐渐凋零下来。终于,淮水之上,只有一艘战船飘扬着一面白色的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宋”字,在这面旗的下面,还挂着标志水师主舰的青龙牙旗,此时的淮西水师主舰,已经为金国水军所团团围住。

“赵大人,我敬佩你的为人,我家大人对于你的忠烈也赞赏不已。”彭义斌站在南京路水军主舰上,亲自说道,“现在宋国淮西水师损失殆尽,淮西再有任何损失,也与大人无关了,大人何不就此归降我家大人?”

“你是何人?”赵范站在船头,冷冷问道。

“在下南京路水军都统彭义斌。”有着说不出的原因,彭义斌没有说自己是金国的将领。

“哦,原来是忠义军的彭都统,不知彭都统离开鲁南防地,来到我淮西所为何事?朝廷并没有下旨召见彭都统啊。”赵范冷冷的问道,见彭义斌还要说什么,宋国淮西制置副使立刻截住道,“彭都统一人将廉耻抛弃,就不要再拉赵某同流合污了。”

彭义斌看向赵范,露出赞赏的目光,双手抱拳,恭敬的向赵范一拱,然后道,“所有投石器,发射!”

淮水之上,那飘扬着的大宋战旗,为波澜逐渐浸没,最终消失不见。


金国南京路大军仅分出少量战船搭救水面上那些漂浮着的宋国水师兵士。但是,经过淮西水师这一耽搁,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想必淮水南岸的寿春已经有了准备,突然袭击的意图是无法达成了,现下只有按部就班的慢慢攻城略地。

淮西水师损失殆尽,淮水之上,一时间没了能够阻挡金国军队渡河的力量。是以,在金国南京路水军的先导下,那些一直跟随在水军战船之后不远的商船,慢慢靠在淮南岸边,放下搭板,一队队金国精锐士卒自商船上跳下。先是三千人的步卒,他们就地竖起高大的木盾,盾面上蒙着铁皮,光滑可鉴。长盾底部呈尖角状,被南京路的步卒们毫不费力的插入淮南岸边的泥土之中,三千面半人多高的长盾一个挨一个的竖起,不多时,便在登岸地点周围,形成一道简易的木墙。

时隔二十九年后,金国的军队,再次出现在宋国的土地之上。

放下步卒以后,商船队立刻收起搭板,摇起划桨,起航回程。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后,当它们回来的时候,又满载着金国南京路的兵马。

这次被放下的是南京路最为自豪的骑兵部队。两千骑兵加上两千匹战马。有了这些骑兵在手,史天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自信,在淮南的平原之上,任何一支宋军,都不会是这两千精锐骑兵的对手。骑兵的对手只能是骑兵,而宋国恰好缺少优秀的战马。

依靠商船的输送,到底太慢,也不利于以后物资的输送,所以,在商船一次次的将兵士送到南岸的时候,南京路的水军也在架设三座浮桥。方法很简单,将早已准备好并串在一起的小渔船,一段段的连接起来,一座浮桥也就出现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到达淮水南岸的兵马,已经过八万。

韩璐羽刚刚到达淮南岸边的军营,彭义斌便上来禀报,史天祥已经带着两万骑兵去攻打寿春城。金国南京路统军使大人的眉头稍稍一紧,随即松开,看着身边有些紧张的史天倪笑道,“和甫,天祥智勇双全,不会作傻事的,你怕什么。”

史天倪有些尴尬的笑笑,“天祥虽是不乏智谋,可是此时天色已晚,他所部又都是骑兵,怎么就会随随便便的去攻打坚固的寿春城呢?”

一边的张君佐嘴快,大声道,“史大人多虑了,从情报来看,那寿春城内不过区区两千人,如何能够挡住我军铁骑,只怕那个寿春知州看到我南京路的铁骑后,立刻就投降了天祥大人,也并非不可能。”

“嗯,”张荣拈着胡须点头道,“那个寿春知州彭哲为人胆小怕事,投降么,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看到手下诸将士气高昂,韩璐羽十分高兴,但是,在他的心中,总有些不安存在,难道真的会如手下所料,宋军不战而降么?隐然之间,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忽略掉了。

就在这时,临时帅帐之外,韩璐羽亲兵大声禀报道,“禀报大帅,史天祥将军派来亲兵,有事向大帅汇报。”

张君佐击掌道,“是不是来报捷的?寿春献城了?”

韩璐羽没有作声,伸出手示意亲兵将那个报事的士兵带上来。那史天祥所部士兵没有四下张望,大步走入帅帐之内韩璐羽面前五步左右距离,单腿跪下,抱拳为礼道,“禀报大帅,先锋将军史天祥大人命我向大帅汇报,史大人兵抵寿春城下后,寿春知州彭哲本欲献城,却为寿春兵马都监刘雄飞斩杀于城头,刘贼雄飞已经拒绝了史大人的劝降。史大人现在分军五千围困寿春,自己则带领其余万五千骑兵分取淮西各地。”
 楼主| 发表于 2006-5-21 11:28: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有如当头一泼凉水般,帐中所有人瞬间冷静下来,站立着的诸将齐唰唰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的韩璐羽,眼神之中有惊奇,有恳切,有热烈,有迷茫。但是,最多的,还是请战的热情。

韩璐羽先是愣了下神,随即笑出声来,“看我作什么?既然不降,那就只有攻城了。我也是没有想到,只有两千兵的寿春竟然会在三万人马围城的情况下,还想要抵抗。”摸摸自己的鼻尖,边思索着边继续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攻打寿春,若是不能在孟珙与史弥远两人分出胜负以前完全占领两淮,到时胜出的一方水陆进军增援两淮,只怕我们要受到巨大的损失。那时,可就称了陛下的心意,正好假南朝的手削弱我们的实力。”

诸人在韩璐羽手下为将多年,早将自己看成了韩系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系的实力被削弱,也就是他们的权柄被架空,若是韩璐羽倒台,那么他们只怕就是下一步被清洗的对象。是以,听了韩璐羽此言,所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看到手下的将领意见统一起来,韩璐羽心中安慰,站起身,拿出三枚令箭,“张君佐听令,命你统帅骑兵一万,自寿春起,进兵向西,攻取淮西一路西部所有地境,记着,不要进入荆湖北路的地界,尽量不要与孟珙的嫡系部队发生冲突。”

“隋强听令,命你统领骑兵一万,攻取自寿春以南所有淮西一路城池,兵抵大江后,就地驻防,抵御南朝兵马可能出现的增援部队。”

“刘斌听令,命你统帅步军一万,即刻前往寿春,替换那五千骑兵,给我紧紧围住寿春,只要在我军攻占两淮期间,寿春没有一人一马走出城池,就是你的大功。若是能攻取城池,便是再立一功。”

