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塞爱维(CIV)文明联盟

 找回密码
 注册
楼主: 96nn

[转帖] 穿越—架空历史小说《宋伐》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0-4-5 11:31: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燕京大行台

就在洪过带人逛庙会前几天,也就是宋王庄斗殴事件的隔日,上京城来了一支马队。
此时的上京虽说是大金国的都城,但是比起那些中原的历代国都来,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时代才刚开始营建的上京城,就像是一个草台子,不要说汴梁,洛阳这般巨城,便是当年的幽州,现在的燕京也是比之不及,怕是中原一个大些的州城都比这上京要繁华些的样子。
当然了,现在的大金国在名义上正是整个天下的主人,东边的高丽西面的西夏甘心成为金国的鹰犬和两翼,南面的大宋是金国册封的属国,要说能给女真人添点堵的,也只有茫茫草原上的那些蛮子,时不时的来金国边境骚扰一下,谁让大金国继承了北宋的边界呢,现在也要连当年宋国的边患一齐继承下来,只不过这时的边患从北宋时候的契丹人,变成了大草原上的各个游牧部落。
现在的草原上还是游牧部落之间彼此打冤家,看不出有谁能占到上风,于立国不久兵锋正盛的金国而言,这些蛮子的威胁怕是连个皮毛都算不上,没人会知道,八十年后,从大草原上席卷起的旋风,会将大金国刮的轰然倒塌。
完颜蒲阿是女真皇族出身,父亲就是现在上京城里名义上那位人臣第一的宗本王爷,宗本以前在合剌时代已经是太保领三省事,到了完颜亮杀死合剌自立以后,又将宗本向前进了一级,封为太傅依旧领三省事,说是总领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人臣第一,不过这朝中大事都是听完颜秉德一言而决,基本没人去看宗本脸色的,还好宗本没有什么太大能耐,以前就是当牌位当的习惯的人物,现在还是被摆上作牌位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这完颜蒲阿与他父亲一般,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却胜在听话,所以在完颜亮登基后保住了自己的官位:上京留守,会宁尹,兼上京路兵马都总管。
说实话,完颜蒲阿这个官当得没多大意思,若是放在外面,他一个堂堂正三品的留守,怎么都要是一方诸侯上马统军下马治民,威风八面自是不必去说,每年任上的孝敬也不会少了他的,可三品官放到了大金都城的上京,那就啥也不是了,旁的不说,光是上京城里林林总总几十个王爷,就足够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头痛的。而且在上京之内,不要说政务不好处置,便是打个官司他都要小心再小心,慎重再慎重,天知道这官司背后站着哪位权臣大佬。不仅如此,他这个上京留守司手里握着两万武卫军,也就是上京的城防军,这支武装足以让有心人眼红到下绊子把他搞下去,蒲阿这才上任三年,就已经是白了大半的头发,比他老子显得还要老些。
自家老子靠不上,这三年之中,蒲阿是靠着自己的主子才战战兢兢的躲过了无数明枪暗箭,跳过那些暗中设下的陷坑绊马索,在上京留守的位置上坐的稳稳的。要说蒲阿的主子,就是现在朝中正红的拥立功臣之一,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唐括辩大人。
这位唐括辩可不简单,他是完颜合剌的女婿,在合剌朝就已经作到了参知政事、尚书左丞,却与完颜亮完颜秉德等人合谋,进宫宰了自己的岳父,共同拥立了完颜亮登基。在宵衣殿那个夜晚的变局中,有三个因素是促成整个政变得以顺利实施的关键,其一是完颜秉德控制了朝政,或者说是控制了朝中大多数的朝臣,其二是完颜亮收买了禁卫军的将领,使合剌多达五千人的禁卫军反成为政变的帮凶,最后,就是唐括辩手里掌握的这支武卫军,令整场政变过后,上京城内局势迅速平定下来,完成了这次皇位的交替过程。
所以,自知自己权力和地位来源的唐括辩,更加不会放弃对武卫军的控制,对一向低眉顺眼的完颜蒲阿非常满意之余,决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蒲阿,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实际上比蒲阿小了一辈,自己的姑娘就是要嫁给一个爷爷辈的人,不要说唐括辩没注意到,便是想到了也是一笑置之,他们女真人还真不大在乎这些东西。
今天的完颜蒲阿有些紧张,刚刚有人传来急脚,当朝左丞相,侍中,左副都元帅,完颜秉德大人返回上京,已经到了城外十里。
听闻这个消息,蒲阿心里先是一翻个,然后深吸两口气稳住心神,慌忙指挥着属下布置,自己匆匆忙忙的带着一票属官,跳上马赶往东门去迎接了。
远远的望见一支马队,带着漫天的尘土赶过来,蒲阿有些狐疑,这真的是完颜秉德么,五日前秉德出京时候的车队他可还记着,比起那时的浩浩荡荡,现在这支小小的马队,连轻车简从就算不上,怎的五日时间会有如此变化?
不容蒲阿细想,那支马队已经冲到近前,当先一人可不正是当朝权臣第一人完颜秉德么。看着好似个土人一样的秉德,蒲阿顾不得那满地的尘土泥浆,连忙带着身后一众留守司属官跪在地上,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若是平常时候,完颜秉德回京那可是件大事,满朝大臣不说是倾巢出迎,那些惟秉德马首是瞻的大臣们也要一个不落的赶到才是,今次实在是秉德回的太突然了,能赶来的也只有这些留守司的官。只是,怕很是有些留守司的官在心里庆幸呢,这样一个出彩的机会,可是平日找都找不到的,以秉德现在的权力与威势,若是能在秉德心中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日后还不要前程无量?
可惜了,秉德这次并未多作停留,仅仅在马上对众人温言抚慰下,便匆匆进城而去,只派了自家的卫士谋克下马代他安抚这些留守司的官。那亲卫谋克走到蒲阿身边时,用轻微的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晚上亥时,王府。”
蒲阿身子微震,随即面若无事的站起身,身后几百人竟是无人发觉他们两人的小动作。
与此同时,就在上京南城的皇城内,完颜亮也得到了秉德回京的消息,现在的他没了在洪过家的写意和轻松,身着黄袍站在稽古殿中的他脸色阴沉无比,旁边的侍从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好又惹来这位新君的暴怒,个多月来,完颜亮的脾气非常不好,已经打了十几个侍从廷杖,至少都是一百下,一顿好打下来,最轻的也要在炕上趴几个月。
完颜亮慢慢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对着下面躬身站着一人,冷冷道:“我们那位左丞相大人的奏章你可看过了?”
下面那人抬起头,竟是个浓眉大眼面容俊朗的中年人,那人嘿嘿笑道:“看过的,这奏折原就是先递到了尚书省,大家公议没了结果,这才送到陛下这里,嘿嘿,秉德要出镇么,嘿嘿,燕京,好地方。”
完颜亮冷声道:“进太保,领燕京行台尚书省事,左副都元帅,他完颜秉德倒是会选地方,自从撤了开封的行台,燕京已经是唯一的行台尚书省了,掌控河北,节制河南、河东、陕西,一应税赋民事听任行台调派,又驻了两万人的猛安谋克,还有八万的汉儿军,这些可都是当年跟过宗弼老王爷攻伐江南的精锐,他领了行台事又加左副都元帅位,军民统管,有兵有粮有地盘,秉德是想当我大金国的中原王啊。”
在辽代,汉儿是指生活在幽云地区的汉人,即便是广而言之,也是在辽国境内生活的那些胡化的汉人,并非是指南面的宋朝人。到了金国初年从辽代契丹人那里继承了这个称呼。事实上,在金国初年跟随金兀术南征的大军中,已经有很多就是幽云汉人,女真人的比例比起当年攻灭北宋时候很是减少许多了。
至于行台尚书省,是金朝的一种创新,金朝攻灭辽国的时候,感觉身在上京对南部新占领地区的统治过于遥远,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所以在河北就设置了行台尚书省,作为中央朝廷尚书省的派出机构,统管一个地区的民政税收,又为领行台尚书省事的大将身上加都元帅或者副都元帅的官衔,作为管理本地区兵马的职司,如此一来,这行台尚书省就成了兼管军民的一方诸侯,威势最强的时候竟是权臣对抗中央的重要位置,粘罕,挞懒,金兀术这些金国初年的权臣都曾经作过领行台尚书省事。当燕山、汴梁这些行台被撤销后,仅存的燕京行台既是对宋进攻的大本营,又成了对抗中央的策源地。
到了后来,行台尚书省由于权力过大被撤销,直到金国末年,在面对蒙古汹涌而来的攻击时候才重新设立。蒙元立国,给金国这行台尚书省改了一个字,变成行中书省,在全国设置固定的行中书省,也就是后世所谓的行省,朱明和满清也一体继承了元代的行省名称和地区划分,是以,金国的行台尚书省就成了今天各个省份的雏形。
俊朗的中年人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以头触地道:“陛下,秉德图谋不轨,这是要造反啊,现在他反迹已露,请陛下早下决断,不可继续姑息下去了。”
完颜亮走到那人面前,索性坐在了厚实的地毯上,拿着奏折抬起俊朗中年人的下巴,“我说乌带,你和秉德有仇,这个我知道,你们平日里在下面斗我不管,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造反那是多大的事,况且,秉德造反,他图什么,他已经不是皇族了,坐不上庆元宫位置,要说扶立别人,他还会比今天更显赫么?”
乌带心头一急,今天他豁出去了才在完颜亮面前告这个御状,要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结果,怕是等下出了稽古殿,就会被自己的党羽所唾弃,那些人见到自己没有能力与秉德对着干,还不弃了自己去投秉德啊?
可是乌带刚要说话,完颜亮那边已经说话了:“好了,要说造反,秉德在上京多近便,干嘛要舍近求远去那燕京,你想的太多了。”说话,大金皇帝站起身,好似很随意的道:“既然秉德自请出镇燕京大行台,这左丞相的位子不能空了,也罢,乌带你就多担待下,当当这个左丞相吧。”
乌带身子巨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完颜亮。

******************************************************************************

就在完颜亮与乌带商议的时候,秉德正在家中接待一个神秘的客人。
那人依旧是用风帽遮住了脸面进来的,依旧是躲在灯光的黑影中,连口茶都不肯喝,生怕露了自己的面目。
看着神秘客人的做派,秉德很是不屑,但是眼前这人可是他的重要盟友,至少在推倒完颜亮以前是,所以他温言道:“你倒不怕脏,我这一身尘土的还没梳理就找上门了,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神秘客人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要出镇燕京?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肯通个气么?还有,你走了,这上京怎么办?要干大事,哪有比上京更方便的了,去什么燕京?”
秉德斜睨下惊慌失措的神秘客人,脸色慢慢变冷了。
这时那个客人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长长吐出口气,慢慢坐下来,笑声道:“以前跟在宗弼大人军前,什么样的辛苦没吃过,这些尘土算什么。对了,你回去松蓬山,可见到了我那位贤弟,他散居有些年头了,可还好么?”
见着神秘客人转了话头,秉德这才冷冷的道:“刚刚简直就不像你,若是再有这般样子,上京的事情我就交给别人来办好了。”
神秘客人一愣,随即有些不满的回道:“我似乎并非萧王殿下的部属吧。”
听着神秘客人对自己抗议,秉德也不反驳,仅是淡淡道:“事情千头万绪的太多了,上次成功纯粹是运气好,这次事情不一样了,不到半年内连换两个皇帝,下面那些小子无论怎么镇定都会惊慌,我必须去镇住局面。至于上京,”他看看神秘客人,“我们的计划还不够周详么,无论有没我,这里都可以成功,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整个朝局马上就能稳定下来,而且你有了这首义大功,众臣工看在眼里,日后你登基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那神秘客人呼吸急促了下,然后慢慢变得平缓,用尽量淡然的声音道:“真的是我?”
秉德忽然大笑起来:“舍你其谁!”
 楼主| 发表于 2010-4-6 10:3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敲锣打鼓上山去

一大早,洪过还在懒洋洋的睡回笼觉,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随口骂了声他便翻个身又睡了过去,院子里的声音微微有些高昂,过了不久慢慢低落下去,逐渐没了声息。
待到洪过舒舒服服的睡足了开门出来的时候,就见宽大的院子里只有羊蹄一个人,羊蹄这时站的笔直好似一杆标枪,小脸因为站的太久有些微微发青,可是他依旧神情自若的望着前方。
这个情形让洪过暗道一声惭愧,不过,想要伸个懒腰的他一抬眼,见到的是院子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领头的是在南北庄子械斗中带队冲散了北庄子伏兵的兀立牙。过百号女真汉子一齐盯着洪过,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将这年轻书生宰了,他们的心思也是一般:竟敢让自家世子站在院子里等他起床,这个汉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干咳一声,洪过忙不迭缩回了屋子里,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候,已经衣装整齐随时可以出门的样子,就是这样,他嘴里还在不住的嘟囔着:“羊蹄啊,我可是个病人,还是个伤患,不要动不动就来的这么早好不好,病人是需要休养的,睡觉也是一种修养……”
看着洪过一边拿着羊蹄带来的肉馒头猛劲向嘴里塞,一边抄起自己腰上的水袋的样子,兀立牙气得直咬牙,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个洪先生是这般人物,什么先生,呸,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
坐在马上的洪过好容易吃饱喝足,拍着肚子打个饱嗝,又懒洋洋的看着羊蹄道:“那些东西带上了?”
羊蹄有些留恋的回头远远望下洪过家的院子,这才道:“禀先生,铜锣倒是有几面,铜盘实在不多,只有十个,都装了带在后面,我怕数量不够,还带了两支牛角号。”
洪过眼睛一亮,抓起羊蹄送上来的牛角号,不住的乐道:“这是好东西啊,不错不错,比得上十面铜锣了,徒弟这次干的不错,很聪明啊。来,徒弟,让你的人,把那铜锣铜盘敲起来,这号角也吹起来哈。”
羊蹄闻言瞪大眼睛,吃惊之下连话都是说的结结巴巴的:“师,师傅,我们现在,干,干什么?”
洪过不满意的重复了一次,羊蹄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洪过,他虽然年纪小,总还是感觉着,进山剿匪的队伍,这样吹吹打打大张旗鼓的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那兀立牙可不给洪过半点面子,立马当面指出来洪过这个命令何止是乱鸣,简直就是乖张到了极点。
洪过笑嘻嘻的反问一句:“这次进山谁领队?”
就这么一句把个兀立牙问的没了词,名义上这次进山是羊蹄领队,可是谁不知道羊蹄才十岁怎么会真个领队,那领队的职司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羊蹄的先生,眼前正笑嘻嘻看着他的汉人书生身上。可是,要兀立牙去听一个汉人书生的话,还是这般胡闹一样的命令,简直就是在挑战他心里的骄傲和自尊。
喘着粗气等着大眼的兀立牙死盯着洪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我不服,我不能听这个胡闹的命令。”
洪过耸耸肩,轻松的道:“好啊,你可以不遵令,你也可以去向王爷告我,不过,你记好了,”说话间,就见洪过脸色一变,刚刚还是和颜悦色的样子有如翻书一般变得铁青无比:“芮王府行的是军法,你在告我之前,应该去向王爷问问,不听军令是个什么罪过!”
一句话将个兀立牙问的张口结舌,芮王府行军法这一条就足以要了他的命,在完颜亨看来,军旅之中最讲求听令,若是有人敢违抗军令,没二话那就是个死,在王府里也是一样,要他现在回去王府追问王爷,怕是完颜亨首先要治他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有些丧气的兀立牙无奈的摆摆手,无论洪过的命令有多荒唐,那二百名王府家将也一起将手里的物事耍了开去,反正他们是遵命行事,如果事情办砸了,事后自有那个嬉皮笑脸的汉人书生去向王爷解释。
这下可好,还没走出宋王庄呢,这支队伍就变得热闹无比,叮当叮当的敲锣声夹杂着有些沉闷的敲响铜盘声音,时不时的还有呜呜的牛角号声,把个原先极为肃杀的气氛冲的精光,这般样子倒是一队耍杂耍的或是迎亲的,任谁都想不到他们是去上山剿匪。
那锣声号声响起,登时将宋王庄吓得是鸡飞狗叫,尽管天气依旧不大热乎,庄客们还是笼着袖子吸溜着鼻涕,缩头缩脑的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这支奇怪的队伍。
见到一群带着大耳环梳着金钱鼠尾的正宗女真人,骑在马上做出这般事情来,将个庄客们看的是目瞪口呆,许多人心头升起一个问号:这些女真人别不是傻了吧?
可是,庄客们又在队伍头前见到一个笑呵呵的汉人,那模样不就是洪过么,都说洪过最近性情大变,和女真人打得火热,现在看,只怕不是打得火热这么简单,难不成女真人里有什么瘟病,得了就发疯的,也把洪过给染上了?要不以前那个面容严肃谨慎的洪家小子,怎会跑来和这群女真人一起胡闹?
那些个武将出身的庄客还好些,笼着袖子站在院当间看这出西洋景,时不时的还冲着洪过吆喝一嗓子,虽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能臊臊女真人的面皮不是?那些个以前当过文官的庄客们,可就不这么想了,见到以前 被尊为北地节气楷模的洪过,现在不仅仅与女真人打得火热,还如此不自爱,青天白日的跑出来被人当做耍猴的一样围观,一个个险些把鼻子气歪了,远远的冲着洪过就是老大一口吐沫,跺跺脚背着手气哼哼的转身走回屋子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这支队伍好似游街一样,慢悠悠的从宋王庄里穿行的时候,迎面走来四五个穿青衣的家丁。见到这支奇异的队伍,那几个青衣人有些迟疑的放慢了脚步,待到走的近了,内里有两个小子一看领头的几个人,跑是跑不掉了,于是吓得就是直往同伴身后躲。
洪过眼尖,远远已经见到了那两个小子,可不就是前阵子到他家耀武扬威的冯狗和严五么,他在心里暗叫一声异数,这连个小子前次惹出好大的动静,让完颜秉德狠狠削了面皮,怎的还没送命?
正迷糊着,那几个青衣家丁已经被南庄子的队伍迎面堵在路上,洪过高踞马上,眼看着冯狗和严五两个左躲右闪的想要掩盖身形,可他们几个同伴实在过于单薄,哪里能挡住他们,惟有就这样的偷偷瞧过来。
洪过冷冷一笑,故意装作看不清的样子,向一边的羊蹄问道:“学生啊,师傅眼花了,怎么分不清面前到底站了几个人,怎的有两个像是乌龟王八似的,还背着大盖子。”
今天在宋王庄里大大的丢了个人,兀立牙在心里恨透了洪过,偏偏听到了洪过的话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何止是他,只要是看到了几个北庄子家丁的人,都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冯狗和严五被笑得一阵头皮发麻,知道躲不住了,冯狗吓得几乎瘫倒地上,心想着,怎么今天好容易被总管从地牢里放出来,发落着出来办事,就遇上了这个家伙,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倒是严五有些光棍气性,知道今次躲不过,索性豁出来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对着洪过抱抱拳:“洪少爷,前次是我们哥们眼拙了,没看出洪少爷的深浅,多有得罪,洪少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日后一定金榜高中披红挂彩游街赐宴的人物,想必不会和我们这些猪狗一样的东西计较。”
洪过在心里暗自笑笑,到底是宋王庄出来的,说话之间还能带上些文气,不过,想要自己就这么放过他们两个,这个严马脸是不是想的太轻松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见着洪过脸色不善,严五心里也打起鼓来,他刚才不过是一股子光棍气,勉强支撑着把话说完就算是泄干净了,这下也是双腿打转腿肚子转起筋,盯着洪过结结巴巴的道:“姓洪的,爷们好歹是北庄子的人,你要打要杀的尽管来,可是要想好后果。”
严五这话一出,羊蹄不干了,嘿嘿冷笑一声,用带着童声的口音道:“就为了你们这两个腌臜货色,想来赵顺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来人,给我打。”
洪过一下拦住了羊蹄,盯着冯狗和严五,淡淡道:“对付你们不是和北庄子作对,别把自己看高了,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就算会下粑粑蛋,也永远上不了天当不成轰炸机。至于收拾你们,老子要亲自动手,今天就饶了你们回去报信,告诉赵顺,老子洪过来找他了!”
严五不明白啥是轰炸机,可是洪过这番话还是将他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怎的?洪过这小子仗了南庄子的狗势,还要去北庄子踹开庄子抓人不成?
见到严五还呆在原地没动,羊蹄小眼一瞪,大喊出来:“滚!”
得了羊蹄的话,严五身子向后一倒,竟然是脑袋先碰地,然后身子软的再站不起来,惟有前后四条腿一起用力刨地,这才勉强跑出去几十步,被同伴搀着飞也似的向着北庄子跑去。
见着冯狗和严五跑远,洪过心中微微失落,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害怕着这两个恶奴,可是,自己也是付出了偌大的代价,从刚才村子里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大半个宋王庄的人都在唾弃自己啊……
正想着,就听羊蹄在一边兴奋的叫嚷:“先生先生,下面我们是不是要去北庄子?”
洪过慢慢抬起头,脸上没了刚才的失落,看看满脸通红的羊蹄,还有一脸无所谓的兀立牙,他淡淡的笑下:“当然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6 10:3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耀武扬威

