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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96nn

[转帖] 穿越—架空历史小说《宋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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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3 12:33: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章  野心与权位

听过乌带宣读的圣旨,完颜亨将旨意拿在手里查看,这道旨意有皇帝的玉玺,有宰相的副署,虽然几位丞相和参政中间,独独缺了最具权威的尚书左副丞相的副署,不过有一枚总领三省事的官印,也算是程序相对齐备了,拿出去纵然有人诟病却也能据此争论一番。相信大多数忠于朝廷的官员,应该会买账的。总的来说,就是经过这道圣旨,完颜亨已经成为了韩王,开府仪同三司,右副元帅,领燕京行省事,位置之高,擢升之快,创了金国开国以来的先河。
乌带自然有侍从送出去,临走时候拿了一番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等到乌带的身形刚刚走出军帐,不待众将恭贺,洪过几步抢到完颜亨面前,抱拳稽首道:“东主,小生有话要讲。”
完颜亨微微一愣,这洪过来了他家不是躲着不见,就是没什么正形,与自己言谈无忌混似不把他当成个王爷,怎的这次如此郑重其事?是以他也正色看过去,却见洪过并不开口,只是环视了帐内众将一圈。于是完颜亨会意的一挥手,将手下武将赶出了军帐。
洪过这才开口:“东主,这道圣旨不能接。”
见着完颜亨吃惊的看过来,洪过心知今次的恶人是做定了,虽然他比较乐意看到金国内部互相掐,可并不意味着希望见到大金国崩溃,或者说是这个北方强国被人狠狠的削弱,以现在整个北方的形势看,一旦金国崩溃,或者被人从内部严重削弱,最大可能就是又一个民族兴起并取而代之,那个民族会是谁?契丹么?有可能。不过,似乎另外一个民族也同样有这个机会吧,若是那样,难保历史上那幕惨祸就会提前七十年上演,一想到在金国末年,那个几乎杀光了整个北方四千万人,同时给全世界带去了战乱和灾难的民族,洪过身上就是一哆嗦。
这次秉德和完颜亨对阵,无论谁胜谁负,金国的实力被削弱已经成定数,没必要让完颜亨再成为下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有完颜亨的庇护,自己终究还能找到机会跑回南宋去,失去了这顶保护伞,凭借自己在完颜亨手下做过事的经历,即便完颜亮不会难为自己,怕是完颜亮手下的大臣们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最大可能是被扔在上京看管起来吧。
想定了这些,洪过镇静的着看向完颜亨:“王爷,我想问一句,现在完颜秉德的官位是什么?”
秉德官位是萧王,尚书左丞相,都元帅府左副元帅,领燕京行省事。完颜亨听到洪过一问,呆了一下后随即眼中一动,好似觉悟了什么。
洪过苦笑下,“王爷比起秉德,似乎只少了一顶执宰的帽子,难道王爷真的认为,经过秉德这么一遭后,皇帝就会继续容许一个手握兵权的副元帅存在么,会容许一个权势通天,可以统辖金国大半个江山的行省存在么?如果不允许,王爷又何苦坐上去让人用火慢慢烤?”
完颜亨何等聪明,他毕竟是完颜宗弼,金兀术的儿子,虽然没有他老子那样左右朝政的实力和智慧,面对这些朝廷上的小算计,又怎么可能逃脱他的盘算,刚刚接了圣旨,与其说是他一时不查,倒不如说是利令智昏下的昏招,到底是失势十余年了,现在乍升高位,也是内心里十几年来不断期盼的结果一朝实现,无论什么人怕是都会如完颜亨一个反应吧。
现在经过洪过提醒,就如一盆冰水泼在了熊熊烈火上,完颜亨放下了那道烫手的圣旨,背着手在军帐内走了几圈,最后站在洪过面前,平静的道:“改之可有良策?”
洪过脸上又出现了以前那副嬉皮笑脸模样,“我哪明白这些,反正不接就是了,至于其他的王爷自己去劳心吧,我只管回去吃肉喝酒,对了,王爷,那天庆寺号称粮满囤,谷满仓,金子要用车来装,怎的我一点都没分到啊,这个不好啊,王爷自己一口吃了下去,怎么都要管管我这穷人,我可是欠了一屁股外债呢,喂喂,王爷,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啊,别走啊,走那么快做啥,不就是一点金子么,喂,你跑个啥……”
完颜亨这次真的是落荒而逃了,自从打下天庆寺,洪过就会每天早中晚三遍的在他耳边唠叨,目的就是一个:天庆寺富得流油,完颜亨不能独吞了,怎么都要吐出一点来,好歹让他洪过也能分成。完颜亨真是欲哭无泪啊,他家里确实有钱,但是,与养活三五万军队相比,当年芮王府那点粮食钱帛算个毛,如果不是很“凑巧”的端了天庆寺,完颜亨都害怕自家的粮食能否支撑手下这些人一路走到上京城,这可是老老少少十几万张嘴啊。现在洪过朝他分账,他家也没余粮啊。不跑,不跑难道等着洪过在他耳边磨叨死么?
当日傍晚,完颜亨先是拜折辞掉所有朝廷赐封官位,而后,他带着亲信谋克轻骑入上京城朝见皇帝。完颜亮刚接到完颜亨的奏折时,着实吓了一跳,这权臣推辞朝廷的封赏,往往意味着对封官赏赐并不满意,要朝廷重新去加封,当然是越高越好,甚至弄个王爷九千岁皇帝一人之下才好,放在历朝历代这就是篡位谋反的前兆啊。
待到后来听说完颜亨要独自入京——以完颜亨现在的权势以及对完颜亮的重要程度,仅仅带上一个谋克的亲兵进上京,与独自进城已经是区别不大了,昔年的粘罕金兀术,哪个不是至少一个猛安的亲兵——,听到这个消息,完颜亮这才稍稍安心,完颜亨推辞封爵后立即进城拜见,一定程度上说明他并非有什么恶意,或许辞封是另有隐情。不过,也不能排除,完颜亨是仗着城外十几万部属,认为朝廷不敢拿他如何。
所以,完颜亮听了特思的意见,对完颜亨是礼遇有加,听到完颜亨进城后亲自迎接到皇城门口。那完颜亨也还真开窍了,远远望见完颜亮的天子御用车驾行仗后,立即下马步行,一路走到完颜亮面前,拱手过头对着完颜亮行大礼双膝跪倒,口中高呼“臣救驾来迟”。
完颜亮这时正是要倚重完颜亨的时候,哪里能让完颜亨在地上跪的久了,这时急忙走过去将个完颜亨扶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演了一出君臣相携的戏码。这一幕不仅是让完颜亮又是微微安心,更让一边同迎的王公百官中,存着其他心思的人有些心灰意冷。
此后的程序应该是当众宣封然后赐宴,不过现在非常时节,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一律省下,完颜亨与完颜亮这对堂兄弟径直去了稽古殿,完颜亨要将心里话的说出来,完颜亮要搞清完颜亨真正的心思。
在稽古殿内坐了没多久,完颜亮便腾地跳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完颜亨:“什么,你要将军队交还都元帅府?”