以上三员大将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昂首走到韩璐羽的书案之前,躬身接过令箭,立刻步出大帐,点齐兵马,出战而去。

韩璐羽转头对坐在一边的张荣道,“老将军,当年你在淮南打过仗,还请老将军为璐羽聊作参谋,指点璐羽进兵才是。”

张荣知道韩璐羽是顾及自己当年,在淮南以宋国忠义军的身份,曾经于海陵王南征时与金国作过战,此时若是统兵攻占宋国土地,心中定然难过,地位也很尴尬,因此他异常感激的开口道,“多谢大帅成全,张荣虽是老迈,但若是大帅令下,张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璐羽点点头,立刻下令,“留下一万步卒以及所有水军防守登陆场,其余兵马兵发淮东。”

接下去的一月内,捷报频传:

六月十八日,史天祥兵抵淮西治所之地庐州。宋国资政殿学士、知庐州府、淮西总领财赋兼淮西宣抚使魏了翁,愤而拒降,并立于城头大骂金国无耻,背约攻宋。史天祥无奈,下令攻城。十九日晚,金国南京路兵马攻入庐州城,守军三千战没,宋国淮西总领财赋兼淮西宣抚使魏了翁,于安抚司大堂服毒自尽。

六月二十日,张君佐兵抵霍丘,宋国霍丘知县降,通判赵汝曏投缳而亡。

六月二十日,隋强兵抵六安军,宋国知六安军刘锐据守不降,二十一日晨,金国南京路兵马下六安军,刘锐自刎而亡。

六月二十二日,张君佐战于固始,固始知县降,守将李仙战没。

六月二十三日,隋强兵抵无为军,守将吕文信降。

六月二十四日,史天祥攻滁州,统制李复明奋勇战没,守军千人无一投降。

六月二十四日,张君佐下光州,守将张顺不降,城破后坠城而亡。

六月二十五日,隋强朔江而上,攻略沿江宋国诸水寨、县城。途中降者聊聊,宋国官吏、守将、儒士战没、自尽者数不胜数。

六月二十六日,史天祥下真州,守将杜林负伤后归降。

六月二十七日,韩璐羽中军分兵攻取利州、乌江、濠州,宋国守将王海、李雄、廖雷战死。

六月三十日,隋强迫降蕲州。

七月初一日,隋强、张君佐两军合攻黄州,黄州兵马都监翁大成战败自杀。至此,淮西除寿春一处尚在据守外,全路业已攻取。

七月初二日,史天祥兵抵淮东一路治所之地扬州城下。宋国兵部侍郎、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赵葵拒降。史天祥留下兵马一万围困扬州,自己统兵进取高邮军。

七月初三日,史天祥半路设伏,击溃高邮军增援扬州兵马,宋国知高邮军林成被俘不降,在史天祥默许之下自刎而亡。史天祥以骑兵疾进,不战而下高邮军。

七月初五日,史天祥分兵克取盱眙、兴化、盐城。

七月初八日,史天祥聚集麾下兵马,围困楚州。都统制万文胜据城不降,强攻,下楚州,万文胜举火自焚而亡。

七月初十日,韩璐羽统帅中军抵达扬州城下。韩璐羽亲自劝降赵葵,为其所拒。

七月十一日,金国南京路大将严实统帅骑兵两万攻克通州。

七月十三日,韩璐羽不得已乃下令攻城,扬州守军节节抵抗,十三日晚,宋军残部困守扬州城内制置司官衙。

七月十四日,凌晨,宋国淮东制置使赵葵于官衙内举火,同在衙内的宋军残部无一人出逃,赵葵自焚而亡。至此,宋国淮东全路攻克。

七月二十日,韩璐羽回兵,倾大军八万攻取寿春。


就在韩璐羽于两淮取得全胜之时,宋国权领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荆襄制置使、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孟珙,已经统帅麾下十八万大军,与史弥远的吴军在宋国隆兴府附近展开了大战。

早在孟珙起兵之初,伪吴皇帝史弥远很快作出反应,在五月二十二日,拜长子、伪吴太子史宅之为天下兵马都统制、讨贼军大元帅,以伪吴枢密使、殿前司都指挥使、北海军节度使李全为副帅,统领京师禁军四十万,出兵平定“孟珙之乱”。

六月二十四日,也就是韩璐羽出兵两淮后的第八日,史宅之、李全统帅四十万大军抵达隆兴府。原宋国观文殿大学士、知隆兴府兼江南西路安抚使薛极不得不出城迎接,此前不奉伪吴国号的江南西路诸州易帜。其实,史李二人在一路之上,凭借四十万大军的压力,已经逼迫许多心怀宋国的州县降服、易帜,就是稍远些的两浙西路、两浙东路,在四十军队随时可能开入境内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易帜表示了顺服。这样一来,总算是扭转了伪吴建立后,政令不出临安附近百里的尴尬局面。

伪吴大军到达隆兴府后第三天,六月二十七日,孟珙即率领兵马到达。此时伪吴的军队还没有完成战略展开,而孟珙统帅的宋军也需要休整。所以,双方之间的战斗,实际上是从你来我往的口水战开始的:

孟珙的军队到达后当天,史宅之便派了一名使者前去责问孟珙“犯上谋反”之罪,并表示,只要孟珙“心怀主上、易帜投诚,就可以既往不咎,加封枢密副使、齐国公”。

孟珙的回答很简单,一挥手,亲兵涌上来,将那名口灿莲花的使者推了出去,一声惨叫过后,送上来使者的脑袋。吓得副使在大帐中双股战栗几乎跌倒。副使强压惧意指责孟珙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时候,孟珙拍案大骂道,“放屁,什么两国?我大宋天命所归,与金国之间是两国,与大理之间是两国。和你们伪吴是哪门子的两国?史弥远篡上作乱,我孟珙发兵讨贼,乃是宋国内务,哪里出来两国?今日要你回去给那史宅之带话,才不杀你,记得,告诉史宅之,大宋待他不薄,莫要再帮助史弥远这个逆贼倒行逆施,否则天朝兵马所到之处,必将荡平篡逆之人。”

那个副使溜回史宅之的大营,将孟珙的原话支支吾吾的复述一遍后,史宅之沉默一阵,对李全道,“李大人,看来这个孟珙并不知道天命已然转归我史家,大吴代宋乃是天意,我看,可以再派出一名使者,向孟珙宣示天意,说不定可以劝服此人。”

李全哪信什么天意、天命,在他看来,谁拳头硬,谁手下兵马多,谁就占住了天命、天意。听到史宅之的话,几乎在肚子里笑转了筋,不过,史宅之是主将,又是太子的身份,虽是迂腐之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点头同意了。