南庄子派了大队人马来寻仇!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北庄子,从守门的壮丁到庄子里打杂的仆役,无不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打颤,前次南庄子只派了十个人,就打败了自家五百家丁,这一次派了大队人马过来,难道是要推倒庄墙踏破全庄,杀个鸡犬不留不成?
前次的大败,经过几百张嘴前前后后添油加醋的描绘,自家的人数没法加了,索性凑个整变成五百,南庄子的人手,从一开始的百十来个,到四五十个,到二三十个,并最终锁定在了十个,几百张嘴一起说出来,那十个南庄子的家将,就像是庙里供着的怒目金刚一样,仿佛是身高十丈腰围十丈,大嘴张开能吐火,手掌一伸能放雷的金甲战神,听得庄子大小婆娘们变颜变色手脚乱动,直说这一仗输得不冤。
赵顺现在是这个后悔啊,前次为了自己脸面威望,便由着那些猴崽子们在庄子里胡吹大气,把个一场打败仗吹成胜仗相仿,好像这一仗不输就对不起诸天神佛万物苍生似的,谁能想到,这南庄子明明讲和了,怎么的不出半月时间又要打上门来?现在可好,要自己这边如何调遣人手,看看那些变颜变色的家丁仆妇们,明明就是还没开打就丧了胆气。
别说这些不顶用的东西,怕是那些曾经打过前次一仗的家丁,这次也没了心思,不要说上次一战丧胆,就是这半月来胡乱吹嘘,想来这帮小子是骗了别人的时候,也连自己都骗了进去,要不怎的一个个连手上刀枪都拿不住了?
赵顺长叹一声,不等他下定心思,那边探听消息的冯狗已经滚了进来:“总,总管,来,来了——”
北庄子的院墙可没南面芮王府那样坚固,墙顶上站不得人,惟有院墙内侧沿着院墙修了一溜两步宽一人多高的矮墙可以站人,赵顺爬上一个不大的瞭望口,脸色苍白的看着外面的队伍,他自是不会相信狗屎十人战五百人的谎话,可他也会计算,上次南庄子四十个人就打败了自己这边小三百号家丁,这次,这次怕是来了将近两百南庄子家将,他粗算下,自己手里可没一千三四百人填进去。
不等赵顺说话,外边芮王府的家将已经吆喝,庄子里如临大敌的壮丁们仔细一听,竟不是来为洪过找场子的,原来是要赵顺出去答话,喝问赵顺是不是私通山上土匪。
赵顺一听心里就毛了,刚刚只不过是害怕南庄子来为洪过找场子,大不了把冯狗和严五两个混账扔出去完事,自己这个总管的位置依旧坐的牢靠,现在南庄子要责问自己与松蓬山上土匪私通,这事干系就大了,万一有半点风声进了自家主子耳朵里,别说总管位置,怕是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为了小命,赵顺再顾不得躲避,慌忙命人打开院门,现在的他不露脸是不成了。
眼见着北庄子的院门缓缓打开,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把自己害的险些没命的太监,洪过眼睛微微眯起,在旁人看不到的瞬间,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嘴唇更是被咬到几乎流出血来。
见到洪过这个样子,羊蹄和兀立牙一起闭嘴,这是属于洪过的时候,是该了结一下的时候了。
赵顺到底不放心,出来时候身边带上几十个家丁,一路小跑的来到羊蹄马前,膝盖一软扑嗵跪在地上,带着媚笑磕头道:“世子,奴才给你见礼了。”
用厌恶的眼神瞥了下赵顺,羊蹄头一扬没有吭声,旁边的兀立牙也没说话,加上洪过冷着脸不出声,场面一下冷下来,竟是将个赵顺晾在原地。
那赵顺是干什么的,这种只算是小场面,见到羊蹄和兀立牙都不搭理自个,倒是一个年轻的汉人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心中一叹知道这就是洪家的那个小子了,脸上绽开洋溢的笑容,身子自己爬起来,几步走到洪过马前,伸着袖子小意的为洪过打扫起靴子,嘴里用尖尖的嗓音道:“呦,这不是改之贤侄么,前阵子听说贤侄落水,小的这老说着去看看贤侄,唉,忙啊,一直没倒出空,今次倒让改之贤侄自己上门了,罪过罪过,改之贤侄进来坐坐,喝杯热酒?”
洪过的目光从上到下就面前的人看个仔细,挺平常的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么,除了没胡子外,整个人与宋王庄里的老头没啥区别,凭啥一月前他就能把自己弄死,现在就要给自己擦鞋?心中叹息一声,洪过的目光有些散乱。
见着洪过不说话,赵顺有些慌了,是打是骂怎么都好,别不吭声啊,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总要划出个道道吧?一边想着,脸上不敢做出懈怠表情,手上更是加紧了给洪过打扫靴子的动作。
冷不防,洪过的脚慢慢抬起,竟是勾在了赵顺的下巴上,将个赵顺的脸慢慢勾起来,仰面对着马上的洪过,他用一种平淡的声音道:“赵总管,芮王的钧令你没接到?如果没接到,我们现在立刻回去砍了那个传令的急脚,若是接到了,”他突地脸色一变,厉声喝问道:“若是接到了,你为什么不派出人来,你眼里还有芮王爷么,还有世袭和速录猛安大人么?”
赵顺脸上现出了豆粒大的汗滴,双手急摆想要说话,却不防身后一道鞭子抽下来,劈头盖脑的将他的头皮几乎撕开,光溜溜的后脑勺一下就腾起一道血印来,接着兀立牙阴阴的声音响起:“洪先生,不用问了,王府的急脚还没人敢哄骗王爷,一定是这条汉人的阉狗故意坏事,他准准与山上的土匪有瓜葛,行军法,宰了他。”
赵顺吓得魂飞天外,妈呀,这群家伙不会就是为了把自己骗出来宰掉吧,这下可上了大当了,女真人要杀汉人,就像是宰一只猪狗,不要说自家主子远在上京城里,就算是面对面站在当场,也不会有什么微词,大不了事后去和芮王爷打官司,自己的小命现在可全是落在眼前这些人手里了!
赵顺这下真的害怕了,膝盖再也撑不住身子,整个身体扑倒在地上,将洪过的脚顶在了他的头上,痛哭流涕的喊出来:“我为王爷尽过忠,我为党国流过,”呃,错了,是“我为大金流过血,不能杀啊,我是大金的忠臣啊——”
洪过胃里一阵恶心的翻滚,狠狠踹开眼前这条不知家国廉耻的畜生,就是一条野狗也比这只畜生来的干净,双眼看向前面颜色大变的北庄子壮丁们,努力克制心中的厌恶和恶心感觉,尽量平静的道:“将你们庄子上所有男丁都调遣出来,听候兀立牙大人命令,跟我们上山,另外,庄子里等下准备齐备这些人十日的口粮,自己送上山去。”
说完,洪过一夹坐骑,头也不回的从北庄子门前跑开,虽然南北庄子都是女真贵人的庄园,可是与南庄子相比,这座阉人统管下的北庄子就像是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棺材,让他无法忍耐片刻。
见到洪过跑开,羊蹄也不想继续看这里恶心的一幕,惟有兀立牙不得不留下来指挥着北庄子的家丁,这个时候的赵顺脸面丢个精光,哪里还有胆子违抗兀立牙的指派,只有暂时忍耐下来,他的心思倒是简单,只要忍过这些日子,过阵子自己就要高升,到时候一定要找回今天的场子。
洪过不知道赵顺的阴私计较,带着芮王府的家将远远离开了北庄子,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前距离松蓬山已然不远,忽然感觉似乎少了什么,回身看看,就见家将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纵马跟上来,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敲锣啊,吹号吹号,怎么都歇了,谁告诉你们停下来的?”
羊蹄看看松蓬山,有些迟疑的道:“先生,这,这马上进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停了?要不会打草惊蛇的。”
洪过脸一板,严肃的道:“谁告诉你进山就要停下来的?我们进山也要敲打起来,这样才有威势,才能让我们从这十队人马里凸显出现,这样才威风么。”
听到洪过的大论,别说是那些百战余生的家将们几乎晕倒,便是没上过战场的羊蹄也有些发晕,这洪过难道就是为了威风,便如此吹吹打打的上山去?他到底是来剿匪的,还是来给熊瞎子娶媳妇的?怕是这土匪没看到,漫山的野兽都要给惊跑了,到时候土匪远远躲开随便钻进哪个山坳坳,可要到哪里去找啊?
但是,众人见到洪过不容置疑的神情,心中苦笑:他娘的,全当陪这个汉人兔子出来野游了,反正弄砸了这次围剿,自然有王爷收拾他,自己犯不着去违抗军令。
于是乎,芮王府的二百人家将,重新恢复那吹吹打打的热闹动静,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进了山,还别说,他们这队人走的真顺,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就这么慢悠悠的走到了傍晚时候。
兀立牙早带上了北庄子的家丁跟了上来,洪过在山脚下留了三百多家丁,其余的一律被兀立牙带进了山,就在兀立牙向洪过和羊蹄禀告的时候,末了有些吃惊的道:“真没想到,北庄子里竟然凑了将近千的家丁,也不知他们是到底怎么住下的?”
洪过神情淡然,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欣喜,随即淡淡道:“安营吧,走了一天也够累的,安营安营,生火,烤猪肉,我饿了。”
兀立牙抬头看看天色,这时才刚刚擦黑,山路也就走了三四里就要安营?那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一直合围到山顶的话,还不要小一个月?真不知道这个汉人书生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可是,现在的洪过大权在握,连威逼北庄子的事都做下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兀立牙也只有长叹一声去传了命令。
羊蹄虽然也不大明白洪过的意思,可是这次能够出来到底是洪过帮助争取的,临出来芷雅还在叮嘱他,一路要听洪过的话,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话说的,安营就安营呗。
到了半夜,羊蹄睡得正香,忽然有人轻轻推他,迷迷糊糊的听见似乎是洪过的声音:“嘿,小子,还想不想去天庆寺转转?”
 楼主| 发表于 2010-4-9 13: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天庆寺的黑影

月色拂过的林子中,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枯枝哗啦啦的作响,野营的篝火已经渐渐黯淡,北庄子的家丁被单独安置在营地一侧,在山路上奔波了一个下午的家伙们,早合着皮衣倒在地上呼呼的去和周公下棋,丝毫没有半点警觉,若非是有芮王府的家将守夜,怕是这些家伙被人在梦里挂掉也不会知晓。
冯狗也呼呼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推他,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冯狗就感觉耳边有人在低声说话:“……再睡,我们小命都没了。”
这句话虽然低微,却如惊雷般打在冯狗心头,猛地睁眼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哥们严五。这时的严五用一个后世看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冯狗身上,压低了声音道:“今天那个赵顺吃了洪家小子老大的瘪,也就是赶巧我们被撵上山,如果回去庄子里,你以为赵顺那条阉狗会怎么对待你我,怕是回去地牢都是轻的!”
冯狗的脑子从刚醒过来时候的一片浆糊,到现在已经是完全清醒了,虽然他平时脑子不如严五转得快,这个时候也能明白严五所说的形势,以赵总管,呃,错,是赵顺那个阴狠性子,还不是一股脑的把火都撒到他们两个身上,到时候扒皮抽筋也不是没得期待。一想到这里,冯狗的身子就开始颤抖起来。
严五冷笑下,拉着冯狗坐起,小心的爬过人堆,见着守夜的家将只说去拉屎,就这么从营地混了出来。直到躲进一片阴影,冯狗才反应过来,拉着严五慌乱的道:“五,五哥,那个,我们是要跑么?这荒郊野外的还没带粮食和水,我们能跑出去多远,到了天亮一准就会被人逮住啊。”
严五撇撇嘴,扒开一支枯枝,指着不远处压低声音道:“你看那里。”
冯狗凑过去一看,不远处几个人影晃动,山路没有骑马,看上去好像是五个大人一个半大孩子,他脑子一转,这个地方的半大孩子还能有谁,一准就是芮王府的那个魔王世子啊,想来其余五个都是王府的家将了?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不睡觉,溜达出来做什么?
严五也不吭声,见着羊蹄几个人渐渐走远,一拉冯狗也随着跟了上去。
山道虽然难行,不过这松蓬山里本来就有一条粗浅的山路,是以前庄客们前往天庆寺庙会时候踩出来的,只是最近两年山上有了土匪才渐渐没人走了。走这条路,从宋王庄到天庆寺只要个多时辰,还是走路。
借着月色,冯狗和严五两个小心翼翼的跟在了羊蹄他们身后。一面要留意不能被前面几个人发觉,一面又要小心不能在路上崴了脚,这一路下来可着实要了两个家伙的命。几次冯狗都想放弃了回去睡大觉,都是被严五威逼吓唬哄着骗着逼着上路的,当那边山路终于看到山口的时候,冯狗几乎就要欢呼出来了,幸好严五在一边看得真切,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大嘴巴,才没让两个家伙暴露行踪。
这座山口就在天庆寺的边上,甚至不用下山就有条小路直通庙里,只是,不知为什么,羊蹄一行人就躲进了山口附近的枯林中,害的冯狗和严五也不得不躲到远处。
“我说五哥,怎么前面那几个兔子好死不死的躲在山口了,娘的,这山口的风最硬,他们不怕冻死,老子可受不了。”冯狗一边蜷缩着身子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还有,五哥,你坠着他们几个,是不是想回去和赵总管禀告,求个头功啥的?”
严五狠狠踹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冯狗,“站起来,他娘的,知道山口风硬还敢坐到地上,你不要命了,妈的,别和老子提赵顺那条阉狗,老子今天出来是为了保命,不是给那条阉狗卖命的。”
冯狗这时才注意到,从今晚出来前,严五嘴里的“赵总管”就变成“阉狗赵顺”,这种变化背后意味着什么,冯狗又不是傻子,转念一想就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那个意义一下就把他吓傻了,结结巴巴的指着严五道:“五,五,严五,你,你要,背叛,庄子?”
严五没去搭理冯狗,背着他小心翼翼的扒开枯枝向外看去,忽然低呼一声:“咦,真他娘的怪了,那群和尚怎么还在这里把守上了,是为了堵住土匪?”
原来,就在羊蹄等人藏身地向山外大约二十几步远的地方,竟然有火光一闪一闪的,显见的有人在哪里守着,现在山里不太平,似乎天庆寺派人守住山口也不是什么怪事。
严五和冯狗不认为怪异,并不意味着洪过没感觉到奇怪。按照阿鲁带所说的,天庆寺有大小和尚三四百,练武的僧兵不下百人,就凭这过百的僧兵也会害怕山上的那些野人?若说这群僧兵不去上山找他们的晦气,孙大头领的那伙子野人就要烧香还愿了,他们有什么实力来骚扰天庆寺?如果这处哨岗不是为了天庆寺,难道是因为山下镇子里的寺奴和佃户么?
或许有这个可能,洪过望着哨岗里的两个光头,到底是在火堆旁边啊,连皮帽都省了,嘿嘿,想来他们衣衫也不会太厚,正好,方便了我们递刀子。
本来就没准备开开心心皆大欢喜的回去,洪过对着兀立牙点点头,那边的兀立牙老大不愿意的撇撇嘴,若非是洪过把羊蹄拐了出来,兀立牙才不会去搭理洪过所谓夜探天庆寺的荒唐念头。只可惜,现在的羊蹄正是跃跃欲试,如果兀立牙自己不冲上去,他敢肯定,羊蹄一准会自己冲过去一刀一个宰了眼前那两个倒霉光头。
兀立牙对着其余三个女真家将点点头,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的家将抿下嘴,噌的从靴子里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叼在了嘴里。这个动作看的洪过直皱眉:靠了,从鞋里抽出来叼嘴里,这些通古斯野人,忒不讲究卫生了。
兀立牙没洪过那样心思,对着矮个子满意的点点头,两个人揉身就要外冲出去, 正在这时,一个望风的女真人突然伸手拉住了他们两个,对着岗哨指了指,众人心中一惊,急忙趴下身一看,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是又一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窜进了岗哨。
两个和尚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地上打瞌睡,人影冲进他们的窝棚,带进去一股子凉风,霎时将两个人激的身子一哆嗦,刚刚的瞌睡虫溜的干干净净,这时两个家伙才意识到不好,抄起手上朴刀冲着来人一指,颤声道:“谁,谁——”
来人低声回了一句:“我,不要熄火,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来烤烤火。”
来人显然与两个值守的和尚很熟,听见他的声音那两个和尚立时放了朴刀,笑呵呵的站起来帮助那人脱下皮衣皮帽:“嘿嘿,这大半夜的突然窜进来一个人,怎么都要小心下不是,对了,大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
来的那个人也是个光头和尚,脱了外衣舒舒服服的瘫坐到地上,抓起一张胡饼在火堆上反复烤着,嘴里抱怨道:“他娘的,还不是寺主那个老不死的,大半夜都不叫人消停,说是要送信,就把我们折腾起来,非要这深更半夜的出来送信,娘的,老子才没那么傻,索性来你这里躲上半晚,等到天亮了再走。”
两个值守的和尚对视一眼,神情紧张的道:“这个,既然是寺主要你送信,在这里随便耽搁能成么?”
后来的和尚大大咧咧的道:“没事,他想当官想的发疯了,我们还要继续混日子不是,你们不用担心,这阵子老是深更半夜的出这种狗屁差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躲着了,放心吧,一准没事,谁让我去的庄子最远呢,娘的,勿那安谋克,离这里将近五十里呢,我就是下午回来也没人怀疑。”
听到和尚说给寺主送信,洪过已经是眼睛眯起:他妈的,难道是误打误撞真的撞上大鱼了?
待到等那个和尚说出来勿那安谋克的时候,旁边的兀立牙身子一动,对着洪过低声道:“洪先生,事情很奇怪啊,勿那安谋克离这里五十多里路,属于移剌纳罕猛安,是个契丹人的谋克,怎么着天庆寺竟然会和契丹人偷偷摸摸联系。”
洪过嗤笑声,指着岗哨里的三个光头问兀立牙:“想知道?”见兀立牙点头,他轻松的道:“抓住,问问就是了。”
整个过程非常快,就在三个和尚还在说笑的时候,兀立牙带着两个手下已经扑到他们面前,三两下之间就将三个和尚一股脑的打翻在地,结束了正常战斗。
洪过带着羊蹄施施然走进窝棚,把两个值守的和尚带到一边,只是将后来的和尚提到面前,洪过大手一伸:“交出来吧。”
送信的和尚低着头脸上乌青的就是不去看洪过,那边的羊蹄大怒,唰的抽出腰刀指着和尚:“交出密信,不然砍了你。”
送信的和尚还是不吱声,这下羊蹄有些下不来台了,别看羊蹄平时在洪过和芷雅面前老老实实的,到底是女真皇族的世家子,哪里肯受这份窝囊气,见到和尚不吭声,脸上挂不住的他小手一举就要真个砍下去。
就在这时,窝棚外响起一个略带慌乱的声音:“那个,如果是逼供,交给我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4-9 13: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成功要靠谁?