完颜亨点点头,用他的话来说,这些军队本就是他用朝廷名义招募的,目的也是为了来上京勤王,现在没道理继续握着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甚至这支军队还游离在朝廷体制之外不受控制,他的目的已经完成,自然是应该将军队交还给皇帝。
“其实,还有一点下臣也禀告陛下,”完颜亨笑呵呵的道:“起兵之初下臣自筹了些粮草,不过这阵子人吃马嚼的业已见了底,若是再不把些人马脱手,下臣可着实养活不起他们。”
完颜亮心里自是明白,什么粮草不济都是些托辞,只要完颜亨愿意,凭着手里的兵马他自然能弄到粮草,不过既然完颜亨愿意交还军队,完颜亮也没理由推出去不是,不过……很是有些霸道的权臣,利用交还兵马作为试金石来试试皇帝的心思,这边说是交兵权,那边自己回家养老不听朝廷号令,而军队呢,干脆也不听朝廷的只听那个没了官职的人的话,若完颜亨也是这么干法的话,还不如不让他交权了,以免种下祸根。犹疑着,完颜亮的目光就瞟向了完颜亨。
注意到完颜亮的眼神,完颜亨很知趣的道:“下臣自是也甘为陛下前驱。”
听到这话,完颜亮满意的笑笑,正要接过完颜亨送上来的金制兵符,忽听一边有人咳嗽声,转头一看,是已经正式接任武卫军都统的徒单特思,在旁边紧对他打眼色。
完颜亮一愣,而后马上将拿的动作变成了推,把兵符又推回完颜亨手中,这下他算是放下心了,起码完颜亨现在没有反意,如此,他怎么能亏待了这位救驾的大功臣,当下传旨,册封完颜亨为“韩国王”不变,不过后面又加封完颜亨为“都元帅,参知政事,开府仪同三司,燕京府尹,燕京府路都总管。”
听到这串封官,完颜亨心里一凛,暗道,还真让洪过猜着了,完颜亮根本不想继续设置燕京行省,若是前次自己真的不知好歹的接了领燕京行省事,怕是在完颜亮眼中立时要变成秉德第二,那不就等于变成完颜亮下一个要消灭的目标么。他有些无奈的暗自摇头,自己在松蓬山下住的久了,这朝廷里的勾心斗角还真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这完颜亮还没逃出生天真正掌握大权呢,怎的就开始算计自己人了,难道说,这就是帝王心术不成?
且不说那边完颜亨在心里腹诽完颜亮,就在上京城外的军营中,洪过却是望着上京城暗自思量着完颜亨。
对于完颜亨,洪过了解不多,毕竟他是历史研究生不假,可不会带着大部头的二十四史穿越,更不会穿越时候没忘记连根网线随时随地能登陆百度,对历史上所有人都做到事无巨细的一清二楚,对历史上发生的事情都能做到时间地点具体事件倒背如流,他就是个人,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如果能做到上面两点,最起码也是个内裤外穿的选手才成。历史上,完颜亨是完颜亮上台后的一大臂助,着实帮完颜亮干了不少大事,不过这个完颜亨也实在是大大咧咧,在完颜亮面前竟然能说出“你不如我”的话来,最终在完颜亮南征宋朝前,找个借口连儿子羊蹄一起杀掉了。
从洪过这阵子的了解来看,金史上对完颜亨的评价还真不过分,这个人实在是太托大了,带着些贵胄王子气的同时,还有点女真传统的原始平等主义,只怕思维还停留在皇帝干的不好能拉下来打顿板子的意识上,丝毫没有发觉到完颜亮是与金国前三代皇帝完全不同的君主,在完颜亮心中追求的,是中原皇帝那种尊卑有别,君臣上下有序,追求的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在这样一个皇帝眼中,完颜亨那种大大咧咧的作风,即便没有毛病也是有了罪名:无视皇权。
不过,完颜亨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10-4-23 12: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章  成功,还要靠自己

完颜亨确实没有野心,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在上京城那样混乱的情况下,都不会顺顺当当的交出半个上京城,任由自己占据的北城被完颜亮一道圣旨夺走,眼睁睁的看着完颜乌禄趾高气昂的成了会宁尹,看着已经缴械的武卫军被徒单特思接手过去又重新武装起来。从种种情况看,完颜亨都是个满足于一个臣子本分的人,和他父亲一样是个老实的忠臣,不过,他可没有金兀术那样的能力,也只能做个忠臣却不能坐镇一方。
既然完颜亨如此,就意味着,只要完颜亮没生出其他心思,两个人之间就不会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不过,人总是会变得,无论完颜亮在他面前表现的多么爽朗,无论完颜亨多么没野心,天长日久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出现,所以洪过决定了,只要能有机会,他一准要跑回南宋去,别看前次天庆寺的事情失败了,只要肯找机会,还是一准能走成的。
就像是以前曾经问过自己的,洪过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成功,就必须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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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完颜亨,“真的就没有胜算么?”
完颜亨苦笑着摇头:“陛下,你也打过仗,那燕京的军队你是见识过的,就凭我手下那些乌合之众,打打徒单阿里出虎还凑合,要去和精锐的汉儿军与那两个都统的女真兵对阵,我真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完颜亮凑过身子,试探着道:“燕京兵马都是昔年沈王的部属,你,就不能让他们投效过来?”见完颜亨苦笑,他又不死心的追问:“不能全过来的话,一半也好啊。一半都不成?那两个都统的兵马?这都不成么?”
完颜亨无奈的苦笑道:“陛下,这行军打仗的事情讲究的是庙算,孙子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诱降和投效的事情自古最是不可靠,根本不能计入庙算的算筹,现在我们只能计算如何用手里的兵马,堂堂正正的打败秉德手里的精锐大军。”
站在完颜亨面前,完颜亮感觉有些丧气,连身子也微微佝偻起来,也难怪,本以为是求到了一张护身符,谁想到只是根救命的稻草,自己的命运一样还是飘忽不定,这种感觉换作是谁都一样的觉着打不起精神来。
见着完颜亮这副样子,完颜亨嘴唇蠕动下,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下眼前的堂弟,说实话,现在并未对阵疆场论说胜负还太早,若是主帅此时就失去了斗志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等完颜亨开口,面前的完颜亮忽然站直了腰板,整个人也散发出于刚刚完全不同的气势,脸上一扫方才的颓唐,眼睛灼灼的盯着完颜亨,“堂哥,现在问你话的不是什么大金国皇帝,就像上次我去松蓬山拜访你的时候那样,只是堂弟去看望兄长,现在作弟弟的想听你一句实话,如果你带着上京全部兵马与秉德对阵,能有几分胜算?”