史宅之见李全没有什么意见,又要手下出使孟珙。可是,前一个使者的脑袋还在那里放着,血都没有流干呢,谁又敢站出去送死?史宅之问了无奈之下,只得提出赏格,只要答应出使,就可以得到钱百万枚(合计一千贯),帛百匹。终于有一个家伙架不住诱惑,也是对自己的口才有些信心,站出来表示愿意出使。

史宅之很高兴,先行将赏格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下去,才送这人去出使。

谁知,孟珙听了不到一刻时间,就剁了这人的脑袋送了回来。史宅之听副使详细的叙述了情形后,又以为是此人的口才不好,不足以打动孟珙,还要派人过去出使。这次,是谁都不愿再去了。史宅之不得已,只好提高赏格,而且是一提再提,最后,赏格达到了钱五百万、帛千匹,总算是重赏之下有勇夫,这才有人愿意过去。

哪里晓得,此人还不如上一个家伙,进到孟珙的大营,没有说话,便被孟珙下令推出去斩首,而且,这次那个副使也没有幸免,一同丢了脑袋,只剩下使者的随从们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向史宅之报告。

知道再无法劝说孟珙,史宅之叹口气,只得打起精神,准备在军事上击败孟珙。而这几次耽搁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时值七月初三日,伪吴大军元帅史宅之下令第二日全军出击。
 楼主| 发表于 2006-5-23 13:55: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史宅之本乃是文人出身,不懂军事,这次出兵当上元帅,完全是因着他的太子身份,可以说是一个名义上的统帅。前几日派出使节的事情,他已经进了最大的努力,现在要出兵打仗,明智的他将指挥权交给了“军人”出身的李全。

李全晓得内里奥妙,也不推辞,当下执掌帅印、令箭,当仁不让的将军队绝大多数人马归于自己的麾下,仅仅留下五万人算是保卫主帅太子殿下。

吴军出战,孟珙也不能没有反应,而且,这位权领宋国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荆襄制置使、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大人知道,决战只怕就在今日,是以出兵前对所有将领打气道,“今日一战,不是孟某兵败身死,就是我军高奏凯歌进兵京师,还望诸君奋勇杀敌为国除贼。”诸将高呼“诺”,拜过孟珙后各自整兵而去。

金绍德十五年,宋开庆六年,伪吴景安二年,西历1236年,七月初四日,宋吴两军在隆兴府附近各自展开大战。

首先展开机动的是吴军左翼。李全在这个位置布置了十万人马,全部是身披重甲的精锐,前面五排是手执厚盾体形高大的粗壮兵士,其余站成四十五列的兵士手持三丈长的铁矛。因为重甲披身,故而行进不快,但是,面对敌人,却可以发挥出巨大的打击力。这些人是李全手中的王牌,正是这支重甲矛兵的存在,成为了其信心的根基。

双方之间相距不过里许,用步子走,也就是六七百步,重甲矛兵虽然身上负重极大,但这一点路还是可以走的。当他们移动的时候,大地也在颤抖,看在孟珙一方兵士的眼中,好像一座铁山正在向他们压了过来。

随着吴军左翼的移动,吴军右翼八万人也开始慢慢前进。吴军都是原先宋国的京师禁军,加之史弥远登基后在江南东路临时整编的部分厢军以及乡丁。右翼这部分人马便是厢军改编过来,战斗力大大不如孟珙所统帅的两淮屯驻大军,比之吴军左翼的铁甲军,更是相差太多。

李全之所以一开始便摆出一副左右开攻的架势,完全是欺负宋军人数不占优势。也难怪他这样做,吴军参加战斗的部队是三十五万人,而宋军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八万,就是将那些宋军临时征发的民夫凑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八万之数,仍然比不上李全的军队数量。若是不会利用这个数量优势,李全也太傻了。

当然,孟珙也不是傻子,既然人数不占优势,他就想出了一些其他的办法补全,比如说,据守大营。

是的,孟珙指挥的宋军没有全部出战,出去左右两翼外,中军全部五万人马以及十万民夫仍然留在大营之中。而宋军左翼八万人马以及右翼五万军队,则是紧邻大营立阵,摆出了一副随时可以逃入大营的架势。

看到孟珙的立阵方式,李全不屑的笑笑,对手下部将道,“人说孟珙知兵善战,我看也不过如此。大军作战,全凭一股士气和决心,这种依托大营立阵的方式,不是摆明了告诉士兵,打不过可以逃入安全的所在么,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激起士兵的血性和决心呢?而且,若是全部宋军都进入了大营坚守,只要我军将他们牢牢围困,再切断宋军粮道,不出一月,宋军就会断粮,那时的宋军,还不是任我们屠戮么。”吴军将官们听了,自是阿谀奉承之声响成一片。“传令,左翼铁甲军向宋军发动冲击,一定要将宋狗赶入他们的乌龟壳中去。”李全意气风发的大声下令道。

果然,吴军的左右两翼开始向宋军发动进攻,但是,很明显的,吴军左翼铁甲军的攻势要百倍强于己方的右翼。那些个由厢军整编过来的右翼军卒,本就战斗力不强,又军心不定,能排成队形发动进攻,没有扔下兵器逃跑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的指挥官真的没有指望能依靠他们赢得胜利。

“放箭!”看到那片铁山已经进入一百八十步的射程时,宋军右翼的指挥官开始下令,如果让这些身披铁甲的士兵走到面前,那将是一场恶梦,只有将他们有效的阻止在铁矛的有效攻击能力以外,才能保证宋军右翼的完整性。否则,谁都不敢保证,士兵们在无法砍破的铁甲、锐利的铁矛面前,能否有决心站住脚步,不转身向后逃跑。

虽然吴军铁甲兵的铁甲,仅仅护住了肩膀、胸腹,并没有能够保护住手臂、大腿和最重要的头部,不过,宋军的箭雨对铁甲军的伤害已经被大大降低了,除非能正好射在面积不大、目标不明显的上述几处部位,否则便无法给吴军以有效的伤害。

不是没有倒霉的家伙,如果吴军铁甲兵士因为被箭矢射到而不能继续前进的话,那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亡一途。射在脸上的家伙就不用说了,即使是腿部中箭,若是不能继续前进,倒下的他将会被无数自己的同袍践踏而过,大军走后,留在地上的只能是一滩无法辨认的肉泥。

就是这样,在丢下不多的尸体后,吴军铁甲兵仍然前进到了距离宋军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仍然是整齐的踏地之声,仍旧是丝毫不乱的队伍,没有人怀疑,只要这支队伍到达宋军面前之时,就将是宋军右翼崩溃的一刻。