闻声洪过猛地抬头,兀立牙更是脸色剧变,好似一头豹子般窜了出去,随后在窝棚外响起几下不大的动静,就见兀立牙提着一人腾腾腾走过来。
借着窝棚的火光,洪过立即认出来那个被兀立牙提着的人,他眼睛微眯下,一道狠戾的杀气从眼中迸射出来,随即将手探到羊蹄腰间,唰的抽出了羊蹄从不离身的那把尺余长弯刀。
就见洪过身子一猫,一个跨步窜到了那人面前,左手一探抓住了那人衣襟,右手的弯刀带着道寒气在火光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搭上了那人的脖子,噗哧,刀刃入体半分,大沽的鲜血流出,几乎就割破了那人的气管。
“投降,投降,我是来投降的——”
兀立牙拎着那人从洪过身子一动就扯着脖子叫喊起来,可是谁都没料到,现在的洪过的身手竟然这么快,那个家伙才喊出一句,就已经被洪过用刀子割破了脖子。
还好这一声喊叫阻止了洪过进一步动作,洪过手上的弯刀停住,刀刃上的寒气好似能将伤口冰封住,洪过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狰狞中掺杂了笑意的表情,冷冷道:“你敢跟踪我们,好胆,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们,还敢自己跑过来,今天老子就送你们去见祖宗。”
死到临头,那人再顾不得一切,扯着脖子死命喊着:“不要啊,我是来投靠你们的,我能帮你们,完颜少爷,我投降,我愿意投靠芮王府,我愿意投降……”
洪过眼中射出的怒火几乎要将那人的身体洞穿,弯刀一寸一寸的划动,那平滑锋锐的刀刃在那人脖子上,慢慢将伤口扯大,几乎就能看到脖子里的气管,这个时候的洪过仿佛忘记了这是他第一次动刀子杀人,平时连杀只鱼都要抖半天,遇到杀鸡的事情别说自己动手,连看都不敢看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什么叫做恐惧,内心整个就被那刻骨的仇恨与憎恶充填着,他不单要眼前那人死,还要那人痛苦万分的死,痛痛快快给他一刀实在太便宜他了,一边划开那人的脖子,他一边淡淡的道:“严狗子,你也有今天!”
突然,站在洪过身后的羊蹄轻声道:“先生,停手,他已经投降了。”
洪过身子一顿,随即手上的速度不停反快,“羊蹄到一边去,这里听我的。”
羊蹄似乎并不肯听洪过的安排,微微提高声音道:“先生,停手吧,他已经投降了。”见着洪过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羊蹄几步走过来拉扯着洪过的胳膊,“先——”
就在羊蹄拉动的时候,洪过猛地一转头,两眼就像是在血里泡过一样,红通通的盯着羊蹄,那眼神直如传说中地狱妖魔相仿,目光中掺杂着暴虐,仇恨,冷酷诸多神念,就是盯着羊蹄的功夫,就将羊蹄吓得一哆嗦,身子不自禁的倒退几步,险险跌倒在地。
洪过转过头看着严五,嘴角慢慢翘起,这个表情看在严五眼里,整个心有如坠入无底深渊,连挣扎呼叫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兀立牙手上。
就在洪过要继续的时候,兀立牙突然扔下严五,一把拉住洪过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了洪过的脖子,低呼一声:“洪先生,洪先生!”
洪过被人制住自是不甘,双手奋力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到底比兀立牙小了太多,兀立牙只是手上猛一用力,洪过便手腕一松,将弯刀扔到地上,而后兀立牙伸手对着洪过左右开弓,噼啪的三四个大耳光,用力之狠竟是令洪过的嘴角流出血来。
在场所有人被这种变化惊呆了,都不明白,为什么兀立牙放着严五不揍,怎么还打起洪过来了,难道就是因为洪先生将羊蹄吓跑了?人家怎么说都是先生教训学生,从哪论,都轮不到你兀立牙替羊蹄出头啊。
羊蹄见到这个情形,立时翻了脸,跳着脚斥骂起来:“兀立牙,你反了,敢打我先生,我要你的命!”
兀立牙没有马上说话,抓住洪过的肩头左右摇晃起来:“洪先生,洪先生,你醒醒。”
洪过吃了这顿打,整个人从刚才那种极度疯狂的状态里慢慢醒过神来,神志虽然还有些昏沉沉的,整个人总算是明白过来,回想起刚才的经过,他自己也有些后怕,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单要杀了严五,竟然还敢亲自动手去虐杀,这还是他自己么?
见到洪过眼神不再迷乱,兀立牙这才放心的将洪过扶到一边坐好,对羊蹄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原来,他是老军旅,军中很多新丁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有人会出现这种状况,平白无故被鬼神上了身,变得极度疯狂和暴虐,可以做出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个时候只有狠狠打几下才能让被上了身的人清醒过来,否则的话,这种经历过后,那个被上身的人就算是毁了,十个有八九个都会变得痴痴呆呆的。
羊蹄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的洪过是被鬼怪上身,才变得那么让人害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的同时,见着洪过还在一边发呆,有些关切的看看兀立牙。兀立牙经历的多了,微微摇头,示意羊蹄现在的洪过已经正常了。羊蹄真的放心下来后,慢慢走到早就瘫在地上的严五面前:“你说,你要帮我们?”
兀立牙的解释洪过都听见了,别看他现在发呆,只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觉后怕,倒不是被吓傻了,兀立牙说的鬼怪上身他不信,不过若是将这种疯狂的样子用精神极度的亢奋来解释,似乎也能说的通,看起来,刚才的他就是被那种仇恨和报仇的极度快感冲昏了脑袋。
待到洪过自己恢复过来,那边羊蹄和严五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羊蹄答应了严五的投靠,前提是要严五将北庄子的一切都说出来,事无巨细只要是他知道的都必须说出来,而且,严五为了邀功,还主动提出来帮助羊蹄审讯那个不开口的和尚。
有严五自然就有冯狗,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秤不离砣,严五投靠了羊蹄,那边冯狗从黑影里窜出来扑在羊蹄脚下,全然不顾几个女真人眼里厌恶的神情,死命的表着忠心。
经过刚才那一遭,洪过心头对杀死严五和冯狗的心思淡了不少,也是,就刚才的情势来说,在洪过的心里已经将两个家伙宰掉了,那股子怒火发泄出来,心里的仇恨虽然依然在,但杀心总算不会强烈到见到两个混蛋就要操刀子了,或者说,那股子杀心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旁人一时看不大出来。
对于严五和冯狗的投靠,以及两人可能发挥的作用洪过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今年是天德二年,就在这一年的上半年,完颜秉德就会倒台,完颜亮圣旨一下,完颜秉德所拥有的一切,地位,名望,权力,财富,都会和秉德说byebye,对一个已经必死无疑的人,无论秉德和秉德的家奴们闹得多欢,过阵子不过就是一群死尸,严五和冯狗这种投靠,不过是在落水后抓住一条新船,免得被漩涡卷进去而已,他们两个能在不久之后的巨变中逃脱就已经很幸运了,根本不必去指望他们两个会有什么作用。
倒是羊蹄和兀立牙很兴奋,在这对主仆看来,既然芮王府和完颜秉德干过一架,那多了解些北庄子的情况总归是有好处的,汉人的兵书上不是也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看着兀立牙高兴的直搓手,洪过坐在一边真想过去告诉他们,完颜秉德马上就要死了,而且就算芮王府能压住北庄子一头,那又能怎么样,这场变故真正是在上京城里发生的,对决的两个人也是完颜亮和完颜秉德,而非完颜亨和秉德互相掐,可以说,以秉德现在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完颜亨与秉德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大家又何苦多浪费脑细胞去算计秉德呢,不如躲在松蓬山下舒舒服服的坐等秉德败亡就好了。
洪过仰头算计着,这次拉上芮王府的人出来溜达一圈,自己找个机会再找到那些野人,就凭山下这数万人,吓都能把孙老大的那群野人吓死了,自己给他们指一条生路,这些野人对自己还不是千恩万谢啊,然后等到完颜秉德倒台,这边北庄子一准要乱上一阵,自己拉上孙老大的那些野人先去抄了天庆寺,制造出点动静把大家的视线吸引过去,最好能把芮王府的注意力也吸引过去,到时自己找两个可靠点的宋王庄的庄客,嗯,就是林钟一家好了,找一辆马车悄悄的溜走,呃,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清楚这金国有没有关所,若是和明朝那样出行几十里就必须带保长开的介绍信,怕是要有些麻烦。
洪过这边正算计着,就听窝棚那里响起一声惨叫,虽然被人捂住了嘴,但是在这漆黑的山林里,这一声叫唤还是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楼主| 发表于 2010-4-9 13: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五章  大事

或许是在赵顺那个阉人手下待得久了,严五和冯狗两人逼供的手段很是血腥,上来就切手指断胳膊的,送信的那个和尚不肯开口,严五对冯狗努努嘴,刚才还被洪过吓的尿了裤子的冯狗,这时熟门熟路的抄起一柄朴刀,拉过一个站岗的和尚,也不多说,手起刀落,一股血箭喷射在窝棚壁上,站岗的和尚吃痛不过喊叫出来,谁知,刚一开口,就被冯狗反手一刀背砍过去,站岗的和尚不防备,登时被打掉了半口牙下来。
洪过皱皱眉,虽然心底厌恶这两个奴才相的家伙,只是现在这两个人投靠了羊蹄,若是一味叫喊着杀了他们两个,怕是羊蹄会增添对自己的恶感,好歹自己日后还想着用这层学生老师的关系,来影响下羊蹄不是?
是以洪过远远站在窝棚口,静静看着严五和冯狗施展手段。
见到送信的和尚身子一抖,而后还是不吱声,严五嘴角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对冯狗递个眼色,那冯狗迈步走到刚刚被砍断手指的和尚面前,这和尚兀自倒在地上呼痛,眼见冯狗就像是见了地狱的罗刹恶魔一般,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可是,无论那和尚如何退缩,终究比不过冯狗,但见冯狗大脚狠狠踏在这倒霉的和尚胸口,抓起朴刀,对着和尚的手掌哚哚哚几下,地上登时多了四根断指,而和尚早就连疼都喊不出来便昏了过去。
冯狗有些意犹未尽的直起身,不经意的瞟了眼送信的和尚,吃了这道目光,送信的和尚已经是软在地上,腰间湿乎乎的竟然尿了。在送信和尚的上下身扫了几眼,冯狗拎着朴刀缓缓走过去,目光在送信和尚身上扫了几圈后,最终定格在了和尚那个尿湿的地方。
送信的和尚再也吃受不住,他到底不是后世**考验的****战士,也不是受过严格反审讯培训的特工,纵使他的意志比较顽强,也无力忍受冯狗这个好像疯子和虐待狂的合体,精神再也绷不住下断裂开,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大声喊了出来。
羊蹄越听越吃惊,越听脸色越难看,别看他年纪小,毕竟是芮王府的世子,有完颜亨平日里调教着,这军国大事上怕是在场几个人都比不得他知道的多,堪堪听完那个和尚的陈述,腾地站起身看向洪过:“先生,事情不妙。”
洪过扬手止住了羊蹄的话,吩咐严五反复将送信的和尚讯问了几次,确认没有疏漏和谎报后,这才把严五冯狗两个家伙一起留在窝棚,让女真护卫看管着,自己带着羊蹄和兀立牙走到几十步远的地方,看看窝棚里的火光,洪过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羊蹄到底是个孩子,遇到大事有些慌乱,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的道:“这个天庆寺,竟然和周围几十个谋克的户长都有联系,这个小子要去的勿那安谋克是距离这里最远的,包括勿那安谋克在内,整个移剌纳罕猛安都是契丹人,只有猛安勃极烈,每个谋克的户长,还有所有的每个蒲辇的户长才是我们女真人,为什么天庆寺要和他们联系。而且似乎这种联系已经很多年了,这个小子从前年就干这个急脚的活计,所以才有些大意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今天这个小子就是去传一个口信,要勿那安的谋克胡鲁整理人手,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了。”
洪过看看羊蹄再说不出什么,他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这些已经是很厉害了,现在也不能指望羊蹄再有什么自己的分析。洪过抬头看看兀立牙,兀立牙既然是女真将领,又曾经是金兀术的亲兵猛安中人,想来会有点见识吧。
兀立牙见到洪过望过来,却是有些退缩的躲开了洪过的目光,饶是在晦暗的月夜树林里,洪过也能看出来这个女真汉子满脸通红的样子。洪过苦笑下,看起来也指望不上兀立牙了,那个,整件事就要他自己来决定。
天庆寺很不简单,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一个和尚庙要联络那么多的女真人作什么,还是这么神神秘秘的进出,释檀图那个大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弘扬佛法?洪过摇摇头,这个可能他自己都感觉可笑到极点。
聚敛钱财?有可能,毕竟女真人刚刚打劫了整个中原的财富,现在的女真户长们,哪个家里没点积蓄,可是,仅仅为了骗钱花花,用得着这么神秘还要二半夜的出来么?
一不为财二不为名,洪过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世上没有不图财不图名的**主义战士,既然这两者都沾不上,那么可以肯定,这个释檀图是图谋不轨。一想到这里,洪过的脑子一下开拓起来,对啊,天庆寺本来就是辽朝贵族盖的庙,即使没有什么皇子出家,这座庙也一定与契丹人的贵族有极深的瓜葛,所以天庆寺的释檀图才努力和一个契丹人组成的猛安谋克勾结,至于目的么,难道说……
想到那个可能,洪过自己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运气这么好,跳进了一桩谋反的案子里?虽然仅凭这些东西还无法解释,为什么释檀图要与其他的女真人谋克联络,但是无论洪过如何去推翻自己的判断,偏偏整件事愈来愈明确的指向了那个结论。终于,洪过痛苦的蹲在地上,放弃了继续思索下去。
见到洪过的样子,羊蹄和兀立牙都吓了一跳,想要去探问下,就见洪过猛地又站起来,低声对兀立牙道:“我要三匹马,现在就要,兀立牙你去给我弄来。”
“马?现在?”兀立牙有些措手不及的看着洪过,这都眼看四更天了,荒郊野岭的要他去哪里弄马啊?
羊蹄不满的催促兀立牙,他刚才驳了洪过的意思,一时心软把洪过的大仇人冯狗和严五保了下来,现在不去打洪过溜须,难道要等到洪过和芷雅说清楚以后?
兀立牙没有办法急急的跑出去找马了,羊蹄有些迟疑的凑到洪过身边,现在的洪过正抱着脑袋去想下面要如何去做,忽然听到羊蹄低低的道:“先生,对,对不起。”
洪过抬头看了眼羊蹄,刚才虽然是自己一时失心疯,但是对于没能亲手宰了严五和冯狗两个,他心中要说没遗憾那是谎话,现在羊蹄肯道歉,无论洪过如何不高兴,都要给这个芮王世子一个面子,是以他长叹一声,“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或许该着他们两个命大,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不要拦着我宰了赵顺那个王八蛋,他才是主谋。”
羊蹄见到洪过没有骂他,高兴的点头道:“没问题,只要先生乐意,我亲手帮先生宰了那条阉狗都可以。”
洪过笑笑,没有说什么,倒是心里面在羊蹄的话之后自己加上一句:找到机会,老子还是要宰了那两个王八蛋。
过了一阵,就有女真护卫过来禀告,还真让兀立牙找到了三匹马,洪过不再和羊蹄多说,只吩咐两个女真护卫看好连同冯狗严五在内的几个人,他带着兀立牙和羊蹄上马就走。
到了路上,看着行进的方向,兀立牙有些不确定的道:“洪先生,你现在是去调兵么?”在他看来,既然天庆寺这么可疑,索性将那些已经召集起来的丁壮拉过来,一起剿了就是。
洪过摇摇头,“我们去王府见王爷。”
个多时辰疾驰下,到了王府的时候,鸡才叫头声,远远就有门楼上的家将回去通禀管事,洪过几人一路直闯到王府门前,抓住大管事问清了完颜亨的所在,竟是不顾大管事的阻拦,带着羊蹄就向里走。
完颜亨昨夜很晚才睡,临睡前小酌了一杯,最近他颇有些心事郁结在心,梦里经常被惊醒,临睡前若不能喝一杯整夜都睡不踏实。
这天还没亮,完颜亨正昏沉沉的时候,就听房外一阵吵嚷,身边侍寝的小妾悄悄出去了,过了不多时那吵嚷声不仅没消停,反而有愈来愈大的样子。
完颜亨烦闷的睁开眼,一边犹豫的小妾低声禀告:“是世子和洪先生吵着要见王爷。”
洪过?完颜亨心里不快,这个家伙不是带着羊蹄上山喝凉风去了么,怎的大半夜跑回来作什么?本想不见,可是一想到心里的烦心事,这觉算是睡不成了,索性起来听听那个年轻的书生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当完颜亨随意的披着一件白熊皮大氅走进卧房小厅的时候,等候了一阵的洪过张口就道:“王爷可知道,这里有人要谋反。”
完颜亨迷迷糊糊的仰头看着屋顶,仿佛根本没听到洪过的话。洪过等了一会,又重新说了一次,完颜亨这才低下头看向他,懒洋洋的道:“就这点事?”
 楼主| 发表于 2010-4-11 10:36: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古怪的安排