完颜亨听了这话心头一阵火热,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完颜亮时候开始,他就被这个堂弟所吸引,在完颜亮身上有一股属于男人特有的勇气,在现下不少女真人身上已经很少见的气质,还有就是那股子从不屈服的刚性,也让完颜亨颇感心折。
要知道,当年顺昌城下大战,完颜亮还是个初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在完颜宗弼面前并不被看好,甚至不被看重,同为初战的完颜雍,也就是完颜乌禄被宗弼委任为先锋,而完颜亮却仅仅是乌禄手下一个猛安勃极烈,偏偏就是这么两个人,一个人虽然统帅先锋,却因为贪功冒进被宋军大将刘琦所败,败得一塌涂地溃军几十里,一个人虽然仅仅统领一个猛安,却在败军中能重整军势,在追兵面前不退反进逆袭而上,生生挡住了刘琦的追兵,令整个先锋五千人不至于被宋军杀个全军覆没。
就在这一战后,完颜亨因为忤逆了父亲宗弼的命令,被杖责后直接贬到松蓬山下闲居,十几年岁月中,也只有完颜亮时不时拜访洪过的同时去看望他一下,若非如此,月余前完颜亮怎么会突然找上门请完颜亨出山相助。
见着完颜亮这时没了刚刚的颓丧,完颜亨也感觉全身激奋,抱拳道:“纵然秉德统带精兵北犯,只要我能统领上京路所有兵马出阵迎击,胜负还在五五之间,若是出奇谋,这胜负……”
完颜亮一把止住了完颜亨下面的话:“和刚才哥哥计较劝降一个道理,这奇谋也是个不列入庙算的筹码。罢了,能有五成的胜算,我还奢求什么,”说着,完颜亮向后退上一步,突然对着完颜亨弯腰下去,拱手垂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动作吓得屋内所有人立即跳起来,无论特思还是完颜亨急忙对着完颜亮同样行礼下去,而那边侍奉的小底或者屋外的侍卫,干脆是一起跪了下去,完颜亨急忙走上去扶住了完颜亮,“陛下,陛下,这可使不得啊。”
完颜亮也不抬头,任完颜亨扶住他却不肯起身,继续弯腰拱手道:“哥哥,小弟的性命,还有小弟全家的性命,特思他们全家的性命,这整个上京城所有百姓的性命,小弟一发托付给哥哥了,这是小弟的虎符,凭虎符哥哥可以调动小弟手里所有兵马粮草器械民夫,只要哥哥一声令下,就算要小弟去当先锋前驱,小弟也立即效命军前,”说着,完颜亮这才抬起头,就在在躬身之间,他眼中已经满含热泪,望着眼前的完颜亨道:“哥哥,小弟一切都拜托了。”
完颜亨哪里受得了这个,登时也热泪盈眶,扑嗵跪到地上,双手接过了完颜亮手上的金制虎符,到这个时刻,他是真心变成了完颜亮的臣子,心中再没了以前的私心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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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秉德在上京之乱之后第五天就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算起来,从上京到燕京足足两千七八百里,光是驿站就有四十多,这快报的速度已经是分外快捷。
秉德看过快报后没有动声色,仅仅将抄报压下就算了,既没有向所有人宣告,也没去要求大军加快行进速度,反而是起身参加地方官准备的宴会,在那里他手持酒杯频频劝饮,时不时的说两个笑话出来,让那些原本战战兢兢的地方大户豪民,好好见识了一下什么是宰相风度,也令这些人放下悬了很久的心。
只有秉德最亲近的人才知道那封快报的内容,当晚秉德有些醉意的回到行辕,自有亲兵为他端茶倒热水梳洗,这时秉德身边的亲信,官拜都元帅府检法官的石抹奴申,一边伺候着秉德宽衣一边小声道:“王爷,北面那位已经成了气候,是不是加快下脚程,免得北面不好抑制。”
秉德去过茶盏漱下口,又倒坐在椅子上由着侍女用热毛巾敷在脸上,过了一阵才舒坦的长出一口气,“不好抑制?我觉着现在的脚程还快些,告诉下去,明日只走三十里,让大家都歇口气。”
听到这话,石抹奴申有些毛了,急忙走到秉德身边低声道:“王爷,现在每日走五十里已经够慢了,若是走三十里,那要何年何月才能爬到上京,到那时,就算我们到了上京,北面那位已经集结好了军队兵仗,能堂堂正正和我们打一下了,这岂不是太不合适?再说了,北面那位已经能拟旨了,您看看,他把那芮王孛迭当成救星一样,竟然扶成了都元帅,若是长此下去,我们手里的优势可就一点点都没了。”
听了这话,秉德哈哈大笑,拍拍石抹奴申的肩膀,“也好,就听你的,每日还是行军五十里,不要说了,我不会再快的,放心吧,既然北面那位没革了我燕京行省的差事,就是说他还不想最后和我撕破脸,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也没底,希望能最后留一点脸面,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回旋一下,也只有完颜孛迭那个傻子,才会对北面那位真心实意,哈哈,完颜孛迭完颜孛迭,我倒要看看,你费心费力扑灭了所有烽火之后,又有多少精锐能和我硬拼。”
看着秉德如此志得意满,石抹奴申更加忧虑了,燕京军队勇锐是不假,可是,那些个燕地汉儿组成的兵马就真的可靠么,真的能有忠心?若是燕地汉儿有忠心的话,当初他们又怎么会弃了大辽去投大宋,然后又背了大宋来归降大金?一句话,燕地汉儿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强就向哪边倒,断然不可信。如此一来,这秉德手下大军之中竟然有三分之二的精锐不可信,这让石抹奴申对未来充满忧虑。
就在石抹奴申心中烦闷的功夫,秉德又在问了:“现在大军有多少人了?”
原来,就在秉德发布檄文出兵后,各地的兵马纷纷向他汇聚过来,尤其是一些女真的猛安谋克兵马,和女真人当官的地方兵马,几乎就是蜂拥过来,倒是那些汉人渤海人做官的州县,在这个时候保持了克制,只是冷冷旁观却不愿卖身投效。
听到秉德问话,奴申盘算下报出个数字,听了奴申的数,秉德哈哈大笑:“这才十日功夫,就投效了两万多兵马,你计算下,若是我们走到上京城,会有多少兵马投效过来?到那个时候,怕是十万都不止啊,他完颜亨能有多少兵马可以调遣,五万还是六万?”
石抹奴申心里感叹,打仗这个事情,岂能是光计算下人数就成了,若是这样的话,当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根本就不可能打过辽国,而沈王完颜宗弼或许早就踏平了南宋了。不过,这番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给秉德扫兴的。
见着石抹奴申脸色平静,秉德大笑道:“唉,苦着一张脸作什么,正好,明日就到海云寺了,那是千年古刹,我们去好好游览一番。”
石抹奴申不好说什么,也只有诺诺退下,这一夜,秉德睡的分外香甜。
发表于 2010-4-23 15:4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96nn 于 2010-4-23 12:33 发表
唐括辩静静的道:“完颜亨削去芮王爵,进国王,开府仪同三司,都元帅府右副元帅,领燕京行省事。”

怎么能说是削去芮王爵,进国王?