就在这时,无数直径在两尺左右的大石块在宋军战阵之后被投掷出来,在空中散开成为石块雨,落入吴军铁甲军的士卒阵形内。两尺直径的大石块,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很大,起码一个人就能拿起。但是,当这些石块从空中快速落下的时候,当这些石块有如下雨般从空中落下的时候,那就是恶梦了。落在吴军兵士头上的石块,只一下,那兵士的脑袋就被砸的粉碎,或者活生生被砸进了胸腔之内。落在铁甲军士们胸部铁甲上的石块,虽然无法造成有效的皮肉损伤,但是致命的内伤却是无法避免,一口鲜血喷出,标志着这个士兵再也无法前进。砸到腿上的石块,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那个倒霉的家伙立刻就是腿骨折断的结局。

原来,孟珙早听说吴军收编的京师禁军的铁甲军,想到那些专门被训练来对付北国骑兵的、几乎就是无坚不摧的铁山,孟珙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是以,在进军的路上,孟珙就想出了一个暂时克制铁甲军的办法,既然弓箭不能奏效,干脆就用投石器砸好了,看看到底是石块硬,还是穿着铁甲的身子骨结实。

看到铁甲军向自己的右翼发动了进攻,孟珙急忙下令,将乘着吴军使者来劝降这几天打造好的两百余架投石器,送到右翼战阵背后架设好,单等铁甲军自投罗网。

威力很显著,只是五拨攻击过后,铁甲军的中心部位便出现了一个个小型的空洞。哪里是什么空洞,根本就是铁甲兵士们被砸死后,短暂之间无法填补的空隙。看到威力如此巨大,宋军的兵士们好不欢欣鼓舞,大声吆喝着为那些操控投石器的兵士们助威叫好。这些叫好声,又激发起操纵投石器的那些辎兵的信心,飞快的将更加众多的石块投掷到吴军的铁甲军队列之中。

但是,十万铁甲军,原先被训练来抵抗北国骑兵进攻的精锐部队,全体出动,呈五十列排阵,一列之上,有足足两千个铁甲兵士。两千个是什么概念?那就是,铁甲兵的阵列,排出了两里长。

虽然投石器给铁甲军带来了成军以来最大的伤害,成百上千的铁甲兵士倒在地上,又被自己的同袍毫不留情的踏足其身,但是他们受到的良好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促使这些士兵们以近乎冷血的阵形向前行进着。而且,两里长的阵形,是宋军右翼阵形长度的两倍还要多。那些没有被投石器打击面所覆盖的铁甲军,加快的前进的步伐,从宋军的右侧,开始对宋军形成了包抄态势。

受到铁甲军的压制,宋军右翼不得不逐渐向一起靠拢,并慢慢的成为一个圆形阵势,投石器在中心,手持盾牌长矛的兵士在外侧。

两军之间已经不足二十步,吴军铁甲兵还是没有冲锋的迹象。是啊,他们根本不用冲锋,只要保持住阵形,只要慢慢的走到近前,用他们手中的铁矛将每一个阻挡他们前进的敌人击杀就可以了。他们就像是一支无坚不摧的铁拳,击碎、扫荡每一个拦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宋军也是拼了性命,被团团围住的他们,仅仅只有一个方向与宋军的大营还有接触。其余三面,举目看去,到处是黑黝黝的铁甲,到处是伸出来的矛尖,到处是血淋淋被长矛贯穿的尸体。不过,这些部队也是精锐,是长期驻守在两淮对金国前线的精锐部队。长年的整训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将这些部队磨练的异常勇锐,就是面对着京师禁军的精锐铁甲军,就是看到自己同袍一个个倒在身边,在没有听到退兵命令的情况下,这些宋军的士兵们,仍然在顽强抵抗,每一刀砍下,每一枪刺出,都要带出一片血迹,一个士兵倒下,都要一个铁甲军的兵士用生命来交换。
 楼主| 发表于 2006-5-28 12: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没有投机没有取巧,这里就是一命换一命的战斗,双方都是两军的精锐,谁胜利了,就预示着己方可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但是,一个巨大的差异摆在了宋军右翼部队的面前,那就是人数上的差距。

宋军只有五万人,而作为对手的铁甲军则有十万之众。不知为什么,孟珙在用来对抗铁甲军的己方右翼,仅仅布置了五万军队,虽然这些部队是精锐,但是毕竟无法抵消人数上的巨大差距。

冷冷的看着自己右翼上忠勇的兵士们在绝望的厮杀,孟珙没有一丝一毫打开营门放那些士兵们退入大营的想法,更拒绝了手下部将派出援军的建议。“已经死伤了一半的军队了么?” 权领宋国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荆襄制置使、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的这个人低声喃喃道,“这么大的伤亡,还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真的不愧是淮西精锐,魏大人派出了自己的全部精锐啊,不知道现在魏大人的景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安全突出了淮西?”

转过身,孟珙又向自己的左翼看去,那里吴军的躲躲闪闪的向着宋军一方挪了过来。对,是用挪的。若不是孟珙下令,不许左翼兵马将弓拉满,只怕那些个厢军整编过来的吴军,早就一哄而散了。对比吴军左右两翼的攻势,孟珙有些感叹的摇摇头。

“大人,快看,史逆军队的中军开始移动了。”一名同站在点将台上的部将指着吴军中军对孟珙道。

“用左右两翼牵制住我军大部分兵力,再用相对精锐的中军,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攻打我军中军,”孟珙冷笑道,“李全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的蛮响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我军的中军,就是这座坚固的大营吧。”冷笑归冷笑,孟珙也必须作出反应,“左翼的戏演的差不多了,下令,左翼八万人马向史逆的右翼发动冲锋,一群厢军而已,给我冲烂他们的队形。左翼击溃了吴逆右翼后,再调转阵形,与中军夹击吴逆的中军,给我直取吴军的主帅。

看着吴军中军慢慢压上来,宋军大营之中的五万军队开始戒备起来,一队队的弓弩手登上大营那三人多高木墙,墙下留出的射孔之中,也伸出了一个个寸许直径的竹管,留在大营内的投石器更是做好准备,防止敌人火箭攻势的砂土也早就堆积在大营四处,随时待命。那些民夫们也被调动起来,精壮的发给武器登上木墙参加防御,稍稍老弱的负责灭火和搬运箭矢刀枪火药等物资。

就在吴军的中军开始移动的时候,宋军左翼也发动了攻势。首先是三连射的箭雨,不同于刚刚诱敌的虚应对付,这次宋军的弓弩手们可是铆上了全力。只这三阵箭雨过后,吴军的阵形就开始混乱起来。随后宋军发动的冲锋,由于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不过六七十步,宋军左翼部队呐喊着,手持刀枪杀了过去,吓得吴军右翼开始慢慢向后退去。