“就这点事?”洪过脑门有些发懵了,谋反是“这点事”,那什么才算大事啊?
洪过的心里颇有些不耐的在心里撇撇嘴,江山是你们这些通古斯野人的,我犯得着替你们着急么,造反又能如何,完颜亮那样强势的皇帝,连完颜秉德都是下道诏书就轻松宰了,什么样的谋反会摆平不了么,我又跟着操什么心,你们女真人自己窝里掐,掐成两败俱伤才好呢,至少可以熄了进攻南宋的野心。
正在洪过愣神的当,完颜亨打了个哈欠,拉长声音问道:“听说洪先生这次上山,嗯,队伍极为雄壮?”
听见完颜亨的话,洪过嘴巴咧了下,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雄壮?是指一路吹吹打打么,还是说进山前逼着北庄交出一千家丁,一起跟着上山摇旗呐喊么?洪过有些吃不准完颜亨的想法,索性坐在那里装疯卖傻,哼哈的含混几声糊弄过去。
见到洪过的样子,完颜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声慢气的道:“先生这次进山人手可还足够?若是不足,我还能从附近抽出几百人,这样进山了声势能更加雄壮。”
洪过愈加的吃不准完颜亨的意思了,小一千人汇成一个队伍进山去,别说是围剿,怕是一步步的翻草叶搜山都足够了,就这样的队伍还说不够雄壮,这完颜亨还真把这次剿匪当成了野游啊?
洪过刚要说话,完颜亨已经挥手在赶人了:“先生定是忙了一夜,快些回去休息,下午也好尽早上山,嗯,就这么说定了,我让羊蹄过午去寻先生一起上山。”
啥咪?!洪过有些要抓狂了,现在外面眼看天亮是不假,可是完颜亨竟然要自己上午回家睡大觉,甚至规定了他午后才能上山继续剿匪,我靠了,等自己午后上山,怕是用不到两三个小时,就又要安营扎寨了,这不真成了游山玩水了么?完颜亨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眼见得完颜亨不等客人离开,已经急着走回后堂,洪过真是满头雾水的走出书房,见到外面等着的羊蹄惟有苦笑一声:“你老子让你去睡觉,快滚去睡吧,一会过午去找我。”
好不容易将羊蹄打发了,洪过刚刚走到后院的月亮门,就听到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召唤他:“洪,先生……”
不用回头洪过就知道来人是谁,虽然一脸疲惫,还是换上一副笑脸回身迎过去,自己已经决意不久后就离开这里,怕是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这个小姑娘,要说不可惜那是假话,既然这样不如珍惜下现在的时光,少去干点耍酷装逼让自己后悔的傻事,好歹给自己这宅男生涯留下点美好回忆不是。
“小雅起的真早,好习惯啊。”
听到洪过的话,小雅脸上微红,心中有些嗔怒的暗道,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还睡着呢。脸上勉强做出平静神态,她淡淡道:“洪过你怎的到了也不说一声,还要来次不辞而别,连碗热乎的麦粥都不肯喝么?”
听到麦粥,洪过顿时感觉肚子里有些咕咕叫,这样忙碌一夜要说不饿是假的,只是山上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安排,总不能自己乖乖回家睡觉,就由着山上近千号人放羊吧。如此一来,洪过脸上不免有了犹豫的表情。
见得洪过犹豫,芷雅微笑着唤来了兀立牙,指着洪过道:“且听他分派清楚,你去了就不必回来了。”
兀立牙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了洪过一番安排后,赶忙抽身跑掉,笑话,自家郡主要会男人,自己不赶快跑,难道还要呆在原地碍眼么?
洪过这下轻松下来,索性跟着芷雅来到那片静雅的书房,芷雅也明白洪过绝对是饿了,也不多说直接唤来热气腾腾的麦粥,递给洪过后,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洪过狼吞虎咽的将四碗麦粥一扫而光,连带着还有几张胡饼被洪过送进了肚子。
摸着溜圆的肚皮,洪过打个饱嗝,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这时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个郡主,刚才那副好似饿了半个月的吃相还不要将处尊养优的郡主吓坏了?
洪过回头看去,就见芷雅静静看着他,双眼中带着一丝的迷离,整个人都走神了,也不知是在看着自己还是想些什么。探头过去,小姑娘还是没有回神,洪过心里迷糊,不知自己是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枯坐,说实话,在马上颠簸小一个时辰,这样的经历于他来说不过是第二次,刚刚精神紧张还没觉着什么,现在静下来还真的全身骨头像要散架似的,不仅是骨头,似乎身子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疼,那种感觉真想就这么倒下去呼呼大睡。如此一看,完颜亨还真了解自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便回到山里那片营地,也绝对是要睡上一个白天才能恢复。
心里分外渴睡,洪过的耐心也就差了些,不想继续等小雅发呆了,伸手到女孩子眼前晃了晃,以为可以吓吓小姑娘,谁知道,小雅姿态不变的轻声道:“洪,洪大哥,你,一定累了,不,不如,在这里,沐浴,休,休息吧。”
吞吞吐吐一段话说来下,小雅竟是自己站起身跑出了书房,只留下洪过一个人满脑门子问号的呆坐,沐浴,休息,在这里?转头看看,周围不是圆凳就是小几,难道要自己把这些东东拼起来搭铺位?要了命了,说说话跑什么啊?
正寻思着,房门被人敲开,一个书童小心的请洪过出来。跟着书童,洪过稀里糊涂的绕了两圈,来到一个被厚厚皮帘子遮住的门外,那书童是说死也不再走一步,指着房门请洪过进去,竟然又是自己先溜了,将个洪过撂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撩起帘子,洪过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内里没什么声音,又仔细听听,好像真的没声音,见着四周无人,洪过胆子略大些,伸手推了推门,对开的木门悄无声息的在他面前敞开,向里张望下,屋子很是宽大,火墙烧的热乎乎的,别说穿着厚重的衣服,怕是再脱下两件也不会觉着冷。房间被一扇珠帘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支着一幅极大的丝绸屏风,内间因着珠帘的原因除了隐隐约约有张大床外,再就看的不清了。
洪过小心翼翼的踏进房间,不知道这完颜芷雅卖什么关子,只是绕到屏风后面吃惊的看到,那里放着一只硕大的木桶,里面盛着大半下的热水,正散发着腾腾的水汽,这水汽之中还掺着丝丝香气,闻起来一点都没有后世那些劣质香水的难闻味道,反是让人脑子一清,有股沁入心脾的舒服感觉,仔细一看,原来木桶的水面上飘着无数花瓣,或许这种香气正是因为花瓣而发出的?
“喂,有人么?”一看到木桶,哦,估计这东西在古代叫做吕风,洪过身上立时感觉痒痒难忍了,是了,在现代洗澡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回到了古代,出去一开始在冰窟窿里好好“洗”了一次,以后即便洪过再爱干净,也只能小心的用水擦擦身子,一来天气太冷屋里温度太低没办法赤身裸体的好好洗洗,二来,这烧热水也是要废柴火的,自己和老娘两人顶不上旁人家一个壮劳力,哪里还敢把不多的柴火用在烧水洗澡上?
随便吼了一句,反正没人答应,洪过这下开开心心的脱个精光,好像个猴子一样一脚扎进齐腰高的浴桶里,那略微烫手的水温不仅没有让他感觉难受,反是舒服的让他一阵阵轻声呻吟,这个情形若是放到旁人眼中,几乎和在做某种爱做的运动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样了,也难怪,以现在洪过的心思,这泡澡的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就算是用个漂亮姑娘和他换他都不干。
吃饱喝足再泡个热水澡,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将身子慢慢躲在水面下,连脑袋也大半没入水中,洪过一边在心里批判这吃人的旧社会,一边闭上眼美滋滋的感受着整个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慢慢张开的快感,赶明个回到宋朝了,自己也一样要制备这么个东西,让家里的老娘好好舒服下,不知为啥,一想到家里疾病缠身的老娘,洪过心里就是一阵阵酸楚,本是大宋皇族天支之秀,被掠到这极北之地,天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既然自己成了洪过,成了她的儿子,自己就有理由让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人有个安生的晚年。
现在的洪过已经看明白了,即便是回到大宋,老娘怕是也活不了太久,更谈不上颐养天年,他一心回去南宋的心思里面,多少也有一点,希望能让老娘回到故国有个好归宿。
心里转着无数个念头,整个身体慢慢放松,洪过感觉脑中有些昏沉沉的,就像是喝了几杯小酒只有有些微醺的感觉,很快就进入了似睡似醒的状况,若是不出意外,他一准会在这吕风里睡过去。
就在这时,洪过突然感觉自己的发髻被人解开。
 楼主| 发表于 2010-4-11 10:3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七章  帐暖幻梦

此刻洪过的身子愈加的酸软无力,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想睁却根本没有那个力气,惟有任那个人轻轻解开了发髻,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头发是万万不能剪的,洪过好歹也是活了十八岁,头发一旦披散下来登时将头脸遮住而且落在水中。
虽然眼皮无法睁开,可是洪过感觉自己的皮肤触觉就好像灵敏了千百倍,能够清晰的感觉出来,那个人将自己的头发小心的在水中浸湿,然后在他的头上涂抹一种略带香味的香膏,双手细柔的帮助他抓揉发根,十指温柔的在他头顶一寸一寸的捏按,就像是后世享受头部按摩一样舒服。
从手指的触动之中,洪过在心中勾画这双小手的摸样,应该是有十根如葱的修长手指,从指尖平滑的触感可以判断,这个人没有干过重活,不过这双小手应当是比较饱满而非是枯瘦没有多少肉那种,如此一来,小手的主人怕是也一样相对丰满而不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洪过一边在心里勾勒着身后女人的形态,一边享受着指压按摩,忽然,他发觉那双小手竟然开始缓缓向下移动,从头顶到脖子,从脖子到肩头,从肩头到后背,十指在他的身上慢慢按压,真个为他做起按摩来,那个女人的动作细腻温柔,就像是小妻子在服侍夫君一样周到细致。
随着小手慢慢移动,洪过的身体也随之被挪动,从一开始的背靠在浴桶,到后来整个身体趴伏在浴桶内,不要说身体不能动弹,便是能动,现在的洪过怕是也不愿动一根手指。不过,纵然洪过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随着那双小手与他身体触摸越来越久,而洪过又在心里想象着女人的身体,加上男人总是喜欢将自己幻想的对象想成一名美女,终于,洪过身上某个地方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
那双小手也渐渐深入到了洪过腰部,女人有些吃力的探手去为洪过按摩并搓揉身子,一只手渐渐向洪过的腹部挪去,洪过这些有些着急了,自己前面的状况可说是极度危急,若是被女人发现自己心里有了这种龌龊念头,那还得了啊?
可是,女人并不知道洪过的处境,她的手继续温柔的帮助洪过清洗着身体,忽然,一只小手感觉撩到什么东西,女人迟疑了一下,小心的又碰了下,这下女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手接触到了什么,一双小手就像是一对受惊的小鹿般从洪过身上抽开。停了一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显是那个女人被吓跑了,也是,无论是哪个被派来服侍的侍女,发现自己服务的是条色狼,怕是都会感觉害怕吧。
洪过心中哀叹一声,真想跳起来为自己解释下,这真的不怨我啊,那是身体自然反应,可是那种微醺的感觉越来越沉,整个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若非浴桶并不大怕是他整个人都要跌入水里了。渐渐的,洪过的神志也迷离起来,身体的疲惫感终于占据了他全身,可就是在他要昏昏入睡的时候,还在喃喃的自语着:“……真的……和我,无关啊……”
迷迷糊糊之间,洪过竟然发梦了,梦中有个美丽的女人萦绕,也不知为什么,这个脸上始终围绕着迷雾的女人,在偶然之间现出的真面目,竟与芷雅有八九分相似,梦里的洪过似乎也是再不顾及什么女真人王府郡主的身份,抱着那个与芷雅相似的女人做了一些爱做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洪过感觉身子被人推搡着,耳边似乎有人在叫他:“先生,先生。”
“嗯?”洪过猛地一抬头,惊叫一声:“真的不怨我。”
随后,他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大床上,柔软的丝绸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奇异的左右打量下:“怎么,我没被淹死?”
身边那个人噗哧笑了:“先生睡的可真够沉的,怎么叫都不醒,还淹死呢,怕是要睡死了。”
洪过扭头一看,原来是羊蹄站在那里,问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是未时中的时刻,他竟然睡了足足三个时辰,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发髻整齐,好像没有人动过,再看看身体,依然是自己来时穿的那身粗布内衣,倒是靴子被整齐的放在床前而且有人清洗的干干净净。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啊,难道是自己做了个梦?不对啊,如果说那个帮自己清洗的女人是个美梦的话,自己进房间跳进浴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是梦境呢?不过,如果那些都不是梦,又是什么人帮助自己从浴桶里出来上的床呢?王府的仆人?
见到洪过这副像是见了鬼的样子,羊蹄笑嘻嘻的站在一边道:“先生睡死了,山上已经派过来三拨急脚,所有人都叫不醒先生,就只好找我来动手了。”
三拨急脚?洪过的脑子立时紧张起来,难道是自己布置给兀立牙的事情出了岔子?想到这他忙招呼急脚进来回话,这一问才感觉不对,敢情洪过在芮王府舒舒服服的睡大觉,那边兀立牙可是没闲着,同样是一夜没睡,兀立牙还是很有精神的带着将营地左近一里多范围搜索了一圈。这一搜不要紧,竟是搜出来几十具尸首来!
洪过立时将一切抛到脑后,现在松蓬山上的一人一物都对他至关重要,在他的计划中,无论是山上的土匪还是那些正在搜山的人马,每一批人都有他们的价值,都在他未来逃跑大计中有自己的作用,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洪过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迷梦春梦,赶忙穿上衣服大步走出房间。
就在洪过带着羊蹄急匆匆走出小院的时候,迎面正遇上带着三四个使女的芷雅,见着洪过要走,芷雅微微一愣,而后让在一边轻声问候一声:“洪大哥注意安全。”
见着芷雅,洪过猛地又想起了那个春梦,眼神立时下意识的从芷雅身上挪开,含混的答应一声就擦身而过,不过,他的眼睛还是不争气的从芷雅身上扫过,让他失望的是,纵然芷雅现在披着皮质大氅,也能看出大氅下面的身子非常玲珑,根本不是丰满的身子……
情绪低落的洪过快马赶到了松蓬山下,远远就能看到山脚下的乱窝窝的营地,一群身穿青色衣衫的家伙围在篝火边大声大气的说话,而他们的武器被随意的扔在一旁,整个营地里到处是乱窜的人影,就是不见有人出来组织下纪律。
洪过的马几乎撞入营地才稀溜溜停下来,为他牵马的那个女真家将悄悄抹去头上的冷汗,既要护好洪过的安全,又要非常拉风的在这么近距离才停下马,这种难度让他这个自小就经常骑马的战士都感觉吃力了,他甚至发誓,下次再也不伺候这位洪先生骑马了,这不是骑马,简直是要命。
洪过没那些心思,坐在马上用俯视的目光从这些惊惧的青衣人山上扫过,不久前,这些人还被组织起来试图要了他的小命,现在,同样是这些乌合之众就成了他的临时下属,这真不能不感叹于世道的无常。
在洪过那几近蔑视的目光,青衣的北庄子家丁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对视回去,一个个选择了低下头躲开洪过的注视,他们不知道,就是这种躲避反而令洪过心中的憎恶更加深切,同样是一群壮汉,只因自己有女真人在背后撑腰,他们就放弃了放抗,成为任由自己搓揉的鱼肉,让自己这个空心大萝卜一样的刀俎肆意宰割,这样一群人真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汉人?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后世每每掩卷叹息的北伐才如此难以成功?
用马鞭指着北庄子的家丁,洪过冷冷的道:“让他们自己回到营帐里去,所有武器一律收缴后交给王府的人保管,营地周围派出岗哨,他娘的,就这个样子还指望挡住那群土匪,倒叫土匪劫了营才是真的。”
说完,洪过再不去搭理那些麻木的脸,双脚一夹马腹,就这么冲着北庄子的家丁们冲了进去,这些个家丁吓得一哄而散远远的躲开去。
来到山上,洪过才知道事情真的严重了。
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洪过看过了每一具尸体,他得到唯一的结论就是,自己所要剿灭的目标,孙老大手下的野人团土匪们,已经被人提前杀了,或者说是杀了大部分。
勉强看完了尸身,洪过慌忙躲回山上的营地,今天不要指望继续向山上搜索了,他索性钻进为自己搭的窝棚里,换来兀立牙等人,详细的问了发现尸身的经过后,洪过最终问出了早在心中萦绕的问题:“兀立牙,你的经验丰富,如果是你判断,你感觉这些人已经死了多久?”
兀立牙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思索了一阵,在羊蹄有些惊惧和炽热的注视下,他缓缓道:“回禀洪先生,据我看,这些人怕是已经死了四五天。”
洪过没去问兀立牙做出判断的原因,既然兀立牙这么说就有他的道理,自己这个外行没必要去追究,他更没去注意到兀立牙对他称呼中与以前不同的尊敬,现在的他心中乱的一团糟,孙老大的团伙都死了四五天,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剿灭这伙土匪,以及他们究竟是如何在这松蓬山里找到土匪的?最最重要的是,既然野人土匪们都挂了,那自己又要如何去推动那个回归计划?
看着洪过低头不语,兀立牙以为洪过还在思索尸体的线索,他轻声道:“洪先生,发现尸体的时候,我们还找到了这个。”
 楼主| 发表于 2010-4-11 10:3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八章  山洞里的和尚