 楼主| 发表于 2010-4-24 11: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我也说过,锅锅懒得改……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09: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章  行旅

已经是四月过半的天气,日头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地上的积雪也逐渐化干净,日头能够晒到的地方,地面干硬干硬的,不要说人踩过去,便是纵马奔驰也不会有问题,可是在那阴凉没有阳光的地方,积雪化出来的水迹还在,地上还仅是些湿乎乎的。
洪过坐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身上被日头晒得暖暖活活的,整个人也泛起阵阵倦意,若非是在晃动的马背上,怕是能伸个懒腰好好睡上一会,不到晌午吃饭时候绝不起来。
‘唉,这要是在家该多好啊’,洪过闭着眼美美的想着,自己真是发了疯,或许是脑子抽筋了,怎么会想到什么出来探听消息,这兵荒马乱的岁月不好好在安全地方厮混,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洪过心里自怨自艾的,他这趟出来说是要为完颜亨打探消息,实则一开始的心思是想摸摸路,找到去燕京的路途情况,还有路上的驿站什么的,为日后自己带人开溜作打算,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弄到一张半张的地图什么的,想想当初洪皓从南宋到金国的上京足足走了一年时间,洪过就感觉有些不寒而栗,这么长的路要是没个地图什么的,自己还不在野外喂了狼啊。
完颜亨本来不大想要洪过出来晃荡,毕竟上京路内并不太平,洪过的身份又极度特别,不仅是王府的西席先生,还是完颜亮的同学,最重要的,洪过是金国手上的人质,与现在被关在五国城的宋钦宗君臣一样,都是金国手里很有价值的人质,这些人若是随便挂掉了,金国怕是不知应该如何对南宋去交代。
无奈洪过百般唠叨,那请求的声音就好像是老和尚念经一样,几乎要把完颜亨的耳朵堵住了,几乎就要把新晋的韩王给折磨的疯掉,为了能有更多空闲去准备未来的大战,完颜亨不得以答应了洪过的要求。但是,为了保护洪过的安全,完颜亨愣是从自家王府家将中间,挑出来足足二百人作他的随从。
于是,上京路的境内就有了这么一支二百人的马队,一路沿着驿站慢慢晃悠南行。
马队上下都是每人双马,不用的坐骑上跨着整齐的包袱,里面装的是整套的铠甲,这些家将个个背着长弓手拿弯刀,马上还放着长矛,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模样。每次看到这些人,洪过就是一阵苦笑,这些家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遇上乱兵马匪什么的,只要二三十人冲出去就能赶开了,若是遇上大队的军队,怕是把他们全填进去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这样一支队伍,除了惹人眼球注意自己外,怕是没多大用处了。
无奈,领队的家将头子是个死脑筋,脑子里只有完颜亨的命令:贴身保护好洪过的前提下,然后探查敌情。得了这么一道命令后,这个叫做阿土古的谋克长,就差连洪过上厕所的时候都派人跟着了,也不是没有,洪过出来上京的第一天,阿土古还真派了个家将,就在洪过蹲着拉屎的时候,与洪过大眼瞪小眼的对着看,看的洪过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后来似乎阿土古感觉这种事太过无聊了,便将大眼瞪小眼变成了在茅厕外面等候。
刚出上京的时候,洪过还觉着挺开心,可没走出几百里,刚刚是第三天头上,就被他撞上了一批乱民。那是一群饿红了眼的契丹人,想想也是,上京路是女真人地盘,女真人混的再惨也能有口吃喝,至不济还能往上京城跑,汉人渤海人一直是被人压着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极是抱团,惟有那些契丹人,这时候距离契丹辽国时间还不算很久,那些记着契丹人如何欺负自家的老人们有的还在,契丹人还是被女真人监视的民族,到了这个时候自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若非是一些个契丹人的猛安谋克还能抱团,怕是一早就被屠个干净了。
偏偏洪过遇到的这些契丹人还是个大的猛安,集体转职成了流民强盗,从一开始发现洪过一行,到中间偷偷坠着望风,直到最后设伏突袭,干的那叫一个纯熟。洪过自认为见识过几万人的行军攻城,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了,当他看到那些饿得眼睛几乎变蓝的流民,好像雪崩一样从山上涌下来的时候,拿着弯刀的手无论怎么控制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幸好阿土古非常老练镇静,在一开始的惊慌过去后,马上下令列阵持弓,不过两轮漫射过去,所有护卫立刻换上弯刀,先是外圈的护卫们对着冲过来的契丹人一通乱砍,而后圈子里特意留下来的二十骑护卫已经整备好,就在女真护卫的小圈子扯开一角后,这二十名护卫跨马持枪,径直从里面冲出来。
那些个契丹人本就是饿急了,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来围攻洪过一行,刚刚被外圈的护卫死守住,他们的意志和士气就迅速下降,此时吃了这二十名骑士的突袭,在他们心灵天平上被压了最后一根稻草,一霎时,整个契丹人崩溃了,这些饥民哭喊着撒开两条腿向四面八方跑去。
阿土古抓住机会,立即下令上马追击,等到追击结束后一清点,虽然折损了六个人,这一战竟然砍了足足四百多个脑袋。阿土古似乎意犹未尽,竟然下令将所有契丹人的脑袋堆成一座小山,那些身子也拖过来堆起,用他的话讲:也叫那些个契丹鞑子知道下好歹。
经过这一遭,洪过那火热的心思好像被浇上一盆冰水,变得拔凉拔凉的,他突然感觉自己非常幼稚,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竟然赶着要带人出来探路,这不是找死么,眼见着在上京方圆三百里内就是这么一幅情形,若是要走到千里之外秉德大军,天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种事情。
只是,洪过是无路可退了,他出来的时候可是从完颜亨手里领了军令的,如果就这么退回去,即便完颜亨和完颜亮不会责难,自己日后还如何在这些女真人面前保持自己的傲气,一个懦夫不配去谈忠臣的铮铮铁骨,更何况,若是就这么回去了,洪过在心里也不会饶过自己,从来到这个年代开始,他就不断的提醒自己,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后世那个躲在温室里的小草,他必须不断经历外面的风吹雨打,才能真正见到那份属于自己的彩虹。
咬咬牙,洪过在阿土古问到的时候,点点头要求继续前进。阿土古看着洪过,这个汉人书生明明已经是脸色非常难看了,可还咬着牙要求继续走下去,不由得在心里对洪过的评价好了几分,想当初他接到完颜亨的任务时,可是非常看不起洪过的,现在看,这个汉人书生除了一张白面皮,身上还是有些汉子味道。
饥民还是好的,一路上洪过见识到的最烦心的,却是那些关卡。
上京路境内本来就没多少州县,全是安置下来的猛安谋克屯子,现在这样的大乱,不少人四处掳掠,也很是有些人死死守住自家的屯子,不过,一些靠着大路的屯子也在开发自己的盈利项目,比如说,收路费。
从上京出发,一路走到漫七离孛堇寨,这才三百多里路,洪过一行人就交了足足十次路捐,即使他们手里有朝廷的腰牌也不好使,更是有个带头收钱的蒲辇,听着阿土古去抗辩时候,把腰一叉梗着脖子大声道:毛个朝廷,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还指望个毛朝廷,交不交,不交老子可就拿马顶了。
阿土古当时就要翻脸,还好洪过在一边拉扯下他,这边做着笑脸送上去两石小米。那蒲辇见着洪过交了钱,看着阿土古一行人着实不大好惹,这才骂骂咧咧的挪开拦路的大树放他们前行。走过这处屯子的时候,洪过注意下,在大路远处的一个沟里,似乎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首,看样子不少人都是行路的旅客。
阿土古也看到了那些尸首,恨恨的骂出声:“这些该死的,真给我们国族丢人,竟然干起剪径拦路的下作事。”
洪过随意的笑笑,心里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通古斯野人当年从老林子走出来的时候,祖上可没少干这种缺德事,现在发达了就看不起老祖宗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腹诽下,嘴上洪过还是安慰下阿土古道:“我们带着任务的,赶路要紧,没必要为这些东西耽搁时间。只要能帮助韩王干败秉德,日后你想怎么收拾他们都成。”
提到了完颜亨,阿土古就没了脾气,他家三代都是完颜宗弼的家将,完颜亨的话对他来说简直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惟有哼哼几声算是发泄。
经过这次的事情,洪过他们可是再不敢到女真屯子借宿了,天知道这群白眼狼二半夜会不会起了歹心,用药黑了他们,小心起见还是野营露宿才好。就这样洪过他们赶了将近五天的路,足足走出小八百里,几乎快和急脚等同了,计较路程已经是过了咸州,在后世那是到了吉林和辽宁交界地方,到了这里,虽然州县多了起来,但是洪过他们也搞不清地方官到底是倾向哪一方,索性弃了州县城,依旧是在野外露宿。
第五天傍晚,阿土古刚刚找了一处背风的所在,将所有人安置下,正在地上勾火准备歇脚,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听着声音似乎人数还不在少数,阿土古第一个跳将起来,噌的把弯刀拉出来,转头看向洪过,那边的洪过经历过这几天担惊害怕后,也跟着历练出来,这时已然批好了皮裘将弯刀扯在手上。
两人双眼一对,俱是异常震惊:来人是谁,是不是早就跟着他们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09:5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七章  投军

二百名家将一齐站起,唰的抽出腰刀,不用人吩咐立即站成了几十个小圈子,若是明眼人来看,会立即认出来,这些家将此时每五个人排成一个小阵,四十个小阵又将洪过围在当中布置成一个大大的军阵。如此果决和迅捷的动作,看的洪过心中一阵感慨,完颜亨的这些手下能有今天的素质,不都是当年跟着金兀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由此想来,当初在建康,在绍兴,在杭州,在明州,这些个女真家将要杀死多少汉人,才能练出今天的身手?