当两军的兵士接触后,精锐的宋军兵士有如虎入羊群,刀舞枪扫,将压抑许久的怒气发泄出来,直杀的那些本就缺少训练的厢军鬼哭狼嚎,扔下兵器就转身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仅仅一个冲锋过去,吴军的队伍就被冲杀散乱,稍后不久,吴军右翼便全部崩溃,兵士纷纷向后跑去,一些军官想要阻拦住逃跑的士兵,却发现他们的统兵将军也在逃亡之列。

李全知道用厢军参加作战的不可靠,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厢军的战斗力竟然是如此低下,八万人的部队,被对方同等数量的部队只一阵的冲杀,就彻底崩溃下来。无法下,他只得自中军中派出五万军队,一方面为了顶住宋军左翼的进攻,一方面也是为了收拢那些溃散的厢军部队。

战事又一次成为了僵局。新出现的吴军右翼顶住了宋军左翼的进攻,同时聚拢了逃散的厢军部队,凑到了十万人的数量,在人数上形成了相对的优势,又按照李全的命令,组成五千人的督战队,几乎就是押着那些厢军进行冲锋,片刻之间宋军的左翼部队无法打散这支队伍,更不要说夹击吴军中军部队了。

而吴军虽然只用十二万的大军进攻坚固防守的宋军大营,虽然宋军应用了包括突火枪、弩箭、投石器、长矛、火油等等所有可以利用的防守工具,却仍然无法打退吴军的进攻。相反,倚仗人数的优势,吴军已经在数个地段取得一定的优势,那两层木栅栏中间夯土制成的营墙,竟然被撞破,相信,吴军突破大营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宋军情况最是危急的乃是右翼。本就不占人数优势的右翼,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五万士兵,此时能够活着的不到两万,个个带伤,在敌方铁甲铁矛的进攻下苟延残喘。虽然铁甲军也付出了同样的代价,但是只要解决了宋军的右翼部队,这些铁甲军还是有余力被投入到其他战场,比如对宋军左翼的战斗之中。一旦宋军左右两翼被彻底消灭,那就宣告了孟珙统帅的这支宋军灭亡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郑损的部队还没有出现?”孟珙站在点将台上,心中焦虑着,“按照约定,郑损的部队应该在四天前就到达隆兴府,是什么事情使他们耽搁了?还是郑损突然变卦了?”孟珙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郑损的援军,他采取这种堂堂进击的攻略措施,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右翼就在全灭的边缘支撑,左翼也损失了超过两万的部队了,中军大营更是几处破损,“不用到日落,只怕就是我孟珙殉国之时吧……”他的心中自嘲的笑着。


就在这时,远在天际之处,出现了一道黑影,开始的时候还仅仅是个小小的黑点,但是,黑点很快变成一条黑色的长线,不止是长线而已,不多时,它又变成一道黑色的长龙,是长龙,一条由无数疾速移动着的人组成的黑龙。

由于黑色的人流出现在吴军的背后,是以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心神有些飘忽的孟珙,因为不知道这些显然是军队的人属于哪一方,他的心倏然被抓紧,本来就已经处于失败边缘的宋军,要是再出现一支精悍的生力军,那今日宋军的败亡将会大大提前吧。

当李全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支告诉移动的骑兵时,这支部队已经距离他的中军所在不足十里,那些马蹄巨大的踏地声音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在这个距离上,李全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马队擎起的旗帜,上书几个大字——“宋”、“大宋四川制置司讨逆先锋余”。李全心中一凉,是宋军,其实,早在看清那些旗帜前,他就已经猜到这些骑兵的来历,毕竟宋国南渡以后,与西北良马产地的联系就被切断,也不能说是被切断,在四川还是可以通过与吐蕃的贸易获得部分马匹。如此一来,眼前两三万规模的骑兵,除去京师禁军,宋国境内各镇,可以组建起来的,也只有四川制置使有这个能力了。

“郑损的军队到了么?”李全心中嘀咕着,“听说郑损带来了二十万军队,就是我现在能够消灭孟珙,又拿什么去对付二十万精壮川军?”李全不是没有想过将中军召回抵御那些飞驰而来的骑兵,但是他立身之处距离中军大队人马作战之处,有足足两里的距离,要那些对些已经散乱、红了双眼的部队老老实实的撤回来,在现在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这个过程中间,还没有计算孟珙的因素。

“副帅,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亲兵顾不上礼节,一把抓住了李全的手臂,慌慌张张的问道。

李全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亲兵,可以感觉到此人的手心中的汗水,又环视一圈周围的亲兵,“怎么?你们都怕了么?”冷声问着,其实李全自己的心中也在反复盘算着,又转身看看那场需要时间才能取得的胜利,终于,他一咬牙,对亲卫们说道,“命令,全军撤退。”言毕,李全带头率领自己的亲卫向着隆兴府方向撤去。

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吴国兵士,猛然之间发现,作为主帅标志的帅旗开始移动起来,但却是向着侧后移动,过了不久,那杆书写着“吴”字的大旗竟然被人放倒,扔到了一边,再看看李全的亲卫军,正在逐渐脱离战场而去。

“我们被扔下了!”一个吴军士兵回身指着李全的亲卫军并大声嚷道。“不干了,当官的把我们扔下了,我们不干了。”一个站在吴军队伍边缘的吴军兵士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也开始撒丫子逃走。一个带头,自有无数的兵士跟从着。吴军的溃散开始了。

当余玠的骑兵抵达战场之时,吴军的崩溃刚刚开始,没有丝毫犹豫,余玠一抬手中宝剑,指向了原先的吴军右翼部队。两万宋国四川骑兵顾不得全身的劳累,抄起手中兵器,放开缰绳,叫喊着杀入了吴军的队伍之中。

吴军右翼本就是由京师禁军与整编的厢军共同组成的队伍,厢军们仅仅是在禁军督战队的压迫下才不得已作战。此时那些督战队在宋国骑兵的砍杀下乱成一团,早已没有士气的厢军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纷纷扔下兵器向着四面八方逃了开去,那些距离宋军太近,近到没有时间逃走的,干脆就跪在地上向宋军投降了。

作为进攻孟珙大营的吴军中军,本是李全手中的嫡系精锐部队,由于见势最早,自然在逃跑中也就溜的最快。加之余玠第一拨打击目标放在了右翼,而孟珙大营此时根本无力追击,这些吴军士兵反是逃生几率最高的部队。

在吴军的溃散大潮中,唯一还能保持住自己队形的部队,就只有吴军的左翼铁甲军了。不仅仅是保持队形,就是已经陷入了宋军的包围,这些铁甲军也震惊的站在那里,虽然已经停止了进攻,但是保持完整攻击队形的他们,一旦困守一搏,其结果任谁都不敢小视。直到最后,由姗姗来迟的郑损出面作保,将这些铁甲军招降。

胜利是来得如此突然,孟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战局便已经倒向己方一边。看着郑损麾下的部队趾高气昂的四处接收俘虏,再看看自己指挥的两淮子弟兵,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站起身的样子,他心中苦涩。“这算是什么?抢夺胜利品么?”一个身边的副将愤愤不平的道,“我们拼死拼活的在这里作战,他郑损一来就到处接收俘虏,再看看他们围困了史宅之的大营,将所有军需都向自己的大营搬……”

孟珙摆手制止了部下的抱怨,只是轻描淡写的道,“没有了郑大人的军马,这场战斗的胜负还不一定呢。对了,弟兄们损失如何?”