洪过接过来一看是个布片,正确的说,应该是麻布衣裳的一角,好似被人撕下来的样子,抬起头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兀立牙。
兀立牙指着布片道:“这东西从料子到颜色,我已经比对过,应该是从一件僧袍上扯下来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它被人死死攥在手里,看起来是那个人临死时候撕扯下来的。”
洪过吃了一惊,权衡下后点了兀立牙的名,让他带上二十个王府家将,跟着自己立即上山。这种时候没有太多的耽搁,纵有千般问题也要放到肚子里,兀立牙很快就带上了人手跟在洪过身后,一头钻进了密林中。
早就找到了当初坠崖的地方,洪过顺着脑中不多的记忆,勉强在林子里找出那条山道,然后顺着山道向山里前进。这个时候的松蓬山虽然已经被数万人围住,可是由于最大的一路搜索人马磨洋工不肯出力,其他的九路搜索队怎么肯自己太过卖力,纷纷学着芮王府的做法,每天走了一个时辰就停下来生火宿营。所以到这个时候,山里还很僻静,完全看不到多少紧张的气氛。
很快就被洪过摸到了当初逃出来的山洞,离着老远就能见到洞口外凌乱的脚印,以及到处都是的血迹,洪过心里有些惊奇,难道那些野人在自己逃走后还真的没挪挪老窝?
洪过刚要冲过去看个究竟,忽然被兀立牙拉住了,兀立牙指着洞口低声道:“洪先生,事情不对,山洞里似乎有人。”
吃了一惊的洪过慌忙定睛看去,可不是么,那洞口竟飘出淡淡的烟气,这烟气极淡乃至刚飘出洞口不久便散开了,若非是兀立牙老道,还真就被忽略过去。
洪过心中闪过几个可能,犹豫了下,对兀立牙点点头,吩咐尽量抓活的。这个时候的山洞里的人,有可能是被杀散的野人又回来藏身,不过,既然这里不安全,又被人一通好杀,这些人如何敢再回来?也有可能是杀人的人,可是,既然人都杀了,留在这里还有必要么,难道是要守株待兔?那他们等待的又是哪个?当然,也有可能是个路过的客人,遇到封山无法出去,就躲在了山洞里,这个可能性最低,山上闹土匪,有哪个家伙敢明目张胆的穿山而过?
兀立牙没有这么许多的想法,得了洪过的吩咐,他点了十个家将放轻脚步,有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的凑到了洞口,侧耳听了一阵,就见他大力一挥手,便好似扑食的饿虎一样冲进山洞,随即,洞里响起一阵惊呼声,几声算不上搏斗的声音过后,就见一名家将飞快的跑出山洞,不用他说话,仅看着他脸上镇定的样子就知道是得手了。
“娘的,这几个和尚还真奇怪,明明都是封山了还敢留在这里,难道他们不怕阴魂不散来报复么?”兀立牙拎着一个被捆的有如粽子般的和尚扔到洪过面前,在他身后还有五六个同样捆的结实的家伙。
见识过冯狗和严五的审问手段,洪过显然对自己能否做到那般无情有些不确定,惟有看看兀立牙,“你能问出来他们的目的么,要快些才好。”
兀立牙倒是没什么迟疑,将几个和尚扔在一起,抓起一个和尚的手掌,唰的一道寒光挥过,就见那个和尚立时发出痛彻骨髓的声音,他的整个手掌竟是被兀立牙生生剁下了。
放在那个和尚满地打滚,兀立牙冷冷的道:“我问什么你们就回答,有慢的就和他一个下场。”
眼见着自己的同伴在地上滚动,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其他几个和尚脸上一起没了血色。很快的兀立牙就得到了答案,原来这些个和尚是在找东西,两天前的夜晚他们被派上山,偷袭了这处山洞后,大队的僧兵怕被人发觉就撤了下去,只留下他们寻找一袋金珠细软和一封密信。只可惜,金珠细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而那封密信却无论如何都找不见。本来他们也是要在昨晚撤下山的,毕竟这搜山的阵势太大了,和尚们害怕被人发觉。谁知道,当他们到了山口处才发觉,那个本来应该是自家僧兵守护的哨岗,突然变成了几个带着武器的女真人在守着,心里有鬼的和尚们连忙退回山上,不得以才又回到山洞里,准备熬到晚上再去试试能不能溜下山去。
洪过脸色有些不好看,计算下时间,那僧兵上山的时间,可不正是自己刚刚从庙会回去宋王庄的夜里么,难道说,竟是因为自己被佛光谈发现后,天庆寺的老和尚害怕那个夜晚的事情被人知道,这才派了人上山灭口不成?这些和尚到底想掩饰什么?
只是这些东西洪过不想继续头痛,或者说,是让另外一个人去头痛吧,嘿嘿,你不是想拖时间么,那我就送份大礼过去。洪过指着几个和尚对兀立牙下令:“把他们送去王府,要亲自交给王爷审过才能回来,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山下那群家伙。”
这个奇怪的命令并没让兀立牙太过惊讶,从跟随老王爷完颜宗弼时代开始,他就接到过形形色色古怪的命令,这些命令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执行人不需要问为什么,只要去执行好就可以了。
抓住的和尚比较多,又要悄无声息的送走,所以兀立牙带走了大多数的家将,甚至为了稳妥,连羊蹄也一起带走了,仅仅给洪过留下两个家将保护,若非是洪过胆子小一定要人保护他,依照兀立牙的想法,现在的松蓬山里,土匪已经被剿的干净,僧兵也不大可能冲上来,大的野兽怕是早就躲远了,能伤到洪过的人一个都无,还要什么护卫?
送走了兀立牙,洪过这才有心思回想一个刚才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山上的野人团被消灭了,自己要如何去执行原先的计划,要如何去打草惊蛇的敲动天庆寺,从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让自己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宋王庄?
洪过的计划中科不是要一个人偷偷的溜走,事实上,如果洪过想一个人走他早就跑了,可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实在太匮乏了,若是真的一个人跑掉,怕是跑不出百里,不被人追上抓住,就要死在荒山野岭了。洪过是想逃回南宋,可不是想在金国作个游魂野鬼,所以他要走就一定要带上旁人,比如洪过的母亲,那个赵宋皇族郡主,比如林钟一家子,这些人不仅可以教给他如何在这个时代求生,更能在他回到宋朝后去给他一个身份,帮助他生存下去。
现在整个计划似乎都要中断,洪过感觉有些头痛了,以芮王府的实力,他要悄悄的溜走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想离开,就必须将芮王府的注意力吸引开,或者说,就是要芮王府的人力调动出去,再没精力对自己以及整个宋王庄进行监视控制。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就在洪过头痛的时候,突然一边林中传来一声动静,两个家将立时抽出长刀,一面厉声大喝一面将洪过夹在了中间保护起来。
“嘿,这小子看着面熟啊。”一个大嗓门在树林里喊出来,紧接着,从树林里钻出来将近十个满头满身都是长毛的野人。
洪过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声音他听着也耳熟呢,只是没想到僧兵的伏击怎么没有将这个家伙干掉。那两个女真家将看到这些野人,再看看野人手里拿着的乱七八糟的长刀,断剑,菜刀,草叉这样的武器,脸上立时现出轻蔑的表情,这样一群家伙,他们两个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收拾掉。
被两个家将护着,洪过倒没太多的害怕,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将他的胆子也慢慢练的大些,再不会出现第一次见到这些野人时候那种糗人样子了。从大嗓门出现时开始,他就在反复去打量眼前这群落魄的野人。当他注意到几个人手里拎着的袋子时候,眼睛登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两个家将想要动手的功夫,洪过突然拍拍两人的肩头示意他们等一下,然后他慢声慢气的道:“你们拦不住我们,山下是几万人在围山,你们也别想跑出去。是不是粮食不够了,要下去抢点才能活下去?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生路。”
野人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个书生似乎与前些日子看到时候大不一样呢,他们确实太缺粮食这才下山抢了一个谋克的村子,不过,纵然女真人再能打,这里只有两个人罢了,要说他们将近十个人还打不过两个女真人,他们还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大队女真人离开后,跳出来拦住洪过几人的去路了。
大嗓门小马有些恼怒的冲着洪过大叫:“小子,别以为吃定老子了,你小子看起来是个领头的,只要抓住了你,就不愁下不得山。”
洪过摇摇头,他懒得去和别人争辩,这些只会劫道的野人,怎么可能是两个在战场上百战余生的女真人的对手,既然如此,正因为计划受阻而有些心灰意冷的他摇摇头,“我已经给你们一条生路了,既然你们放弃,那也无所谓,改日再见吧。”
说完,洪过在两个女真家将的护从下大步向来路而去,两个女真家将全力施展开刀法,几个照面就将拦路的野人打倒在地,带着洪过轻松的走出十几丈。
眼看着洪过就要走掉,突然从树林里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小子,你,你要如何,救我们?”
听着这个声音,洪过有些不耐的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看向大嗓门他们,语气很是不友好的道:“救你们?我有说要平白救你们么,我可有条件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4-11 10:4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九章  信使

林子里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孙老大,只是现在的老孙再不是当初那个有些决断的头领,受了伤倒在那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一个等死的糟老头。事实上老孙已经认命了,从他逃上松蓬山的那天开始,他就在等今天这个日子,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宋臣民,沦落到给女真蛮子当奴隶已经是给祖上抹黑再无可能进祖坟了,若非要带着一帮逐渐聚在身边的同样身世的苦命人,老孙感觉自己早就应该结束这种有了今天没明天,好像行尸走肉的日子。
看着曾经在他面前哆嗦成一团的书生,老孙那张因为失血变得惨白的脸上涌起些许红潮,断断续续的道:“小子,也不是老子求你,我们都是些苦哈哈的命,不过不想给蛮子当奴隶而已,上山的那天就知道要把这百十来斤扔在山上,可是你就不想报仇么?要知道,带人来抄我们的可就是当初你救下的那个和尚,好像后来就是他把你推下孤崖子的吧。”
洪过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下,果然是佛光谈那个神棍带人来的,看起来不了结他们两人之间这点恩怨,怕是人家佛爷都不会放过自己。可自己凭什么去摸天庆寺那个老虎屁股,人家可是有百十个僧兵,自己不过一个书生,即便能得到眼前这几个野人的帮手,至多就是十个人,还真把自己当兰博么?再说了,这几个野人就真的可靠,不会是下了山活了命就先剁了自己?
思来想去的,洪过总感觉着心里没底啊,倒是那边老孙看出来洪过的心思,惨然一笑:“小子,看得出你有点能耐,竟然能使唤一群女真人,不如我们作个交易,你让我这几个兄弟活命,给口饱饭,不再给女真蛮子当奴隶,他们就把命卖给你。”
卖命?洪过心里撇撇嘴,人心隔肚皮,你们现在落难了说这些,若是过些日子吃饱穿暖,还指不定会不会踹了锅台喊打喊杀呢。
见到洪过还在犹豫,孙老大真的有些急了,身子一动竟是要挣扎着坐起来,谁知道他这一动,嘴角便渗出血,身上也好像喷水一样向外冒血。
这情形看的洪过头皮发麻,我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一边的小马见到老孙好似要拼命,慌忙跪下来扶住老孙,一边安慰着要老孙躺下,一边用恨恨的眼神去瞪洪过。老孙摆摆手,吃力的道:“你,你们发誓,即便我不在,也不许害了这位小哥。”
“凭啥!”小马牛眼一瞪,眼球像是要鼓出来一样,他看洪过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小白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他去服洪过,呸,下辈子吧。
见着小马的样子,老孙心里发急,想要开口骂他,谁知道嘴一张开竟是一口黑血喷出来,将小马满头满脸喷的都是。老孙的样子一下将所有人吓呆了,连那两个女真家将也吃惊的看着这个汉人,这个家伙身上还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撒啊?
见着老孙已经是气若游丝,小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举起手赌咒发誓,其他几个人见着小马都发誓了,便一个个随着发誓。待到他们抬头,见着老孙瞪圆眼睛已经断了气。
收拾下老孙的身子,洪过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怨气怕是不会轻,在这种地方过夜,也只有那几个和尚才想得出来。听到洪过要离开,大嗓门小马眼睛又瞪了出来:“干啥,要撇开我们自个走?”
早在老孙逼着这群野人发誓的时候,洪过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这群家伙绝对不能带回家去,即便是宋王庄都不能带,最好是能在这松蓬山就甩掉,实在不成,干脆带去天庆寺,直接把他们黑在里面算了。
至于天庆寺……洪过思来想去,要想闹出点大动静,还要在这天庆寺身上打主意,那百十来个僧兵么,嘿嘿,自己手边不是还有一千乌合之众么,反正僧兵也就是一群会点拳脚的和尚,只要自己咬死了天庆寺要造反,那个完颜亨怎么都要去查实下吧,到时自己想个法子让两边掐一下,不就闹出动静了。若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顺手牵羊的弄点金银出来当路费,乖乖,回南宋的路可不近。
想了个全乎,洪过这才慢条丝屡的对小马道:“当然要带上你们一起走,这里一准不能回来了,好好收拾收拾,有什么要拿的带的一起带走。”
小马他们几个能有什么要收拾的,也就是手上那几件破兵器罢了,简单拾掇下就跟着洪过上路,只不过洪过还是不大放心他们,安排着自己和女真家将走在最后,生怕出点妖蛾子事。
走了一阵,小马感觉方向好像不大对头,似乎并非洪过几人来时方向。洪过嗤之以鼻的道:“既然跟着我了,哪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跟着就是了,还怕我黑吃了你们?”
小马看着洪过轻蔑的一笑:“就凭你?”
听了这话洪过心头这个气啊,我靠,好歹现在老子也是你赌咒发誓报效的老大了,怎么没个作小弟的样子,这股火腾地烧起来,很快又熄下去,这几个家伙很快就要扔在天庆寺里了,跟几个死人置什么气啊。
顺着山路又来到了山口的哨岗,白天时候自是有天庆寺的僧兵来换岗,谁知道兀立牙直接送回去两具尸体,推说自己要接管哨岗时候失手杀了这两个和尚。那天庆寺知道现下正是附近的谋克要围剿土匪,更不敢说山上土匪早已被自家剿的干净,只有捏着鼻子认了,随即这处哨岗就被兀立牙派人接管下来。
洪过悄悄的通过了哨岗,来到天庆寺下的镇子上,天庆寺依山而建,三面被山环住,仅有一面是宽阔的山口,这镇子正在山口,一条大道穿过镇子,是来往天庆寺的必经之路。
天色早已黑下来,这个时代的人夜里点不起灯,自然就没了更多的娱乐,天一黑就早早爬上床,有婆娘的搂着婆娘办那爱办的事,没婆娘的就只有靠五姑娘了。这时大道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而已。
洪过本是想去夜探天庆寺,直到在天庆寺两人多高的院墙外转了一圈,才知道那些书上写的夜探敌营基本是扯淡,对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任由自己爬墙过去,再说了,没个向导引路,这足足五六个足球场大小的寺庙里,要自己到哪里去找寺主的禅房?
就在洪过心灰意冷的准备顺着镇子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女真家将身形顿住,紧接着,那个小马也一下蹲下了身子,然后女真家将一把拉住洪过躲到了路边的阴影里,其余人自是有样学样的纷纷躲好。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天庆寺方向跑来,这人跑的很急,浑然没注意到路边的埋伏。不用洪过吩咐,当身影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小马低吼一声,猛地自路边冲出来,将那个黑影压在身下。
洪过急忙跑过去,接着月光看到黑影的脸,他一下愣住了,竟然是水叶子的哥哥,那个叫刘明镜的小沙弥。
见着洪过,刘明镜眼中惊恐不已的神色一下变成了吃惊,待到小马松开他那只看不出皮肤颜色臭烘烘的手掌,刘明镜喘了两口气就道:“主子,那个佛光谈今晚要去害你。”
原来,佛光谈做掉了山上的土匪,可是事情办得不密,竟然被几个主要人物跑掉密信也没拿回来,不仅在寺主面前丢了面子,更是杯戒律院的首座冷嘲热讽。今天听到松蓬山在大搜山,连后山的哨岗都被人夺了,早已打听出来洪过身份的他,登时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既然芮王府的人手全在山上,怕是宋王庄就没多少人看守,索性狠狠心召集起僧兵要偷袭宋王庄干掉洪过一家。
这个消息自然瞒不住被佛光谈点为近身沙弥的刘明镜,小和尚心中发急,他妹子可是在洪过家里,若是被佛光谈杀上门去,岂不是连自己妹子都要一起杀了,而且就以佛光谈那个王八蛋性子,指不定杀人前还要干什么灭绝人伦的事情呢。他心头惶急,这才找个机会跑出天庆寺要赶在佛光谈动手前送信。
听到这里,洪过脸色铁青,没想到佛光谈一个出家人会如此心狠手辣,幸好有刘明镜送信,若非如此,怕是等到明天回家就看到的是自家老娘的尸首了。
洪过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由于是夜深人静,这声音费外的清晰,女真家将听了下立马判断,这匹怕是已经到了三里以外,这群家伙慌忙依照刚才的办法,继续躲在道边。只是这一回,一个女真家将从身上取出一股绳子,在地上草草布置了一道绊马索来。
那个骑马的人很快跑到近前,洪过早看到这人的身形,并非是芮王府的家将,如此深更半夜的向着天庆寺跑,洪过在心里认定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路数,就在马匹将要从面前冲过的时候,他对着家将打个眼色,就见两个家将一起拉起绳索。
下面的事情没了悬念,马上那人一心赶路,哪里能躲开这样算计,奔马哀鸣一声跌倒在地,马上的骑士更是一骨碌飞出去,待到落地时候脑袋正好撞在地上,非常干脆的了账。
尽量远远躲开不去看尸首,洪过接过家将递来的一封信,这是从尸首身上最贴身地方搜出来的,想来就是他漏液奔驰的目的。信并不长,没有题头和落款,只是在纸上写了六个字:即刻整备集结。
洪过看着迷惑不已,未等想明白,就见到天庆寺方向有火光晃动,这才想起来,是不是佛光谈那个混账带人出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11 10:4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章  燕人洪改之在此