洪过还要继续去想,就听远处出来一阵人喊马嘶声,接着有人喊道:“这里有地方休息,快,让勃极烈大人下来歇歇脚。”
过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从大路方向窜进来一个身形,这个人一见到这里的阵势立时吓得大大张开了嘴巴,洪过从阿土古身后看到,来的这人一身皮裘,不过没带帽子,脑袋上梳着金钱鼠尾,耳朵还带着大大的金耳环,是个女真人,不过看衣着应该不是个贵人。
这人身后的人有些等不及了,大声叫嚷着要这人回报情形,看看这处背风的地方到底是不是能住人,几声叫骂将这人骂醒了,可醒归醒,面对几百个手拿钢刀的汉子,他的身子还是不敢动弹,惟有大声呼喊着让外面的人快进来。
那外面的主人显然也是发现不对头,小心翼翼的摸进来一看,也是吓得不轻,还好这主人眼面比较宽,仔细打量一番确认了阿土古等人也是女真人,脸上现出笑容,自来熟的一样走进来介绍自己。
原来这人叫做阿合,是上京路南面一处契丹猛安的猛安勃极烈,因为上京大乱纷起,自己手下的契丹人跑了个一干二净,他一下从管着几百户的大户长变成了光杆司令,早就听说过秉德的大名,这次又听秉德带了几万精兵北上平乱,索性带上自己的一些族人亲信向南走,希望能投靠秉德手下混个职司,“回去好好收拾下那些不知好歹的鞑子”。
阿土古听着好笑,在他看来阿合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子,一点能耐都没有,竟然会在大乱起来的时候被自己的属下抛弃了,按照他早与洪过商量好的话回答过去,只说自己来自上京北面的猛安,自家的勃极烈带着他们去打闹事的契丹鞑子,谁知道被打了个伏击败得太惨,整个猛安只剩下他们一群人,甚至连家人都被乱民给杀光,他们也是听说了秉德起兵,这才一路南下寻秉德去也。
阿土古这话半真半假,不过现在这个年月兵荒马乱的,加之上京路南北足有几千里,别说互相认识,怕是北面安置了什么猛安谋克,南面的女真人都不会知道,如此一来在阿合一听倒也没什么破绽。
那阿合听他们是逃难的女真战士,立时眼珠一转,他有自己的难处,虽然他想去投秉德,不过,听说这阵子去投秉德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不少女真的猛安谋克都是带着全部男丁过去的,他这样的光杆猛安勃极烈实在太少了,如此一来,即使他过去了也不会被秉德高看一眼,不要说混个职司,怕是有个什么送死的任务,兴许人家立马会想到他了。再看看这个自称是谋克阿土古一群人,个个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手上一看就是孔武有力,想想也是,能在战败时候逃脱的人,怎么都是要有些能耐的,如果,能把阿土古这些人收到自己的属下,是不是就能有点资本了?
想了这些,阿合立即有了笑脸,几乎就是要扑过去搂着阿土古攀亲戚了,拿上一袋子土酒才几口下去,对阿土古的称呼就从“阿土古大人”变成了“阿土古兄弟”,忽然一抬眼,阿合看到了躲在远处的洪过,诧异的看看阿土古,阿土古神色自然的解说道:“路上捡到的一个汉人小子,识的几个字,就带在身边作个小底阿里喜什么的。”
阿合理解的点点头,他们女真人才定鼎几十年,不要说是谋克长一级,便是猛安勃极烈一级能识字的人都是少之又少,阿土古这个作法倒是符合女真人一向以来的通例。阿合也就不再去问,转而继续和阿土古套近乎,喝了好阵子酒,忽然又听到一阵的马蹄声响,阿合的手下一早横七竖八的躺下了,又是阿土古的手下第一批窜起来,紧张的掏出刀子。
虽然一片雪亮的刀光在眼前,晃得阿合心中一阵蹦蹦乱跳,不过这些汉子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保持了如此警惕,“不愧是从上京城北面一路杀过来的啊”,阿合感叹一声,心中想要将阿土古这些部属收在手下的心思愈加的炙热了。
外面传来一阵叫喊:“这里有火光,小心些。”
阿合为了表现下自己,顾不得危险,抢先跑出去,过不多时,他拉着一个面容严峻的武士大步走回来,阿土古见着那武士就是一愣,不为别的,这个武士却是个汉人。
那汉人武士见到这里坐着躺着站着的一地女真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那边阿合掏出了自己的猛安勃极烈银牌,那汉人武士竟然就这样检视了阿合的银牌,才又指着阿土古等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阿土古刚要说话,就见阿合呼着酒气拍拍胸脯道:“都是我阿合大人的部下,一起去投完颜秉德大人的。”
那汉人军官点点头,吩咐了到何处集合,又发了他们一块木牌作为信物后,就拱拱手离开了。
一矣汉人军官离开,阿土古装作恼怒的样子对阿合抱怨,不应该将他们的本来出身就这么掩盖了,那口气好似阿合的做法深深的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一般。倒是阿合连忙解释,说是这个做法是不想看到他们去了秉德军中被打散开,不如就在手下,日后他们同进退共富贵,岂不是更好。
经过阿合这般解释,阿土古“勉强”的接受了他的解释,这一夜,阿合与阿土古都感觉自己是占了便宜,躲在背后不住的偷笑。
第二日自是没二话,一伙人略略收拾下,就打马如飞的直奔咸州城而去。这东北地方的州城自是不能与中原的城池相提并论,说是堂堂的一州的治所,在洪过看来,似乎也就是完颜亨在乡下的那个庄子的水准。城外驻扎了连片的军营,这时正在收拾营帐准备起程赶路,着实的是人仰马翻的时候。
那阿合既然愿意当头,阿土古乐得一切有这个小子出头,阿合乐颠颠的跑去递上信物,又登记了自己的职司和属下,自有一名文吏和一名军官过来点检人马,那军官见到阿土古等人后,脸上的轻蔑之色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叹服和钦佩,都是当过兵的人,是不是打过仗见过血,不用嘴巴问,只要站在一起感觉下就能知道,那军官已经知道了阿土古一群人正是不可多得的精锐,故而在登记文书上签了个上上,阿合等人不认得字,倒是那个文吏和洪过看着都很惊讶。
那军官拍拍阿土古肩膀,对阿合道:“阿合大人,你的部下很好,太好了,不如去让他们参加那边的拣选吧,选中的话,就能成为王爷的亲兵猛安了。”
阿合听到这里立时眼睛冒出火来,啥咪,亲兵猛安,那不就是成了完颜秉德眼前人么,这可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官啊,不,不用官,就是给个秉德的亲兵猛安的小兵让他干,他也同意啊。听到这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答应下来。倒是旁边的阿土古与洪过齐齐皱眉。
洪过一开始的想法,是想办法接近秉德的大军,最好是能混进去探查一番,然后找个机会偷溜走,回到完颜亨那里就算是缴令了,谁想到事情这么顺遂,遇到个阿合,有这个现成的契丹猛安勃极烈穿针引线,早先想好的那些糊弄秉德大军的瞎话都用不上了。可是,他们现在又犯愁了,若是一旦被选中了秉德亲兵猛安,可就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得了的,想想也就知道,秉德的亲兵可是一个顶一个,少了一个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何况要二百个人一起偷溜?