那副将知道孟珙不愿继续谈下去,只得闷闷的答道,“大致统计了一下,弟兄们战死六万余人,剩下的弟兄,全身完好没有伤的几乎没有,我们的军队已经被打残了。”

就在这时,一个军校走过来禀报道,“禀报孟大人,我家郑大人派小的过来知会,说请大人过营议事。”

“什么?”那副将愤怒的大骂道,“郑损什么东西,我家大帅乃是堂堂的权领宋国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要议事也应该是郑损过来我家军营与大帅商讨才是。”

孟珙苦笑着摇头,制止了自己副将继续发怒,对那个军校道,“你且回去禀告郑大人,就说孟珙即刻就到。”
 楼主| 发表于 2006-5-30 12:2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金绍德十五年,宋开庆六年,伪吴景安二年,西历1236年,七月二十六日,

经过数日的急行军,韩璐羽带领中军八万人马抵达了仍在据守的寿春城下。

寿春并不是很大,虽然它是一座府城,但是由于建在淮水岸边,而淮水又是百余年来金宋两国的边界,是以,此时的寿春,倒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可能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这座仅仅只有两千人把守的城池,顶住了五倍于守军数量的攻城方的月余的攻打。其实,根据韩璐羽得到的汇报,寿春守将刘雄飞何止是顶住了攻城而已,在这月余的时间里,寿春城内的军队,曾经数次企图冲出包围,以支援周围府县。韩璐羽此时很是佩服这个刘雄飞,他曾经公开对部下们说道,“只要刘雄飞投降,就是要求作个万户都可以。”

但是,当韩璐羽的使者进入已经很是残破的寿春城时,他又一次被拒绝了。负责围攻寿春的部将刘斌惭愧的站在韩璐羽面前,一万步卒,用一个月的时间攻打一个由两千人驻守的、不大的城池,竟然在损失了三千人后,还不能攻克,这只能说明他的能力不足,在主帅面前留下了这个印象,刘斌害怕韩璐羽以后再不重用他了。

好言安抚了自己的部将后,韩璐羽下令,休息一日,二十八日攻城。

其实,攻打寿春是一个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刘雄飞为了守城,已经将城内所有精壮征发,得到了大约三万的民夫,但是,一个只有两千人驻守的城池,而军需又刚刚调出以支援孟珙,寿春此时所缺少的不是人手,而是用来作战的武器。就是城内所有铁匠铺日以继夜的打造,仍然不能满足守城的消耗,许多民夫在抵御南京路兵马攻城的过程中,使用的竟然是木棍、铁锄。而一个月下来,刘斌虽然付出了三千人的损失,却也几乎耗尽了寿春城内的人力物力。此时的寿春,就好像一个熟透的果子,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落到韩璐羽的手中。

“刘斌不是没有能力,而是遇到了一个极会打仗,更会守城的对手。”韩璐羽看过寿春城后,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或者是出于对刘雄飞的敬意,或者是想要用一场华丽的作战来结束这次两淮攻略,或者是为了向其他人展现南京路兵马的精锐,或者是其他一些原因,七月二十八日这天,韩璐羽将所有八万人马全部布置在寿春城的四门外,一排排云梯,一辆辆楼车,一座座攻城用的三弓床弩,一架架投石器……屹立在寿春城外,只等作为主帅的韩璐羽一声令下,就会用它们犀利的牙齿,撕开寿春那脆弱的盔甲。

最后一次劝降,使者险些被城上射下的弩箭所杀,众将愤怒的要求在攻取寿春后生生剐了刘雄飞,却被韩璐羽微笑着制止了。

看着在淮水薄雾中笼罩的寿春城,看着城头飘扬的“宋”字大旗,韩璐羽定定的望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诸将惧于其威严,只是站立在一边,不敢有一点杂音打扰到他的思考。而那些早早爬起的南京路将士们,晓得今天便是这次南征的最后一战,心中虽然兴奋,却慑于军纪的严厉,不敢稍有声息,老老实实的站在晨曦之中,等待最后的号令。

直到辰末,那笼罩住寿春城的薄雾已经飘散,韩璐羽才淡淡的道,“开始吧,我还想在城里吃午餐。”

随着传令官的令旗摆动,八万大军立刻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向那早已填平的护城河慢慢前进。

寿春城上,能拿起武器作战的人不超过八千,南京路兵马就是一命换一命,都足够攻下十个寿春城了,更何况摆在那里的攻城器械不仅仅是拿出来展览的。只弩机、投石器、床弩一阵飞射后,城头上就少了近一半的身影,当南京路士卒走到寿春城下时,能站在城头上向下发动攻击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就是这不多的一点点人手,还要小心的躲避弩机和床弩的狙杀。

整个攻城的过程就好像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演习一般,那些登着云梯爬上城头的南京路士卒们,也根本就如去接收一座空城般轻松,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寿春城的四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南京路的士兵。

“走,我们去见见那个刘雄飞。”韩璐羽笑着对部下们说道,一提马的缰绳,当下纵马冲向寿春城。其余部下们急忙抽打马鞭跟上,生怕这时射来一支冷箭什么的伤到他们的主帅。

登上寿春城的南城,出奇的,韩璐羽竟然听到还有厮杀之声,有些奇怪的带着一众主要手下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宋军的将领带着十余个亲兵还在抵抗。

看着那将领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烂,战袍上满是血迹,根本无从分辨出其本色,几处箭伤很明显,身子的主人甚至没有好好的处理,仅仅是将露在外面的箭杆折断了事,头发散乱,满脸的污迹、血迹,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他是谁?”韩璐羽指着这员宋将问道。

部下询问了几个受伤被俘的宋军兵士后回道,“此人就是寿春兵马都监刘雄飞。”

“哦?是他?”韩璐羽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热,很是赞赏的望了过去。此时,刘雄飞的身边已经再无一个亲兵,那些忠勇的兵士们已然全部战死,南京路的步卒们围成一个半圆,将刘雄飞包围在城墙边,而他则手持一柄宝剑,奋力与包围他的敌人们厮杀。

“住手,”韩璐羽的声音自包围圈后面响起,南京路的兵马大多认识眼前这个和蔼而且平易近人的主帅,分开一条过道让韩璐羽走到刘雄飞的面前。南京路统军使大人向正在喘着粗气的刘雄飞一拱手,道,“刘大人,在下韩璐羽,添为大金国南京路统军使一职。今日,寿春城破,刘大人死战到最后一刻,此后无论寿春还是两淮的得失,都已经与刘大人无关,刘大人何不暂时留住有用之躯,以待他日?”