佛光谈心里非常憋气,明明已经把山上的野人土匪宰了,本以为留下几个人就能找到密信,谁想到,那些饭桶只送回来那包金珠再就没了消息。天庆寺缺钱么,再说了,就算有天庆寺有座金山,一旦密信被送了官报给上京的那位主子,天庆寺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真不知那些混账是不是长了猪脑子?
还好,佛光谈心中还是有些庆幸,寺主虽然不高兴,戒律院那个狗操的首座正要发难,自己就想到了去摸那个书生洪过的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书生就住在南面村口,只要悄悄的进村大声的不要,怕是成事以后都不会有人发现。打定了主意的佛光谈,故意在戒律院首座面前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却在背后与释檀图悄悄说了计划,得到寺主点头后,也不多带人手,仅仅带上自己手下的三十个僧兵,漏夜出了天庆寺。
走在路上,佛光谈心头冷笑,刚刚出门时候,那个知客和尚很没眼色的竟然跑过来问自己的去处,本就受了一个月这小子的气,眼见着自己重掌大权了,这个知客立马投效了戒律院首座,是摆明车马要和自己对着干了,现在终于让自己抓住错处,这不,早早捆了扔进后院柴房,待到自己差事办完,就拿这小子开刀,让全寺好好见识下自己的威风!
佛光谈心头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整个队伍停顿下来,他收不住脚一下撞在前面那个和尚的身上,登时大怒的骂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不知道时间紧迫么?”
手下人急忙回来指指前面,佛光谈接着火把的光影看去,影影绰绰的似乎在远处道当间站着一个人。佛光谈大惊失色,他本就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怎的会在深更半夜的大道上遇见人?
凑近了几步,佛光谈看着对面的人影还是黑乎乎的不大清楚,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光影下看黑处,自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待到他还要再走过去看看,那边的人影开口了。
“和尚兄,怎么才个多月没见,就不认得小弟了?”
听了声音,佛光谈如何会认不出对面的人了,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招子,心头一霎时被恐惧和震惊笼罩,难道说,这冥冥之中真的有神佛么,怎么自己这道毒计还没等做出来,就会被人知道?
这边佛光谈呆住了,洪过却不想随便放过这个仇人,“想当初在山上救下和尚兄的时候,你可是说要来日好好谢我,怎的,你谢谢的做法就是把我推下孤崖子?”
佛光谈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大和尚,事情干都干了,这时怎么再害怕,嘿嘿冷笑一声:“兄弟,怪只怪你命不好,谁叫你当时崴了脚行动不方便,没办法,哥哥也要活命,没了你,哥哥这不就跑出来了?兄弟,你这深更半夜的就是来问这个?”
“嘿嘿,佛光谈佛兄,你可知道,当日我坠下孤崖子之后,就在阴司面前把你告下了,那阴司鬼使方才放我回来找你打官司,哈哈,佛兄,走吧,时间不早了,快快上路吧。”洪过说话时候语气平静,可是如果贴近了他的脸会看见,这时洪过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不像是一张人脸,倒好似跳萨满时候戴的的狰狞面具,一字一句完全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古人本就信这鬼怪之事,佛光谈还有手下的和尚又是每日吃斋念经,佛经里因果福报之说最是盛行,听到洪过说起阴司打官司,别说是佛光谈,便是他手下那些个僧兵平白都信了一半,现在听洪过说的这样恐怖,竟是吓得倒退两步出去,火光下一个个脸色惨然,看着洪过的时候,就感觉对面好像有个无形的漩涡,随时随地会钻出来一群牛头马面的,把他们拉去阴司冥界。
无论是否有鬼怪,佛光谈可不想今天就死,见着自己的手下们已经丧了胆,要想活命还得指望这些僧兵呢,这个大和尚到底见识过点世面,加上平时用这手哄骗的招术,坑拐的事情做了不少,心里多少有点抵抗力,这个时候扯着嗓子急急叫喊起来:“你,你胡说,你明明是个大活人,白天我还看见过你,你要是已经死了怎么能白天也出现,你骗人,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就算你真是鬼佛爷也不怕,佛爷吃的就是降妖除魔这碗饭,还会怕了你这么个小鬼,你这是,这是,”这些话本就是他仗着胆子喊出来的,现在已经没什么词了,脑子不得不飞快转动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佛光谈的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找到了向下编的词:“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你在等援兵,”要说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一起骗进去,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假,此时的佛光谈就已经是如此,为了给自己壮胆编出来的瞎话,说着说着好似他自己也有点信了,“对,小的们,他说瞎话忽悠我们呢,这小子就是个大活人,冲上去,宰了他我们就不用去宋王庄了。”
就在佛光谈脑袋一热真的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忽然路边的野地里传来几声哗啦的细微声响,一个僧兵拉住了佛光谈低声说了几句。佛光谈听了心头突突乱跳,他算是微微冷静下来,可是越冷静他越觉着心头发凉,且不说这个洪过如何知道自己今晚要出来,就单单说洪过一个穷酸书生,就敢孤身站在大道中间拦住自己?再说了,为什么洪过一开始要用话挑动自己,看看四面大野地的,虽然现在还是没春耕的时候,地上也不完全是光秃秃的,藏下百十人怕是也没太大问题,难道说……
一想到这里,佛光谈就觉着一股凉气从后脊梁骨向上直到后脑勺,登时冷汗全下来了,天啊,险险就上了这个书生的恶当,他娘的,忘记这个书生现下手里可是有千把人,就算抽出一成来这里埋伏,自己是不是就要横尸当场了,就像是今早送过来的那两个值夜的和尚一般?
可是……佛光谈望着对面模糊的人影,又有些犹豫了,万一这些不过是对面那个书生耍的诡计呢?自己几十个人就被一个书生吓得转身而逃,回到了庙里不用戒律院首座出手,怕是寺主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可是,又如果真的有埋伏,岂不是立时便要送命。退回寺里,即便寺主那个老东西不依不饶,自己也不能马上就死吧,而且自己手里还有些东西,似乎可以用的上……
正在佛光谈犹疑不定的时候,那边的洪过可没这个耐心了,猛地大喝一声:“我操你姥姥的佛光谈,你他娘的到底过来不,快点,老子等得不耐烦了!要不要老子自己过去把你的卵子挤出来!”
吃了洪过这声大吼,佛光谈正在犹疑的心思立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两条腿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而且是向后蹬蹬蹬倒退了几十步不去,随后,这位天庆寺的大和尚身子一转,向着天庆寺的方向撒丫子跑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僧兵有如看到鬼怪一样,乱叫一声转身就跑,哪里还有刚才出来时候那样杀气腾腾。转眼间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看到所有人跑了个干干净净,洪过感觉身子发软,长出一口气扑嗵一屁股坐在大道中间,他也是吓瘫了,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暗自在心里自嘲起来:嘿嘿,当年张飞张翼德在当阳长坂坡前,一声大吼吓退曹军八十万,自己今日一声吓退了贼秃数十人,是不是也能自称小张飞了,呃,不好,张飞满面大胡子和自己书生的形象不合,还是叫燕人洪改之比较的上口,一边想着他竟是自己学着以前看过的京剧唱了起来:“嗯,我就站在那里啊,大喝一声,燕人洪改之在此,来又不来,退又不退,到底是何计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处,洪过忍不住仰天大笑几声,这几声没有丝毫当年张飞的气势,倒是看着好像小人得志后的得意忘形。
踏踏踏踏——
就在这时候,大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似是有几十匹马在驰骋,震得地面都在打颤了。洪过吃惊的回身望去,远远的似乎又几十支火把飞快的向他这边跑过来,他一下明白过来,敢情刚刚佛光谈他们被吓退,哪里是因着自己的布置,完全是看到了这些骑士,被误以为是己方的援兵了,眼前这些奔驰的骑士,在野战中不要说几十个僧兵,怕是再来十倍也能杀个血流成河。
现在洪过自己也摸不清了,眼前这些骑士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会不会是和刚才撞死那个信使一伙的,若是那样,今晚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就是他洪过洪改之了。
看着骑士飞快靠近,洪过的脸色也愈发变得惨白……
 楼主| 发表于 2010-4-14 13: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一章  完颜亨的烦恼(上)

正在洪过几乎不能爬起身子的功夫,突然听到隐隐响起一声呼喊:“先生,先生,”
洪过一下来了精神,这里只有一个先生,若是这样称呼的想来就是自己人,呃,暂时的自己人,天知道那些女真人会不会卸磨杀驴,自己带人出来磨洋工的事情若是被揭开,还不知完颜亨为了应付那些女真的猛安谋克户长,会不会把自己推出去顶罪。不过,就现在来看,他暂时还不用考虑小命的安危。
马队近了,当前那个小子可不就是洪过的弟子,刚刚派去送人的羊蹄么,见到这些人,刚刚很不道义的躲起来的几个人,这时纷纷从道边野地里钻出来,虽然这些家伙被洪过命令了在野地里装神弄鬼,可是见到马队却不出来救援洪过,怎么看都说不过去,所以两个女真家将脸上表情极不自然,飞快的跑过来搀扶洪过,倒是那几个野人一脸的无所谓,在他们心里,反正已经下山了,现在的洪过反是个累赘,只是碍于孙老大灵前的誓约他们才不能走,若是洪过挂了,他们也正好拍拍屁股走人。
羊蹄一马当先冲到了洪过面前,顾不得太多急忙跳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先生,刚刚那些和尚们打着的火把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些和尚会在洪过面前退走,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倒是兀立牙细心,见到从道边走上来的野人,立时脸色大变,带着一票王府家将挡在野人和羊蹄中间,若非洪过解释,怕是他们立时就要将这些野人杀干净了。
大嗓门小马见过兀立牙,本来他以为自己走出去没什么关系,谁知道兀立牙身上杀气凛然,高踞马上随意扫视他一眼,那凌厉的眼神就将他整个人吓得呆住了,再没了刚才那般无所谓的样子,只能僵立当场。
得到洪过解说,兀立牙这才下马到洪过面前缴令,这也是军中规矩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完颜亨虽然退隐山林,可是整个王府上下已经没有把军中的一切丢下,只要他振臂一呼,怕是立时就能召集出几百人的精锐铁骑出来。
洪过详细的问过了完颜亨见到和尚时候的表情,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即便是羊蹄在一边努力劝说,完颜亨也仅仅是随意的审问了那几个和尚,再就没任何表示,镇静的仿佛一个置身世外的隐士。
洪过诧异的呆立一阵,忽然猛拍大腿,“走,我亲自去见王爷。”

*******************************************************************************

完颜亨真的不明白最近的风声不对么?
笑话,完颜亨纵然不算年老成精,好歹也是在金国官场打滚几十年的人了,光是凭他那老兵的直觉,就能闻出来最近身边的风声不对,更何况,已经有人反复暗示他很多次了,如果再浑然不知,完颜亨就可以砍了自己的脑袋。
可是,完颜亨有完颜亨的烦恼,他身上被赋予的责任,就是要保住大金太祖皇帝第四子一脉,这一点从他被父亲完颜宗弼贬回松蓬山下第三年,他就领会了,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他真想回去上京好好感谢那个曾经被他认为是无情的父亲,身在荣耀和权力顶峰的人,还能有这样清醒的头脑和意识,完颜亨突然之间明白过来,自己与父亲之间的差距岂是一星半点。既然自己的才智有差距,那他就不要去谋求那种人臣之巅的位置,只要能小心的保存家族血脉就好。
可是,金兀术留给完颜亨的遗产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完颜亨陆续从上京接来几百名自愿投效的家将,这些人都来自昔日金兀术亲兵猛安,甚至有些人已经走出去当了猛安勃极烈,谋克勃极烈,但是这些人一齐放弃了身上的荣耀与权位,来到荒凉的松蓬山下,当起一名普通的王府家将,王府上下八百余名家将,全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且不论这些老兵的影响力,光是把这些老兵散出去,就足以配备十个猛安的女真兵,那至少是一万人啊,有这些老兵作为骨干的部队,只要一战下来,见过血杀过人,不怕战场的喧嚣和混乱,就足以称为精兵了。这些财富,给完颜亨一座金山都不换。
可是,现在的完颜亨手握如此重金,却不知应该如何投注了。
身在松蓬山下,眼睛却始终盯紧了上京城,完颜亨怎么会不清楚如今在位的那个堂弟与手下权臣之间的矛盾争斗,甚至他早就判断出来,完颜亮和完颜秉德之间迟早会有一番死斗,如果能将赌注押对,他绝对会迅速崛起,找回当年失去的一切,官位,荣耀,财富,地位。
当完颜亮私下找到他的时候,完颜亨心里曾经有那么一刻真的动了,完颜亮是否庸主他不知道,仅凭完颜亮的眼光和那份耐心,似乎就值得他去报效,但是完颜亮的势力实在太弱了,弱到只拥有上京城里一支五千人的禁卫军,这支官称叫做“殿前都点检司侍卫亲军”的部队,战斗力自然不会太差,可是,毕竟人数太少,少到连上京城的武卫军都足以压制他们,就凭当年在顺昌大战中崭露头角立下战功的完颜亮,就真的会赢么?
至于完颜秉德,完颜亨更多的是不屑,不臣不忠不义不孝,十足的小人模样,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拥有现在大金国内最大的权力,连皇帝似乎都要看他的脸色,在未来那场争斗中会不会真的如大家所想的那样,顺利的将完颜亮推下台呢?要下注给秉德?可完颜亮现在毕竟占着大义的名份,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不过,完颜亨能确定的是,无论完颜亮还是完颜秉德,成功后都会将自己请出山去,光凭他手里那支家将就足以让着两个人看重了,所以,无论谁胜谁负,他完颜亨的官位是跑不了的。难道说,他要静静看到最后,坐等那顶貂蝉冠落到脑袋上?
两不相帮看似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要让两方公平点,而且还要显示下他的势力,完颜亨这才动员了这次所谓的围剿行动,甚至坐视洪过带着自家的大公子到北庄子去折腾,他的目的就是要给完颜秉德一个威风,连同上次的械斗,让秉德更清楚的看到他的实力,同时呢,又作出一副与秉德并不和睦的样子,想来完颜亮的探子也会将这些事情汇报上去吧。
就在完颜亨还坐在书房里思索的时候,大管事突然在门外禀告,洪过和羊蹄要见完颜亨。
完颜亨有些发愣,这两天的洪过是不是表现的太过勤奋了,怎的以前没看出这个小子是如此勤于做事的人,昨日送来一封秘密传书,今晚送来五六个和尚,又鼓动自己的儿子告诉自己天庆寺有谋反阴谋,唉,年轻人到底年轻,还是太嫩了,那天庆寺在地方上再威风,不过就是一座寺庙罢了,怎的会有谋反的心思,至多和地方的谋克联系多些,仗着我们女真人的威风干些龌龊勾当而已,以前身在松蓬山彼此是邻居不好多说,现下自己出山在即,看起来不能不管了,也罢,等上京城里安静下来,自己就派个官过来查查天庆寺吧。
完颜亨打定主意,心里有了对洪过的说辞,这才吩咐大管事将两人叫进来。
早在路上,洪过就想好了见到完颜亨后的说辞,这番被领进小书房,洪过开口就道:“王爷可知,天庆寺要谋反。”
完颜亨笑了,这洪过真的如此说了,他有些苦笑不得的挥挥手打发了目瞪口呆的大管事,这才道:“洪家小哥说笑了,天庆寺虽然藏污纳垢,可要做谋反这样的大逆之事,怕是给他们个胆子都不敢。再说了,天庆寺凭什么去谋反,他们手里有兵还是有粮,哈哈,洪小哥你太多心了。”
洪过静静的等完颜亨说完,这才开口道:“如果天庆寺加上松蓬山周围六十个谋克一起谋反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4-14 13:54: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二章  完颜亨的烦恼(下)