可是,如果他们现在就拒绝,天底下哪有女真人敢去反驳自家的猛安勃极烈的,怕是自己这些人的身份立马就会暴露。现在暴露了身份,可就不是一个无法完成任务那么简单了,这里是秉德的大军营地,他们二百个人除非个个三头六臂钢筋铁骨,否则就别想再活着走出了去。
不得以,阿土古只有硬着头皮去参加那个什么拣选。在拣选之前,他偷偷的对所有人下令,都把自己弄得萎靡点,甚至是装点病出来,能偷懒就偷懒,能糊弄就糊弄,不要真被人选上了。
可世界上的事情偏偏就这么怪,无论阿土古他们如何去装假,那负责拣选的官就相中了他们,二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统统选进了秉德的亲兵猛安,气得阿土古出来挨着个的踹自己这些手下的屁股。
事情到了这一个地步,就真的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还好那阿合因着他们二百人的缘故,也跟着混进亲兵猛安,大小事情有这人打头阵,少了阿土古这些露面的机会。
洪过有个阿土古的小底的身份,施施然也进了秉德的中军。不过,想也知道,这些后被选拔进来的女真兵,都是在中军最外围作个值守的任务,完颜秉德还没傻到,把自己的小命一律交到这些新选进来的人手上,秉德真正出没的军帐与核心营地,还是由秉德自上京带出来的四百名亲兵守护。
有了中军亲兵猛安的身份,洪过他们也受了不少优待,跟着大军施施然走了三日,忽然听说军中开始传言,完颜亨带着几十万大军出来迎战了。
听说阿土古说了这个消息,洪过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几十万????”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09:54: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八章  帝相决(1)

完颜亨的手下有几斤几两,洪过还会不清楚么,就凭完颜亨统带的军队,即便加上了上京那些武卫军和侍卫亲军,拢共能凑出来七万人就好不错了,天知道完颜亨从哪里弄来几十万人。对完颜亨的兵力想不通,洪过也就懒得去想了,他离开上京小十天了,兴许完颜亨就会什么法术,能在上京城的地基里变出兵马呗,咳咳,说笑了,洪过看看身边一脸不自然的阿土古,忙扯开这个微微有损完颜亨形象的话,摊开手无奈的道:“王爷或许有他的办法呗,计算上上京路的人口,几十万总是有的,又或者,根本就是韩王放出来的谣言。”
打发了阿故土,洪过这才呆坐在一边陷入了疑惑之中,这完颜秉德应该明白,一旦他在上京安排的人手失败,完颜亮很有可能就会控制整个上京城,也就意味着完颜亮手里握着大义,当完颜秉德进军的时候,完颜亮可以用一道圣旨免去秉德一切职司,如此一来,秉德就失去了握住军权的凭借,手底下的人难免会生出异心。可是,似乎秉德并无畏惧这一点啊?
不仅是洪过迷糊,便是身在上京的完颜亨也很疑惑。完颜亨用了十天时间,将自己手下的部队分成几部,分头出击打溃了上京周边比较嚣张的几路乱军,果如完颜亨所料,这些乱军还真的不是契丹人和渤海人闹事,主要都是女真人自己的猛安谋克户在四出抢掠。强行收编了这些女真人,完颜亨又从上京附近州县以及上京城里,大肆签发丁壮拉进军队。
所谓签发,就是按照登记在官府的名册上的情况,挨家挨户的拉出家里的男人去当兵,几乎就是后世拉壮丁的翻版了。至于说签发出来的军队有多少战斗力,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正都是在战场上当炮灰消耗对方士气和弓箭的消耗品。
完颜亨所谓几十万大军,就是这些人组成的。看着军队拍着参差不齐的队列渐行渐远,完颜亮一脸苦笑,他真没想到过,竟然会有一天,要靠着这样一支杂牌军来保卫自己的皇座,从这一刻起,完颜亮内心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他要建立一支完全听命于他自己的精锐的军队,这支军队可以人数不多,但是一定会是非常具有战斗力,足以压制国内那些有野心的家伙。
看着完颜亮有些出神,完颜亨急了,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完颜亮还想留着一个退步,那怎么可以,已经撕破脸的事情,就只有豁出去一切到战场上分个胜负,他已经是赌上了自己所有的本钱,虽然对完颜亮许诺说有五成胜算,其实在他心里的胜利几率怕是都没四成,即使这样他还要去赌一下,他依仗的,一个是完颜亮手里的大义,还有一个,就是完颜秉德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或者说,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臣,根本就不可能具备统帅大军的基本素养。可是,完颜亮如果到现在还蛇鼠两端,他就真的是个有输无赢的赌局了。
完颜亨反复催促了几次,完颜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一咬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玉玺,砰的一声盖在了面前的诏书上,这份诏书早已经过几位丞相的副署,就连一向油滑的乌带这次也盖上了自己的印玺。有了这份诏书,完颜秉德就被剥夺了一切权位和职司,甚至在诏书里还痛斥了秉德擅自兴兵进逼京城的举动,不过,因着没有什么证据,又怕过分刺激下面的官员逼着他们去选择阵营,所以诏书里没有直接将秉德说成谋逆反叛,不过有了这些已经足够了,至少在法理上,秉德现在的举动就是违逆了朝廷意志的。
看着诏书,完颜亮和完颜亨君臣二人对视在一起,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眼前这份诏书的效力到底如何,因为到现在为止,似乎他们的行动都还是被完颜秉德牵着鼻子去走的,天知道完颜秉德还有什么后手准备着。
早有急脚将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副本带上,用最快的速度送往整个金国所有地区,甚至还送了三份去外国,分别是高丽,南宋还有西夏,目的就是在告诉这些国家,这是我们金国内部的事情,你们不要妄想插一脚。至于说是否有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完颜亨跳上战马飞驰出了上京城,徒单特思走到完颜亮身边,小心翼翼的道:“大哥,你那个棋子,难道还不要用么?”