刘雄飞紧紧盯住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金国大官,就是这个人造成了宋国今日两淮尽丧的局面,又造成了他现在的境况,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反不怨恨这个人,刘雄飞现在只是感觉到疲惫,异常的疲惫,只希望能好好的休息。没有正面回答韩璐羽的话,他举起手臂,指着城中一处燃起的火头,反问韩璐羽道,“韩大人知道那是何处么?”

韩璐羽顺着刘雄飞的手指方向看去,并不是分辨的很清楚,仅仅看到依稀是一处比较大的院落而已,“璐羽实在不知,还望刘大人指教一二。”

“嘿嘿,韩大人,那就是刘某的家宅。”刘雄飞咧嘴笑着道,“早在刘某闭门据守之日,就下令将刘某家宅四周堆满柴草,一旦城破,刘某在城头发出信号,在下的妻子自会于家中举火。”

“什么?”韩璐羽敬佩刘雄飞的为人,自然对他的家人也捎带着关心起来,现在听到刘雄飞的夫人竟然在家中举火,要阖门自焚,心中大是吃惊,急忙对一边的士卒军校下令道,“快,快去刘大人府上,务必将刘大人的家人抢出来。”

军校们见韩璐羽真的急了,不敢怠慢,立刻匆匆带着大队人马赶往起火地点。

看着韩璐羽的表情不似做作,刘雄飞的脸上显出一副奇怪的神情,摇着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金人。”说完,这位大宋寿春兵马都监大人,身子一侧,便倒下城墙,身子下坠,就在空中,他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刘雄飞自行坠城,韩璐羽的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一滴滴的鲜血流出也混不知晓。他牙关紧咬,低低的声音,几乎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挤出九个字,“我不是金人,我是汉人。”

在他的身边,围聚着他最为亲信的几个部将,但是,能听到这句话,也不过三两个人,史天倪、葛充、严实三人神色一变,彼此间相互望了一眼,一种默契在他们之间传递着。

走下城头,韩璐羽表情严肃的对手下众将道,“宋国忠贞烈士何其多也。为何?盖因皇宋乃中华正朔是也。他日南征,必先夺其正朔,方可成事。”

以寿春的陷落为标志,金国绍德十五年南征中的两淮攻略宣告结束,宋国尽失两淮之地。

然而,宋国内部的斗争却尚未结束。就在韩璐羽攻克寿春的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史弥远被杀,李全降宋,临安陷落。
 楼主| 发表于 2006-6-5 10:3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李全仓惶逃出战场后,根本没有回到大军营地,反而是绕营而过,在企图进入隆兴府被拒绝后,他见宋军并没有马上追击过来,也就开始放慢逃亡的速度,并聚拢那些逃散的吴军兵士。工夫不负有心人,当他过鄱阳湖,走到景德镇的时候,麾下已经聚集起了五万人左右的军队。没有多说什么,李全带领这五万兵马匆匆向临安赶去。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开向临安城,而是先行到达了距离临安很近的越州城。

在越州城外休整军队时,李全看到现在自己手下这些人马,不单身体疲惫,就士气也几乎根本没有,一个个低头丧气的,有如行尸走肉,不仅仅是那些后收编的士卒,就是李全自己的亲军,也没有什么精神。

将士兵们召集在一起,李全登上一个临时的高台,大声道,“弟兄们,你们知道,我军在隆兴府外战败了,现在宋军大兵三十多万人,正在开向临安。说句老实话,临安城已经没有军队了,根本不足以抵挡宋军的进攻,吴国完了,史弥远完了。”看着下面那些士兵们议论纷纷的样子,又看到了这些人惶恐不安的表情,李全心中暗自高兴,于是他又继续大声道,“吴国完蛋了,那我们这些为吴国与大宋打仗的人会怎么样?一句话,我们就是叛逆,历朝历代,对于叛逆的惩罚都是一样的,诛杀九族!马上,我们就将成为朝廷捉拿的钦犯,弟兄们的父母妻儿也马上就会被大宋朝廷砍头,天下之大,将再无我等弟兄们的容身之处。我李全问问弟兄们,是谁将我们推到了现在这一步?”


士卒们还在议论,几个李全事先安排好的亲信立刻在人群中大声叫嚷起来,“是史弥远,是史弥远这个狗贼!”本没有什么定论的士卒们听到这句话,怒火立刻被点燃了起来,也跟着大声叫嚷道,“没错,就是史弥远,是史老贼把我们害了!”

“对啊,弟兄们,就是史弥远这个狗贼害的我们成了今天这个下场。”李全看到人群的义愤被点燃起来,也装作激愤的说道,“但是,弟兄们,我们面前还有一条活路,”故意打住话头,暂且停住,李全向下看去,果然,那些怒火中烧的士卒们听到还有活路,也不再吵闹了,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李全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满意的看到手下士卒如此听话,李全这才大声道,“这条活路,就是,我们去杀了史弥远这个狗贼,再向宋军投降,那个时候,我们就不是叛军了,我们可是除贼的义军,是有功的!大家每一个人都是功臣。”

士卒们的热情立刻被点燃起来,纷纷大声叫嚷着,“杀了史弥远,杀了史弥远,作大宋的功臣!”