完颜亨闻言猛地扭头,直勾勾的看着洪过,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的他,此时竟将心里的震惊全数表现在脸上。看着洪过,完颜亨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洪小哥说笑也要有些分寸才好,这种侮辱国族的事情下次我不希望听到。”
洪过摇摇头,无奈的从怀里取出那封密信递过去。完颜亨接信的时候手甚至颤了一下,看过信,他的脸色非常不自然,这封密信看似没头没尾,可是联系那搜山和尚的口供,还有洪过告诉他的天庆寺与周围谋克来往密切的情形,只要是个会思考的人,就足够推导出一个结论:天庆寺在策划一场阴谋,能让一群女真人谋克牵扯其中的,最大可能性就是一场谋反的阴谋。
完颜亨轻轻抖动下信纸,这天庆寺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哪个?完颜亮还是完颜秉德,抑或是其他哪个皇族王室?能掺合到这谋反阴谋中的,应该就是这些人了,到底是哪个家伙作了这些布置?想起前阵子完颜秉德招摇的样子,完颜亨心中一动,难道真的是他?可是,秉德手里握有尚书省和兵部,还有都元帅府的一部分权力,要想调动这些猛安谋克的女真兵,只需一纸都元帅府的公文即可,为什么还如此神秘的下命令?
完颜亨脑中一阵烦闷,现在想这些做什么,既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他所要考虑的是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反应才对,是出面镇压这些谋逆者,还是坐视那群和尚闹出动静?镇压的话,自己手里的八百人到底能不能打赢对方,那可是六十几个谋克,几万人的力量啊。即便是不出兵,到时候大乱一起,这些乱民四处烧杀起来,怕是自家的八百人要守卫庄子都感觉吃力。而且,最最重要的,如果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庄子里防守,那自己在整件事里就失去了主动啊。
进,怕是最大的可能是一败涂地,退,又失去了主动。完颜亨心里烦闷,到底如何去做才能真的让自己掌握主动,又立于不败之地?
见着完颜亨异常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洪过有些眼花的晃晃头,“王爷,早做决定啊。”
那边羊蹄也跟着帮腔:“是啊,阿玛,不早做准备,我们会来不及的。”
完颜亨狠狠瞪了一眼羊蹄:“什么来不及,小孩子家不要插嘴。”
洪过似乎猜出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只有小心的试探着问道:“王爷,你可是有什么烦恼么,要不要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完颜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反正洪过这个西席先生本来就有参谋的意思,索性全数对洪过说出来,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可知道,完颜秉德出镇燕京……”说到最后他还是隐瞒了很多,比如自己如何考虑两边下注,又如何盘算着两边的胜负,不过这些都是他心中阴私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并不完全信任的西席先生和还没有成年的儿子面前说出来?
完颜亨不说,洪过也不傻,还是多少能猜出来一点,敢情这完颜亨是在为这件事烦恼呢,放了别人他只要撇撇嘴就是了,有什么可猜的,完颜亮是皇帝,完颜秉德不过是个权臣,但是在靠篡位上台的强势皇帝完颜亮面前,那些权臣怎么可能上得了台面,过不几天,看似风光的秉德就会随着完颜亮一道圣旨而倒台,最后连人都被送上了刑场。
不过,自己是在完颜亨面前表现,洪过研究了很久,按照心里的说法讲出去,就是十足的装神棍,怕是立时就会被完颜亨宰了,他有些不大明白,这种明白了没有危险的勾当,为什么会让完颜亨这样心烦意乱,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难道说,完颜亨以前是和秉德站在一起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洪过就感觉后脊梁发凉,全身的温度一下降了十几度,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冒冒失失的投效了芮王府,岂不是在去阎罗殿的单程票上签字画押,再也下不了车么。这样一想,洪过就感觉身子有些发软,头顶一阵阵天旋地转,怎的自己如此蠢,竟然上了秉德这架破车,天啊,过阵子完颜亮圣旨一下,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啊。
见着洪过有些心神不属,完颜亨这时也慢慢冷静下来,重新坐下咕咚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喝的干干净净,然后重新思考下过程,忽的是怅然自失的一笑,自己这是怎的了,不就是没有抓住主动么,一开始就准备作壁上观的自己,现在为什么突然间会这样患得患失的,难道说,是眼见着一个大好机会从手边溜走而懊恼?也罢,大不了就是没有坐等的官帽子小些,又没什么风险,只要能保住家族上下人丁安全,官小点也可以慢慢混么,反正自己的身上是正经八百女真皇族的血,还怕最后自己没官作?
想到这里,完颜亨稳住心神,一看那边的洪过着急的样子,脸上重新现出微笑,嘿嘿道:“洪先生,可有什么教我?”他现在是放下了心里的顾忌,开始调侃起这个年轻的西席先生了。
洪过有些惶急偏又不敢直接对完颜亨说:秉德就要完了,你快换个粗腿抱吧。他也忽然想明白了,无论完颜亨与秉德是否有阴谋,貌似这件事都与他没太大相干了,自己一个马上就要走的人了,难道还会怕这场抄家灭门之祸?只不过,如果完颜亨是阴谋中的一员,那天庆寺岂不是要安安稳稳了,这似乎与自己的整场计划不符,怎的都要让天庆寺闹出动静,最好是将芮王府所有人手都吸引过去,自己才好离开啊,不然出村的大路就只一条,还是从芮王府大门前过,除非王府的家将们一齐瞎了眼,否则自己怎么都跑不掉的。
事情还要着落在天庆寺,既然是要找天庆寺的毛病,那就还要从谋反这件事下手。洪过打定了主意,试探着对完颜亨问道:“秉德和金国皇帝的矛盾如此之深,难道秉德就不明白,一旦他离开了上京城,金国皇帝下了抓捕他的圣旨,到时候,他岂不是要等着被人抓……”
听到洪过的话,完颜亨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到后来竟是连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指着洪过,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到最后,是羊蹄出声打断了他的笑声,看着儿子和洪过,完颜亨长叹一声,将朝中大势分说一番,最后着重点明了完颜亮那次谋逆夺位一伙人,“他完颜亮所依仗的不过就是五千侍卫亲军,况且这些侍卫亲军能被他收买背叛了完颜合剌,天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收买去背叛他?手里连一支可靠的军队都没有,还不能透过兵部或者都元帅府下令征发国族的猛安谋克军,满朝上下几乎都是秉德同党,我真看不出来,完颜亮要如何才能躲过今次这个危局。”
洪过听后脑门立时落下无数黑线,靠了,完颜亮这个皇帝当的也忒没味道了,朝政军权人事权都被人把持着,除了一个空头皇帝名号外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个光杆司令了,这简直距离自己先前的想法太远了。可是,他脑中一闪,史书记载的,明明就是完颜亮下旨后就罢免了秉德的所有官,然后下大狱上法场啊,难道史书骗人?想到这里,洪过真的开始恨古人那种春秋笔法了,怎么连细节都不写清楚,这可让我们这些穿越众如何是好?
忽然,一边的羊蹄迷惑的问道:“如果秉德如何强势,他要推翻完颜亮,只需要调兵围住上京皇城,把完颜亮一家抓出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煞费心思的又是出镇,又是拉拢那些猛安谋克的户长?造反也是打仗,直接面对面砍就是了,还要耍这些弯弯绕干啥?”
完颜亨心神一震,与洪过一起瞪视向羊蹄,然后两人彼此对望,对啊,他们就没想明白,秉德为什么调兵时候不用现成的都元帅府公文,反是搞这种鬼蜮伎俩,难道说,天庆寺竟然不是秉德的奥援,是……完颜亮布下的暗子?
完颜亨又开始迟疑了,如果真是完颜亮的援手,自己又要如何做,很显然的,如果真是完颜亮布下的子,怕是自家附近马上就要开打了,以完颜亮的性子,有了几十个谋克的人手,哪里会让秉德庄子上跑了一个人,别的不说,光是怕走漏消息就足够他下决心抄了北庄子的。如果是这样,他又要在整件事里如何去做?
倒是这个时候,让洪过看到了机会,完颜亨在这件事里的地位和收益他不管,只要能这里乱起来,他就能施施然跑路了,既然如此,何不这样做……
 楼主| 发表于 2010-4-14 13: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三章  骰子掷下了

“王爷,”洪过想了一番后,觉着自己的思路没什么太大的毛病,这才开口道:“可知有句话叫做,投注和收益是伴随的,投注越大以后的收益就越大,现在王爷不尽快下注,还能指望着日后得到胜利者的赐予么?”
完颜亨脸色不变,他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背着如此风险去下注,作壁上观就能得到收益的事情,简直就和从地上捡钱一样容易,又何必去冒着杀头的风险下注。
看看完颜亨的表情,洪过隐约抓住了完颜亨的想法,心中暗叹一声,天上掉馅饼?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王爷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王爷无法结好新君,难道新君就一定会信任王爷么?”
这句话诛心了,洪过在完颜亨面前摆出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这样抓着兵权作壁上观,完颜亮和秉德对掐的时候还能争着拉拢你,等到那边拼拳头分出胜负了,胜利者不会瞧着他碍眼么?
完颜亨脸色终于微颤下,完颜家的子孙能如何,龙子龙孙又能如何,在完颜合剌时代,不是一样能拿完颜皇族开刀么,他完颜亨凭什么就能认为事后一定没人想宰了他,就凭完颜宗弼的巨大影响力和在军队里的威望?怕是这样一来只能帮助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更快的下决心吧。
完颜亨心中好似开了一扇窗,一线阳光射进心中,整个心头豁然开朗,这时才猛地发觉,他算计来算计去,竟然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如果不去向新君示好,别说日后官作不长,怕是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啊,在处处危机的朝廷里,拥兵自保同时还不报效国君,那与谋反有什么差别?
完颜亨下意识的问了句:“那,孤王应该帮谁,秉德?”
说完,完颜亨这才发觉,自己的神志似乎都被洪过牵着走了,竟然一下说出了心里话,抬眼看看洪过,似乎这个年轻的书生没注意,他自失的笑笑,多少年都没有如此失态了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
洪过脸上努力保持平静的表情,心中却是乐开去,口中小心的斟酌着词句:“王爷可听说过,与其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
“完颜亮?”完颜亨这次是真的皱眉了,以现在的实力估算,完颜亮是不是太弱了点,要他下注在完颜亮身上,可不是什么雪中送炭一般简单,那是要去赌上全家老少几百口的性命啊。
洪过这时候可不想去管什么王爷什么郡主,更是完全不负责任的小心鼓动着:“完颜秉德看似强大,我感觉,他至少有两个致命的弱点,第一,他在朝廷里好好的偏要去燕京,看似握住了燕京几万猛安军和汉军的军权,可他不想想,那些个领军的军头哪个不是带老了兵的,心思野的很,能服一个从没统过兵打过仗的人么?起码,以王爷的威望阵前一呼,怕是也会让燕京的军队乱上一阵吧。第二,秉德到底是已经背叛过一个皇帝的人,距离合剌的死连半年都没过,他还要搞这么一出戏码,上一次他可以说合剌残暴不仁,这一次他打什么旗号?难道他就以为大金国的皇宫,是他家的铺子,想让谁进去主事就换哪个进去?这不是开玩笑么,他真的指望会有上次那般顺遂的做成?我看悬。”
见着完颜亨点头,洪过继续道:“至于完颜亮,他至少占着皇帝的大义,谋反篡位这种事情,如果在上京城内一夜之间做成了,下面的官估计也就随大流听从那个新上来的人,可如果变成彼此开战拼拳头大小分胜负,还会真有那些个官站出来说明了自己支持哪个?在这种时候,完颜亮能不将侍卫亲军抓在手里么,还以为他会出现合剌那种纰漏,最后不明不白的丢了命么?”
完颜亨听了洪过一番说辞,心中虽然不是非常赞同,脸上还是作出一副受教的表情,然后突然问出个问题:“这些说起来,都是完颜亮短时间不会丢了命,我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机会能翻盘最终会赢?”
洪过刚要继续游说,忽然见着完颜亨脸色轻松,眼神又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一下笑了,“既然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何必还要小子献丑?”
完颜亨满意的微笑下,拍拍洪过的肩膀,不管那边满脸错愕的儿子羊蹄,唤来了大管事:“请附近所有猛安和谋克的户长,就说我点东西要和他们分。”
经过刚才的迷惑和彷徨,下了决心的完颜亨,重新变成了那个在战场了往来厮杀一往无前的将军,紧接着对兀立牙命令:“带着你能控制的所有人,立刻去围了天庆寺,我一会要看到释檀图那个老东西。”
见着兀立牙躬身领命,洪过在一边感叹,就在这一刻,骰子总算是掷下了!
以后的事情无论如何变幻,今晚整个芮王府的人,都必须全力以赴死命向前,后退半步就是无底深渊。至于洪过自己,既然王府已经动员,自己等下悄悄出去找到林家人,马上动身就走,一旦天庆寺那边开始动手,这周围百里怕是再没个消停地方,不如远去,不如远去……
洪过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完颜亨叫他:“洪先生,天庆寺的事情一直是先生在关注,既如此,就请继续由先生首尾,事后孤王一定向朝廷表奏先生的殊功。”
洪过咧咧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了,靠的,竟然要带着他一起去剿灭天庆寺,自己不能跨马杀敌,握着刀怕是连砍脑袋都不敢,凭啥要自己去啊?不行,若是真的去了,就被完颜亨绕进眼前的政治漩涡里了,到时候别说想走,这条小命等下都会扔进去。
自己的事情洪过自己清楚,刚刚那番言辞自己轻飘飘说出来,半点责任不需担着,哪管日后完颜亨是死是活,至于芮王府如何也与他全无干系。可是,一旦自己也随着陷进去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以现在完颜亮的实力,即便加上一个完颜亨,怎么看也都是胜面不大啊,不成,自己必须走,不能掺合眼前的烂事。
想定了,洪过脸色有些难看的道:“王爷,天庆寺所有的事情,兀立牙都清楚,我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恐怕……”
未等洪过说完,那边完颜亨非常痛快的吩咐兀立牙,一定要随时随刻的派二十名家将,贴身保护住“洪先生”。说话时候,洪过怎么都感觉完颜亨似乎刻意咬重了“贴身”两字,听得他是头皮一阵发麻,脑中飞快的转着,想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来。
这边洪过正在苦死,那边的羊蹄小声开口了:“是嘛,阿玛,洪先生的身手太差了,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不要劳累洪先生吧……”
听到这话,洪过简直就想保住羊蹄好好亲几下,瞌睡时候送来枕头,简直是最好的搭档啊。
谁知道,羊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完颜亨一道凌厉的眼神封住了嘴巴,而后就将芮王爷冷冷的道:“小孩子家也敢多嘴,给我滚出去,滚回你的房间,今晚不许出来。”
羊蹄一下急了,刚才他听的真真,今晚父亲要动手收拾人了,这么热闹的事情他不参与,简直就是人生重大损失啊,现在就算是回了房间,要他怎么去睡,如何能睡的着?还要求饶,羊蹄见到了完颜亨不容置疑的神情,这种神情是在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如刀子一般的目光逼视下,他不得不唯唯诺诺的退出了房间。
见着羊蹄求饶反是把自己搭进去,洪过这算是彻底死心了,只好退一步,小心的恳求道:“王爷,可不可以让兀立牙先走一步,毕竟有两天没见过母亲,我很是忧心她老人家的伤势,想回家去看看,然后追上兀立牙。”
完颜亨斜睨着缩头缩手的洪过,轻轻一笑道:“也好,兀立牙可以先走。”不等洪过心里笑出来,他随后就道:“可是洪先生的安全不能放松,二十名家将一定要随时随刻的跟随洪先生,如果有一眼你们没看到洪先生,也就不用回来了。”
“啊——”洪过一下惊叫出来,什么不用回来啊,怕是他也不用走了吧,完颜亨难道能猜出他的心思不成么,为什么好像防贼似的看着他?
还要说什么,就见完颜亨大手一挥,借口还有事情要忙着办,便将洪过撵出来。到了屋外,兀立牙带着艳羡的表情走过来,“洪先生真好命,王爷何时会这般重视一个人,足足二十名家将啊,等下我一定挑最最精悍的家伙来保护先生。”
洪过扯扯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理面无力的暗道:这次,是连自己的骰子也一起扔下去了,至于是不是能摇出个满堂红,就看自己还有完颜亨的运气了。
摇摇头,洪过深吸一口气,慢慢挺起胸膛,不能继续颓唐下去,要打起一切精神来应对眼前的局势,一个不小心,怕是自己的穿越之路就要终止在这松蓬山下了,为了活下去,放开一切顾虑干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4-14 13:5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四章  释檀图的疯狂