完颜亮望着完颜亨的身影越来越远,口中喃喃的道:“早已用了,至于效果,现在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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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利蝎是完颜秉德的近身小底,白天伺候着秉德更衣洗漱饮食起居,晚上呢,就干脆上了床伺候秉德舒服,属于那种一天打两份工的辛苦一族。这帮子女真贵族自打见识过中原的花花世界后,中原流行的东西不管好坏一应学过来,连玩男宠娈童这套也一起继承了来。这不,完颜秉德统兵出征在外不好带上歌姬小妾,干脆将罗利蝎带在身边,一样能白天黑夜舒舒服服的。
前个晚上秉德太过兴奋,竟然搞了足足一夜,天光放亮,秉德自己一翻身呼呼大睡,那罗利蝎却不敢睡的实了,听着帐外隐隐有了声息,就忍着菊花痛赶忙爬起来,他还要为秉德准备洗脸的温水,和早上的吃喝呢,若是秉德早起见不到这些准备,可不管前一天晚上用着舒服不舒服的,一准打罗利蝎个半死。
罗利蝎挑开门帘走到帐外,急急忙的使唤人生火烧水,别看他在秉德面前乖的跟小猫似的,到了下面这些亲兵前可是吆五喝六的跟个爷似的,至于亲兵们背后叫他兔爷,罗利蝎全当作不知道。
等到出来以后,罗利蝎暗自叫声苦也,原来他今天起得晚了,昨夜值宿的亲兵早已撤走,换上这批亲兵的谋克却是秉德面前的红人,那个都元帅府检法官石抹奴申,平日里石抹奴申早看着罗利蝎不顺眼,罗利蝎自是不会怕他,不过要想使唤石抹奴申的手下也就别想了。
难道生火烧水这些粗活都要自己去干?罗利蝎看看的芊芊玉指,吹弹可破的肌肤,说实话,这罗利蝎真的漂亮的可以,若是换上女装怕是没几个人能把他当成是男人。看了又看,罗利蝎下定决心,坚决不干这些粗活,前几天亲兵猛安不是来了一批新兵么,劳动自己走几步,去使唤那些人好了。
罗利蝎很顺遂的找到了新来的亲兵,这些亲兵们都是从各个女真屯户里招募来的勇锐,哪里知道罗利蝎是个什么人物,大多数人听了罗利蝎的要求后,就是两眼一瞪撸起袖子要来揍他。罗利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大致凑上了人手帮自己,可是,他还有早餐没做呢,远远地看到一个好似汉人的身影走过,罗利蝎高兴异常,汉人最是好使唤了,正好抓这个汉人去做早餐。
罗利蝎将那个汉人喊住,当那个汉人回过头来,罗利蝎一看他的相貌,当时呆立原地,手上拿着的银壶也砰的跌落在地。
洪过诧异的看看眼前这个俊俏的好似女人的家伙,怎的刚才急嚯嚯的叫住自己,现在又看着自己发起呆来,难道说,这个家伙对自己有意思?洪过就感觉全身一阵冷颤,暗骂一声罪过,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忙摇摇头飞快走开,许是昨晚睡得不好,趁着中军还没开拔,赶快找个地方补一觉吧。
直到洪过走开了,罗利蝎这才失魂落魄的捡起银壶,迈着木然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回秉德大帐前,嘴里还在低低的念叨着:“怎么,怎么会是他?”
原来,前不久罗利蝎跟着秉德回去松蓬山下的庄子时,突发急症就在庄子里住了一阵子,他不巧,就在病好了马上要出发来燕京的时候,被他赶上了洪过带人堵住庄子大门那档子事。当时的罗利蝎在围墙后亲眼见到,平时在下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赵顺,见到了洪过带人闯将过来,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的跪到地上,几乎就要去舔洪过的靴子了,后来他打听了才知道,这个汉人书生竟然是芮王府的西席先生,就因为自家的庄子得罪了他,前不久带了十名芮王府的家将,堵住足足五百名自家庄子的家丁,一通好揍下来,五百人竟然没干过那十个家将!
罗利蝎是没机会验证这话到底真假,就在洪过纵马离开后,他便偷偷套上车飞驰去了燕京,不过,那时洪过威武的样子着实给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一眼还是能够将洪过认出来。
那个石抹奴申虽然反感罗利蝎,不过知道罗利蝎早起操持的都是秉德必备的物事,这时见到罗利蝎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回来,有些诧异的走近几步,就听到罗利蝎在那里嘀咕:怎么会是他?
“什么人?”石抹奴申自是要将警卫秉德当作第一要务,听到罗利蝎说什么他不他的,自然要问个清楚。
那罗利蝎见着石抹奴申,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将在营地里看到洪过的事情说出来。
石抹奴申吓了一跳,怎么,在秉德的中军营地里见到了芮王府的西席先生?他的职司说是都元帅府的检法官,只是个区区正八品,但这个位置是真真正正的位卑权重,一言可以决三品四品大员的去留甚至生死,更何况他这些日子跟着秉德操持军务,更像是秉德的机要秘书,可不比罗利蝎那样无知,什么芮王,现在要叫韩王了,为什么韩王完颜亨家的西席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还在这里猜个什么劲。”石抹奴申对着罗利蝎狞笑下,“抓起来,一通鞭子下去,一万个为什么都知道了。”
洪过正倒在一处阴凉的地方打瞌睡,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喊他:“洪先生,洪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09: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章  帝相决(2)

还没等开拔,阿土古就被人拉住,告诉了一个让他几乎吓死的消息:洪过被抓了。
听了这个消息,阿土古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救人,通知他的人是阿合,见着阿土古一脸惊怒的模样,大为不屑的道:“我的阿土古兄弟啊,那个汉人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听说还是什么王爷对头家的教书先生,一个汉人能教个什么鸟东西,还不是汉人那套酸丢丢的玩意,自己丢了江山还来教我们女真人,没来由的把我们女真汉子就教坏了,算了算了,不就是个小底么,作哥哥的担保,到今晚宿营,哥哥一准再送十个小底给你。”
阿土古也不是个莽撞人,虽然性子愣了点,但是为人还算谨慎,不然完颜亨也不会派他来保护洪过。听了阿合一番话后,他也逐渐清醒下来,阿合的话中透露了很多东西,第一,抓洪过的人显然知道了洪过的身份,现在他去辩论要人一准没可能成功,第二,洪过没有透露与自己这些人的关系,不然的话,就不是阿合来通知自己了,只会是数千精锐女真兵来围剿自己这些人,第三呢,既然洪过暂时没开口,自己过去强要人就说不过去了,一个不好还会让秉德的亲兵猛安勃极烈怀疑自己。
所以阿土古当时下个决定,暂时隐忍一天,如果到了晚上洪过还没开口,就找机会救了洪过出来一起逃走,若是洪过招认了自己这些人,没的说,就只能从这千军万马里杀出去了。不过,害怕自己真的全军覆没了也没个消息禀告完颜亨,阿土古还是找个机会打发了一个家将,悄悄从大军中溜出去躲藏下来,等自己在军中发的烟火消息去决定行止。
安排妥当后,阿土古揣着一颗蹦蹦乱跳的心,开始慢慢跟随大军向前开拔。
洪过被抓住后,石抹奴申在一顶小帐里开始审讯他,但是洪过一早想通了些事情,不等石抹奴申的鞭子抽下来,立马开口交待:他是芮王府的西席,不过毕竟是个汉人,一心想回去南面宋朝找老子洪皓,所以前阵子宋王庄大乱,他趁乱跑出来偷偷就上路了,谁知道整个路上乱的可以,他几乎也丢了性命之后,遇到了一群女真人,为了保住命他只能投靠这些女真人当个杂役。
这番话一时间听不出毛病,石抹奴申对宋王庄的情形也不算了解,那个罗利蝎更是不知道了,两人面面相觑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但是,这个功夫完颜秉德已经醒了,在那边叫唤罗利蝎,石抹奴申也不是没有职司的闲人,加上大军正在准备开拔,琐碎事情一大堆,石抹奴申想了下,干脆就是将洪过暂时押在中军大队里,自己忙着去招呼士兵了。不过他出了小帐后也没忘记派人去监视阿土古那些人,虽然从亲兵猛安里剔除二百多人是个大事,不过如果这些人真的不可靠,他甚至不在乎用刀剑去解决。偏偏秉德招募亲兵这件事传的很广,基本整支大军上下都知道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阿合一群人是奸细,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失去军心,由不得石抹奴申不小心。
还好,阿土古这些人整整一天都没什么异常,依然继续按部就班的担当守卫,至于洪过的事情也是派人过来打听过了,一听说与完颜亨有关,这些人立马闭嘴再不言语,这些都让石抹奴申感觉放心,若是这些人不来打听,那只能说是心里有鬼,他可真要撤换人手了。
一日五十里路下来,可就是接近了济州,估计明日再走一天就能在济州城里宿营了。这济州听着很陌生,不过它以前可是有个大大有名的名字——黄龙府。黄龙府是后世吉林省农安县地界了,在辽代因为耶律阿保机在这里演了一出黄龙出现的闹剧,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黄龙府是当年辽国防御女真人的最前沿指挥中枢,也是完颜阿骨打起兵后,攻下来的第一座有重大军事政治意义的大城,从那以后,黄龙府在女真人心里就有了非常神圣的意义,连岳飞上书宋高宗时候,都说是要“直捣黄龙,营救二圣”。
就在白天行军途中,有斥候车轮一样往来的回报,通通都是完颜亨大军的进程:虽然完颜亨有所谓十几万大军,可是前锋只有最为精锐的一万人,比起完颜秉德的大军来,这支部队动作飞快,出了上京不过四天时间,就赶了四百五十里地,竟然就在完颜秉德之前进驻了济州城。
听了完颜亨前锋进入济州的消息,完颜秉德并未惊讶,倒是石抹奴申有些犯愁,那济州城从辽代开始就在兴建,虽然辽代契丹人因着是游牧民族,对筑城技术不大擅长,不过总架不住两百多年的修建啊,更何况自打金太祖阿骨打攻陷了黄龙府后,也开始着力修整守备,到这个时候的济州城,可不是当初阿骨打带着几千人就能攻下的城池了。难道说,未来决战的战场,就定在济州城下了?