“好,弟兄们,我李全今天就带领大家闯出一条活路去。”说罢,乘着士气高昂,李全立刻下令拔营,向临安进军。

到了临安城外,那些守城的兵卒看到李全等人带着自家的旗号,连军衣都没有错,而带头的人正是大吴国的枢密使大人,也就放心的打开城门,将这五万人放入了京师之内。

李全带着人马自保安门入城,首先将保安门守军缴械,留下三千人驻守保安门后,他分兵五千,抢占住内城北侧的中书门下、尚书省、枢密院以及各部,将正在办公的朝廷官员一律集中监禁。

同时,李全亲自带领军卒三万多人来到内城的和宁门前,吴国的御林军来自原先的宋国京师禁军,久疏战阵的他们,看到是枢密使李全带兵,虽有心盘问,却没有提起多少警惕性,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因此,当这些个御林军还没有明白过来时,就被李全带领的军队给缴械了,霎时,内城以及大内有如被投下一粒石子的平静湖水,波澜逐渐遍布整个湖面。

李全不去理会四散奔逃的宫中内侍、宫女、侍卫,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把守住内城各处城门,这些人根本无法逃出,直接带着身后仍然跟随着他的五千多军卒,杀气腾腾的闯入大内。

史弥远显然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寝宫内焦急的等待着手下亲信的回报。当李全闯入寝宫时,史弥远显然很是吃惊,年老体衰的他竟一下自座椅上站起,惊奇的询问着李全道,“爱卿,你如何回来了?为何不禀报后再入宫?前线战事如何?那叛逆孟珙是否被打退了?我军推进到何处了?还有,外面的混乱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要造反?”

看着有如连珠般询问自己的史弥远,这个老人虽是身着黄龙袍,但是当惯了臣子的他,站立之间仍无意中将身子微微弯起,站的并不很直。李全没脸上有什么表情,冷冷的回答道,“陛下,我们战败了,孟珙与郑损现在已经合兵,不日就会抵达临安,还请陛下早作处断。”

“啊……”史弥远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惊呆了,身子发软,身子向后倒在了座椅之上,片刻之间说不出话来,仅仅是嘴角在抽搐着,身子不自觉的发出了颤抖。好半天,老人才回过神来,低低的念叨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随即,他抬起头,对李全道,“那爱卿还不赶快收拾临安兵马,加固城防。”

“怎么防守?”李全嗤笑道,“临安兵马早已抽调一空,出去御林军还有万余人外,禁军不过八千人,不仅如此,临安周边府城也被抽调干净,聚集起来,不过两三万人马,孟珙郑损可是有三十万大军呢,一旦围城,就是坚守,迟早也会有一天被二人攻破这临安城的。”

“那么……”史弥远有些慌神,好在他一生惯于政治,此时毫不费事的找出一条计策来,“那……爱卿认为,孟郑二人可有间隙?我们是否可以对其中一人许以高官厚禄,令其自相残杀?”

李全十分不敬的冷哼一声,“陛下不要费心思了,那二人一旦攻下临安,再扶立新君,便是天大的功劳,朝中高官还不是任他们挑拣,而且二人手握重兵,必然把持朝政,就是皇帝都要看他们的颜色行事,满朝之上又能有何人与他们作对,何必投降我们,平白找来一个上司节制他们?”

“这……”事急危难关头,史弥远也顾不上李全的失礼,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来,“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等着孟郑二人来杀我们么?”

“嘿嘿,”李全露出一副奸笑,“陛下是必死无疑了,倒是臣下还有一条生路。”

“啊?”史弥远听到这话,心中虽然已经认可了他自己的失势,却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篡位同谋,也是最积极为他上下奔走大造声势的家伙,会有什么办法活下来,“难道说,爱卿也要随朕出逃么?那以爱卿所见,我等可去哪里暂避?金国可好?还是出海而去?”

“我不必出逃也能躲过这次的大难,”李全说话之间上前几步,靠近了史弥远,看到吴国皇帝陛下竖直了耳朵想要知道为何他李全就可以免难,不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突然之间,李全拔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剑锋刺入了吴皇帝史弥远的身子,看着眼前身着黄龙袍服的老人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手指颤微指过来,李全冷笑道,“办法很简单,只要将你杀了,拿你这个叛贼的人头去请降,就能脱难了。”

今天才算见识到李全为人的史弥远,早已无力擦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只能断断续续地用最后的力气骂道:“背主之……人……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你……你早已死在韩璐羽的手下……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都是……都是你出的混帐主意……才……今天竟……然……背主求荣……我……我死了……你也……也不会有……好下场……”

“要怪只怪你太蠢,竟然会接受杀皇帝这样的建议。”说罢,李全将宝剑奋力抽出,血光四溅,接着,伪吴枢密使大人又连续刺下数剑,在史弥远身体上增加几处致命的伤口。

看到史弥远已经没有可能活下来,李全才停住手,转身看看宫中几个服侍的宫女。这些个宫女一早被李全的举动吓得惊叫起来,身子软倒在地,脸色煞白。寝宫大门早在宫女们惊叫出声的时候,便被李全等在门外的手下们冲开,指着那些软倒地上的宫女们,李全冷冷的道,“归你们了,我不想看到她们活到明天。”

那些个李全的亲兵,听到了这样的吩咐,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一个个乐得脸上开了花,将兵器收起,淫笑着走向几个倒在地上,此时身子不断向后挪动的女人。当李全走出寝宫的时候,屋内响起绢帛被撕裂的声音,以及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为这些声音伴奏的,是一群男人淫亵的笑声。

看着几百个没有机会进屋的士兵,李全笑着道,“你们不必心急,且去为我办些事情,作好了,我还有更多的女人给你们。”见那些兵士们脸上渴望的神情更重,他抓过一个宦官道,“你们跟着这个阉人,将后宫之内所有带着品阶的宫人给我抓住,带到我的府上来。”说着,他突然眼色一厉,冷声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私吞下这些女人,或者对她们毛手毛脚,小心你们的脑袋。”

接着,一名副将快步赶了过来,对李全躬身一个军礼道,“副帅,按照副帅的命令,史逆的同党业已被逮捕,押入了刑部大牢,副帅点名的史弥远次子史宇之、长孙史同卿、次孙史绍卿、史良卿、史会卿、史晋卿、女婿赵汝禖、孙女婿赵崇榟等人,一个不少,全部抓住,就是不知道副帅的意思,是不是要……”说着,此人将右掌轻轻挥动。

“不必了,”李全摇头道,“这些人还有用,倒是史逆弥远的尸体,你去将他的人头割下,悬在朝天门,然后迅速将城中所有史逆同党镇压。”说到“同党”二字的时候,他微微加重了口气。

那副将心领神会,立刻点头,但是,此人却不由自主的将眼角撇向了混杂着男女叫声的寝宫之内。

李全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明白的笑容,伸手在此人肩上一拍,“你也想要?那好,去带上一千人马,将宫中所有宫女押到大营,你么,先挑十个好了。”

看到那副将喜极拜倒,李全安抚道,“我这个人,你们还不知道么,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和自家兄弟一起分享,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不向着你们,我还会向着谁呢?”
发表于 2006-6-7 16: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以为4月底就可以看到新篇了,结果还是跳票……
起点币已经充足了,就等继续鸟……
[em06]
 楼主| 发表于 2006-6-7 20:5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锅锅14日就要答辩,可是他的论文还被导师骂了一顿,现在再催就得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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