费尽心思给洪过送去了消息,刘明镜顾不得打听自己妹妹的情形,又飞快的跑回天庆寺,顺着早先看好的小路溜回了佛光谈的禅房,刚刚想坐下喘口气,就见房门被人砰的踹开,一名戒律院的和尚站在那里嘿嘿笑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明镜。
刘明镜认得这人,他是戒律院执法僧的头叫明慧,这家伙从刘明镜进了天庆寺那天开始,就盯住了刘明镜,一心想要刘明镜从了他。刘明镜心志坚强,哪里肯干这种龌龊勾当,惹得明慧几次三番碰壁。
这一次明慧带着淫笑站在门口:“小子,你刚刚去了哪里?”
刘明镜懒得搭理这个家伙,指指门外:“长老虽然出去,我想等下他回来时候,也不希望在寺竂院看到一个戒律院的和尚。”
明慧大笑出来:“等佛光谈回来?好啊,正好顺便说一下你刚才去哪里了。”
刘明镜心中大骇,他到底是个小孩子,被明慧这么一吓登时露出马脚来。明慧见到刘明镜的样子,立时笑眯眯的道:“其实呢,你也可以不说,这个么,只要你肯乖乖的,自己脱了裤子,让老子好好爽一下。”
看着志得意满的明慧,刘明镜心中虽是忿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想想自己的妹妹,想想洪过那副笑脸掩饰下的冰冷眼神,今天整座寺竂院都没什么人,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被佛光谈带下山去了,即便他喊叫也没人能帮他。这种孤单无所依靠的情势下,他惟有啜泣几下,慢慢来到了床沿万分不愿的趴在上面……
就在明慧得意洋洋的想要去享受的时候,就在寺竂院的大门处传来一阵吵杂声,紧接着一群和尚冲进来,黑着脸的佛光谈也杂在其中。
见到自己禅房里竟然站着个戒律院的执法僧,佛光谈先是一愣,那明慧见着不好立马抢先开口,飞快的说了刘明镜的疑点。佛光谈不是笨人,听着明慧说完转头看向刘明镜,谁知道,本以为会出声为自己辩解的小沙弥,这时只是趴在床沿,双眼流泪,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和酸楚,看着让人心痛。就这副样子,哪里是什么狡猾之人,倒是看着好似被人欺负后还不敢啃声的可怜虫。
佛光谈一见这个登时火了,自己在外面被人欺负,到了寺里还要看这群戒律院的和尚的脸色不成?这哪里是什么私自外出图谋不轨,分明就是你这个戒律院的和尚逼奸不成恶人先告状么。
嘿嘿冷笑几声,佛光谈一挥手,立时有人将明慧按在地上,不等明慧惊恐的叫唤,佛光谈冷冷的道:“欺负到我佛光谈头上了,你还不配,塞了他的嘴扔到后面和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作伴去,等明天慢慢料理。”
处置了明慧总算出了一口气,佛光谈又开始头痛起来,刚刚已经在寺主面前打了保票的,谁想到还是被洪过那个小子逃出生天去,自己总归躲不开,还是要去向寺主禀告。
见着佛光谈出了寺竂院,刘明镜立马跟了出去,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只有在权势熏天的佛光谈身边,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佛光谈来到释檀图的小院外,出奇的见到寺里大小头领几乎都来了,一个个黑着脸站在院子里。他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这时哪还敢站出去送死,只好悄悄躲在人群后面,心想等望望风声再说。
谁想到,释檀图的眼睛更好使,一抬眼就瞧见了躲躲闪闪的佛光谈,算算时辰,这时间不对啊,释檀图立马明白了,嘿嘿,敢情又失败了,就见天庆寺的寺主冷冷点名:“佛光谈,怎么,又失败了么?”
佛光谈心里几乎哭出来,嘴上却不敢迟疑,立马站出来乖觉的低头合什,小心的禀告:不是自己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大。
这话一出,不仅释檀图,满寺的和尚哪个能信啊,一群人连个十几岁的小子都怕了,还说什么太强大,骗鬼啊?
佛光谈指天发誓,今晚真的撞见了一支马队,若不是看到马队,十个洪过他都宰了。
释檀图心中虽然满是怒气,可见到戒律院首座站出来指责佛光谈时候,还是有些不快,他之所以复了佛光谈的职,不是因为佛光谈有多大能力,只是因为去了佛光谈,寺里暂时没人能平衡戒律院首座的势力,长此以往下去他这个寺主就要被人架空了,现在戒律院首座似乎要全力打倒佛光谈,那他是否应该继续保下佛光谈?
释檀图倒不是真的因为佛光谈胆怯而生气,他生气的原因,只因为自己与上面的联系似乎中断了,而且派出去送信的信使,竟然是没有一个回来的,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天庆寺没有太大的势力,在上面整个计划中,天庆寺的作用是个枢纽和节点,松蓬山附近六十几个谋克都是通过天庆寺才与上面联系的,一旦天庆寺的信使被人拿获了,不要说他的大好前途就会泡汤,到时候失去作用的天庆寺,在上面眼中怕是立时就会失去价值,那还不会被人随意丢弃啊。
看着那些手下们还在乱窝窝的争吵,释檀图一阵烦躁,再没了以前那世外高僧的形象,他猛一拍书案:“都给我闭嘴,立即去集结所有能拿得起兵器的人,佛光谈,准备佃户清单,我要所有寺里的佃户和寺奴都集合起来。”
佛光谈吓了一跳,天庆寺占着万亩良田,所有佃户和寺奴再加上寺里的人算在一起,还不要一两千,释檀图这是想做啥?可是,就在他结结巴巴的问了几句后,便被释檀图一个瞪眼瞪回来:“老子豁出去了,召集所有人,老子先举事。”
听了释檀图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有知道内情的,也有不明白的,这个时候都是一个心思:寺主疯了。
举事,无论天庆寺上面是谁,这种抢先举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谁不明白,出头的椽子先烂,这边举事的后果怕是一个不好,就会被当地官军当作造反给剿了,而且一群和尚举事来干什么,要去杀人么,一群吃斋念经的和尚去杀人?想想都感觉发疯了。
可是,瞧瞧释檀图狰狞的脸色,所有人一起闭紧嘴巴,现在出来忤逆寺主的意思,那就是等着立马粉身碎骨吧。
有了寺主的一声令下,整座天庆寺一起动了起来,大小和尚睡眼朦胧的被人召唤起来,随便塞上一根木棍或者一把钢刀,紧接着就被人推着往前院走。
刘明镜早在释檀图下令的时候,就感觉不好,他被派进来的目的就为了监视天庆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不去汇报,岂不是天大的错失?
这样想着,刘明镜顺着阴影悄悄溜回自己的房子,屋子里早就没什么人,他心里有个预感,似乎这次出去就不用再回到这里,所以要拿上几件平时穿的衣裳,这也是他仅有的一点点东西了。
小心的走到寺竂院的一角,这里有刘明镜早前发现的一个缺口,整个墙挨了三尺多,堪堪让他爬出去。刚搭上土墙,就听身后响起一个阴狠的声音:“你果然有外心。”
这句话将个刘明镜吓得几乎从墙上跌下去,转身一看,正是那个佛光谈。就见佛光谈眼中射出歹毒的光芒:“臭小子,老子待你不薄,把你从灶房生火的火工提升到我的随身沙弥,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子的?”
当着佛光谈的面,想逃走已经不大可能,刘明镜索性站在地上,镇静的回答:“寺里出了天大的事,我想回家找我爹去,这都不行?”
佛光谈拎着一柄钢刀一步步逼近:“当然不行,你既然被卖到寺里,就是寺里的人了,想走,没门。”
刘明镜没有想象中的怯懦,反是叹口气转身面对佛光谈:“大师,我敬重你,你救了我,也帮了我,可是,我不想陪着你一起死,求你了,就放我走吧。”
这句话将个佛光谈说的一愣,好像从不认识刘明镜般,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这个小沙弥。刘明镜的话说明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他不看好天庆寺今晚的疯狂,又不看好佛光谈今后的出路。实际上,从刘明镜跟着佛光谈开始,大胖和尚除了自己出去发泄的时候要避讳所有人,其他的事情还真不大避着刘明镜,所以,刘明镜对佛光谈现在处境非常了解。
今晚释檀图的发疯如果误打误撞的成功了,作为释檀图之下第二号人物,佛光谈会被所有寺里头领嫉妒,那些家伙更会翻出佛光谈两次失手的事情来,释檀图这一次怎么看都不大可能继续给佛光谈一个机会了。若是释檀图今晚失败了,那更没什么好说的,覆巢之下玉石俱焚,佛光谈不过是给释檀图陪葬而已。
看着佛光谈犹豫的样子,刘明镜眼睛一转,小心的凑上去几步,“大师,不如,我们一起跑吧,你暂时到我家躲躲,等到明天风声过了,你再寻个机会逃走,反正大师身上有朝廷发得度牒,还怕没有地方安身么。”
这个时代国家对僧人的管理非常严格,所有和尚尼姑的身份证——度牒,都是由国家统一发放,若是被人查出来没有度牒的僧人,一准会被抓进官府说道说道。
佛光谈犹豫许久,他一辈子在天庆寺打拼,匆忙之间要他放弃这半生的事业,无论什么人都要迟疑的。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外好似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而后是一声好像恶狼一样的大吼:“快点,抓住了佛光谈,老子赏他两贯钱。”
佛光谈和刘明镜对下眼神,不好,那声音是明慧的,现在寺竂院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旁人,若是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捉住,怕是连命丢了都没人知道。
佛光谈再不犹豫,立马拉着刘明镜跑到墙角,踩着刘明镜费力跳过墙去。扑嗵一声落地,佛光谈听见院子里似乎有叫喊声,心里发慌下,哪里还管得了刘明镜,身子一猫躲进了阴影之中,一路小跑的上了后山。
刘明镜身子灵便,在执法僧发现前跳过院墙,只隐隐见到了佛光谈一个背影,冲着那无情无义的胖和尚狠狠的唾了一口,自己转头跑向了山下的镇子,在那里有自家主子洪先生留下的一个人手,他可以通过那些人去给主子传信。
绕着圈子跑出很远,眼见着天庆寺里闹哄哄的,火光好似把天都照亮了,过不一会,一溜火把顺着山门慢慢走下来,也是冲着镇子而去。
看到这个情形,刘明镜心中焦急不已,脚下加了一把气力,可是他走的是远路,怎么看都不可能比那溜火把更早到镇子里。他心中这一急,天黑林密的,脚下更加不小心,扑嗵摔了一个狗啃泥。正当刘明镜想要爬起来时候,背上被人猛地一踩:“嘿嘿,抓住一条小狗。”
 楼主| 发表于 2010-4-14 13:5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五章  天庆寺灭

按照释檀图的计划,他带着阖寺僧众先到山脚的镇子,把所有人赶出来分发兵器后,一把火烧了整个镇子,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再想回头,正好可以被他赶着一窝蜂的冲向最近的谋克,等到他和留守在村子里的谋克户长接上头,就派人去拉回那些搜山的女真人,这样一个一个谋克走过去,当他绕松蓬山一圈后,整个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最后索性带人去打上京城。
要说这释檀图的才智还是有点的,好歹他没去带着手下这些人去打芮王府的主意,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粮食,也有足够的威望的话,这个计划还是带有几成可能的几率。

***************************************************************************

纥石烈赛里是移剌纳罕猛安的勃极烈,作为一个全部由契丹人组成的猛安,自然而然是女真金国重点监管对象,整个猛安上下所有官长都是女真人,而且很多契丹猛安被派在了女真人猛安居住地中间,几乎可以做到两个女真人猛安夹着一个契丹猛安,其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
还好,大金立国三十几年了,除去开国初年耶律余睹那次叛乱外,这些个契丹人还算老实,让纥石烈赛里过了十几年舒心的日子。只不过,最近一阵子,赛里没来由的老是有些心烦意乱的,总觉着好像要出什么事。
难道是自己派出去的那些男丁?摇摇头,赛里自己把脑中可笑的想法赶出去,即便是自己猛安的男丁都派去围山了,只要自己一道命令,就不怕那些契丹鞑子不敢回来,再说了,松蓬山下到底还是女真人占了多数,再有就是汉人的那些奴隶,人数上契丹人不过占了一两成,还指望这些契丹人自不量力的闹出妖蛾子不成。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深夜里没有太多营生可做,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赛里索性跑到院子里舞了一圈大斧,这大斧是个好东西啊,丈余长的木杆加上一个十几二十斤的铁头,斧头上面还有一根尺半长的铁刺,舞将起来能砍能刺,即便是遇上身披重甲的武士,狠狠一斧子下去,即便不能破了铁甲,也能把重甲下的武士打得吐血倒地。难怪长斧被兀术爷爷评为利器第二。只可惜,现在的女真人中间,会耍大斧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只有他赛里这样的老军伍还记着当年兀术爷爷的话。
长斧到底太沉,耍了一阵后赛里的全身就好像是个蒸笼一般,冒出了腾腾热气,召来家里的汉人奴隶帮自己换身干净的丝绸内衣,赛里这才披上皮裘坐回卧房,大口大口的倒着烈酒,在军旅之中,只有烈酒和女人才是他的最爱,现在上了年纪的他对女人渐渐失去兴趣,平生的爱好也就剩下烈酒。
灌了大半夜的猫尿,纥石烈赛里直到天光几乎放亮才躺下,睡了不到个多时辰,就听到自家院门被人砸的叮当乱响,过了阵子,家里的女真管家来到房门外禀告:芮王爷完颜亨有请。
完颜亨?纥石烈赛里翻了个身子,嘟囔下又要去睡,他虽然敬重完颜兀术爷爷,可是,嘿嘿,对兀术爷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却没多大好印象,明明是个女真皇族,却学着汉人那不成器的样子,说话打扮的都不像是太祖爷的子孙,这样的二世祖王爷,他才懒得搭理,“什么狗屁王爷,他是猛安勃极烈,老子也是猛安勃极烈,少在那边咋呼,有事让他自己过来寻老子说话……”
纥石烈赛里正嘟囔着,就听房门被人砰的踹开,一个人噔噔噔闯进来,不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把扯住了他的脖子,狞笑道:“操你姥姥的纥石烈赛里,你敢在背后说王爷的不是,有胆子再给老子啰嗦一遍。”
吃了这一记,纥石烈赛里一下精神过来,纵然身子被人提着,嘴上还在不甘心的叫嚷,大骂那人无耻偷袭,可是,当来人一把扭住了他的脖子时候,赛里却再喊不出来了,不仅喊不出来,张大的嘴巴就像是被东西猛地塞住了似的,傻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人:“大,大人……”
那人将个赛里一把扔在地上,骂骂咧咧的道:“大你妈的头,穿上衣服,老子要十个数内看不到你出来,自己剁了脑袋吧。”
赛里还想去喊“阿鲁带大人”,一听阿鲁带这句话,吓得赶忙披上件皮裘就跌跌撞撞的滚了出来,眼见着那边阿鲁带真的掐着手指头在计数,心中暗道一声万幸,身子一绷站到了阿鲁带面前。
阿鲁带满意的看看赛里,却不给笑脸,反是抬腿踹在阿鲁带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滚去见王爷,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嚼舌头,那根口条我揪了下酒。”
女真人建国前对尊卑并不看重,就算是在完颜阿骨打时代,遇到大事都是所有首领坐下来一起商议,商定了就去实行,战后也一样围着坐下来评论这一仗每个将领的得失,打得好的就多分点战利品,待到太宗吴乞买时代,虽然女真人开始修建宫殿和上京城了,待到议事的时候也不过是吴乞买坐在中央的皇位上,其他大臣坐在下面两侧,一旦吴乞买做的事情不对了,大臣们还能把皇帝拉下来按在地上打屁股,打完了就继续坐上去当他的皇帝。
女真人内部对上下尊卑开始严格奉行,逐渐抛弃女真部落旧日习俗,那要到了完颜亮后期和世宗完颜雍的时代了。所以阿鲁带听赛里说那些话也没太多生气,不过是踹一脚了事。
赛里笑嘻嘻的跟了阿鲁带出来,站在院门一开立时瞪圆了两眼,他家的院墙外竟是立着百十来匹马,马上坐着的有自家的谋克户长,也有旁的猛安的谋克户长,更多的是芮王府的家将,有些人脸上带着风霜的样子,显是跑了一夜,如此一看,这松蓬山周在百十里内的女真猛安谋克户长,倒有半数站在那里。
赛里心里打鼓,他平时与完颜亨很少来往,今日完颜亨这个架势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老人家要发飙找茬不成?不过,不等他想出个头绪,背后有人猛地一推他,赛里便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早有家里的仆役为他准备好了坐骑,这个赛里也就浑浑噩噩的翻身上马跟着阿鲁带等人绝尘而去。
从赛里家到宋王庄足有五十多里,快马都要跑两个多时辰,阿鲁带这个时候没有多话,只是在马上不住的抽着鞭子,其余那些猛安谋克的户长们不由得也跟着快跑起来,虽然有人偶尔抱怨几声,随即被身边的芮王府家将狠是抽了几鞭子,立时变得老老实实。
赛里在马上还在算计,这完颜亨到底是想唱哪一出?有心想和身边的谋克户长交谈几句,谁料到,他刚侧下身子,立马有个家将跑过来,用很恭敬的口气问他有什么事要吩咐。见到这样,赛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不允许交谈啊,算了,我也不问了,就等着到了芮王府和完颜亨打对台吧。
一行人进了庄园的大门时候,正见着一票武士在院子里点验首级,迎面就是一阵血腥气扑来,这股味道赛里闻着极是舒坦,倒是他身边几个谋克乍一闻到,竟被熏的一头栽下了马。
心里暗自鄙视这些年纪轻轻就当上谋克户长的东西,已经过了四十的赛里随意扫视下那些堆成小山一样的首级,这一看他立时愣在马上:虽然其中夹杂了几颗带着头发,可大多数都是光溜溜的脑袋,竟然是和尚。
其他的女真户长们也见到了这个奇异的事情,很是有些人脸色大变,也有些人强自装作镇定的坐在马上,甚至有人身子晃晃又要从马上栽下去。总算有家将们上去扶持着,没让一向以弓马自傲的女真人丢了脸。但是,这样一来赛里忽然发现,似乎每个女真户长身边都被两名家将给夹持住,连他也不例外,再看看自己带了的几个随从,一早被人拦在了门外,这时都看不到影子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赛里虽然不懂这句汉人的名言,但无论赛里如何不愿,他都不会再出什么狂妄的话,看着那些被堆成小山一样的人头,如果还不明白完颜亨今天没安好心的人,不是痴呆就是装傻了。
走到王府门外,就见这里戒备更加森严,而且护卫中间掺杂了些许穿着打着补丁皮袍子的汉人,不过,无论家将还是汉人一律双眼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一众女真户长,那眼中竟是被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目光,这种目光当年他追随兀术爷爷征伐汉人时候,也能从同伴的女真人战士眼中见到,那是一种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是一种嗜血欲望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暴露。被这群用好似恶狼一样眼神盯着,连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纥石烈赛里,都不禁心里开始发毛了。
待到那些女真户长走到前院,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些早到的熟人,赛里心里点数下,发觉整个松蓬山周遭六十几个谋克,七八个猛安的女真户长都被“请”来这里,完颜亨要干什么?
所有女真户长连个座位都没有,一溜站在院子里,虽然心有怨言,但是在一群护卫的注视下,没一个人敢出声表示不满,无论他们地位如何,即便是猛安的勃极烈与完颜亨在官职上同级,可完颜亨那芮王的封号就将他从所有人中间拔高出来,无形中让完颜亨成为了松蓬山周围所有猛安谋克户长中间的首领。今天完颜亨如此无礼的相邀,他们可以去向朝廷,向朝中的靠山偷偷抱怨,但是在完颜亨面前还必须老老实实的。
过了好一阵,完颜亨才带着一群人从后院走进来,这位芮王爷面无表情的走到这群女真户长面前,冷声道:“诸位爷不算是好久不见,你们中间很是有些人,前几天还在北庄子秉德大人的庄子上见过的,今儿个把你们招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引见一个人,”见着下面的女真户长要说话,完颜亨把脸一拉:“都他娘的闭嘴,老子面前还容不得你们放肆,来啊,把那个东西带上来。”
发表于 2010-4-17 18: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 好贴 慢慢悠悠的进入剧情了
发表于 2010-4-18 11: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天看到说洪皓,忽然想起似乎是洪迈的老爹,查了查果真如此
洪皓儿子八人,有适、遵、迈、逖、逊、邈、邃、迅。这个过是老九么?难道是被扣押期间跟某位小姐日久生情的结果?
另外怎么不提洪迈?
 楼主| 发表于 2010-4-18 11:45:51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可能不提。

洪皓有证据存在的儿子只有前三,以《宋史》为准。此改之即为第四。

[ 本帖最后由 96nn 于 2010-4-18 11:46 编辑 ]
发表于 2010-4-18 12: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别废话了
赶紧更新 shit

评分

1

查看全部评分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塞爱维(CIV)文明联盟    

GMT+8, 2024-5-29 09:06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