看着错后一个马身上的石抹奴申脸色不好,完颜秉德哈哈大笑起来:“奴申,怎么怕了?”说话,不等石抹奴申回话,秉德虚空抽了下鞭子:“济州能有多大,住下三万人就好不错了,完颜亨还不是要在城外安置他那些几十万乌合之众,我们就在城外和他们决战,我倒要看看,等我击溃了他签发出来的几十万废物,他是不是还不出来和我一战,如果是那样,哼哼,我就留下五万人围住济州城,带上其余人马去上京城。”
听着完颜秉德的方案,石抹奴申没有做声,这个方案看似不错,不过他总觉着完颜亨没有这么蠢,而且战场之上难道就真的不会意外么?
意外意外,石抹奴申忽然想到那个姓洪的汉人书生身上,难道那是完颜亨的计谋?想到这里他连忙将洪过的事情对完颜秉德说了。
秉德听后没有马上出声,这个姓洪的小子他也知道,当初完颜亨就是因为这个小子,才与他的家丁干了一架,从那一次之后,完颜秉德就彻底熄了拉拢完颜亨的心思,因为他看到了完颜亨是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家伙,不到事情出现重大转机是不会下赌注的,这样的人不用拉拢,只要他能赢了完颜亮,事后只要一道调令就足够了。
虽然后来完颜亨的举动出乎秉德意料,不过洪过到底是给他留下了印象,洪皓的儿子,一个很冒失的傻书生,一个以宋臣自诩的愣小子,肯为完颜亨和完颜亮卖命么,要知道,这种偷偷潜入敌营的活,十有八九都是有去无回的,难道说完颜亨给姓洪的书生吃了什么迷魂药么?不可能。
秉德微微笑起来:“一个汉人小子而已,带着那些汉人来的女真人查出了什么没有,如果没有疏漏,就放了吧。”
石抹奴申吃惊的看向秉德:放了?万一是奸细呢?不行,他还要继续审问。
到这里,洪过和阿土古就不得不感谢阿合了,正是因为有了阿合这个正牌子的契丹猛安勃极烈,才掩饰了阿土古这些人的诡异身份,否则无论阿土古早先的话编的如何圆满,石抹奴申一听是从上京北面过来的女真人,怕是即便不会刀枪伺候,也要立马调出亲兵猛安了。
到了夜间宿营的时候,完颜秉德突然提出来要宴请女真猛安勃极烈们,他这里指的是驻守燕京那两个女真都统手下的猛安勃极烈,至于后来投靠的女真人,诸如阿合这样的人,还不放在完颜秉德眼里的。驻守燕京的部队,拢共六个都统六万满编的精锐,四个是由幽云汉人组成的汉儿军,连都统都是由幽云汉人担当,这些人虽然很能打,但是这些军队的底子太不干净了,当过辽兵,投过大宋,又跟过金国人灭掉了北宋,甚至还跟过金兀术马踏半个江南,光凭这些,就足以让女真贵人们既用且防了。也只有那两个精锐的女真都统,才是完颜秉德眼中非常可靠的部队,也是金国放在燕京威慑周围地区的战备部队,所以,秉德一路上都是着力拉拢这些个女真都统的将领。
石抹奴申也是习以为常了,一边安排着去继续监视阿土古这票人,一边派人布置秉德中军行帐和宴会,这样一来就没了功夫去审讯洪过,唯有另外派了个女真谋克长去干这件事。
这个女真人是秉德亲兵谋克长,哪里懂得什么套话示好恩威并济的手段,进了关押洪过的小帐,指挥着手下几个女真兵,对着洪过就是披沥啪差的一通皮鞭沾凉水,才不过二十鞭子下去,就将洪过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见着洪过晕了,呼啦就是一盆凉水从头上泼下,激的洪过全身一阵哆嗦。
那谋克长就是想问洪过的同党,洪过也真钢性,咬着牙怒视过去,“嘿嘿,小狗,太轻了,你家洪爷身上还痒啊,接着来啊,信不信,等到老子从这里出去,立马去掘了你家祖坟,杀了你家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那个谋克长听了这话,瞪着洪过看一阵,突然就是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看来,洪过这些话简直就是发了疯的疯子才会说的出口,他现在已经没了继续审问的心思,一个疯子嘴里能说出啥来,只不过,一个汉人小狗敢威胁堂堂的国族谋克长,这让他很不爽,所以他一把抢过了皮鞭,磨着牙冷笑着慢慢靠近了洪过。
就在一片忙碌的中军营地的一角,一片小帐很安静,安静的几乎与整个中军格格不入了。这里,就是阿土古等人的营帐。在最中间的一顶帐篷里,阿土古对着呆坐一边的阿合抱抱拳笑道:“哥哥,作弟弟的对不住了,瞒了你这么久,不过,今次事情太急,如果今晚能活着出去,改日上京城最大的馆子,我向哥哥赔罪。”
阿合一脸土色的坐在一角,瞪着眼睛看着帐内已经是整装待发的一票人:“你,你们疯了,这里是十万大军的中心,你们真的以为你们会杀得出去么?”
阿土古这时正掀开帐篷帘要走出去,闻言回头望过来,咧开嘴爽朗的笑道:“我家韩王给我的命令就是保护好洪先生,即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完成王爷的命令。”
 楼主| 发表于 2010-4-27 09:5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章  帝相决(3)

完颜秉德的亲兵猛安大约一千人冒头,其中有四百人是他从上京带去的的亲兵,编成四个谋克成为了整个亲兵猛安的核心,至于其他的六百多人是起兵后陆续招募的,以孔武有力是女真人作为选拔的标准,经过粗选和精挑出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有不输于蒲辇的武勇和经验,只是因为刚刚编在一起,在战斗力上还需要时日打造。
今晚因着完颜秉德宴客,整个中军都在忙活,也只有阿土古这些人被石抹奴申怀疑上,才没被派上活计,只是被要求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里。
二百多人,即便是松松散散的站开,也是不小的一片,也幸好这时中军内太忙碌,人来人往的全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些人。关押洪过的地方只是中军的一角,加上夜色的掩护,这个地方更是显得僻静异常。阿土古带人很顺利的就避开了其他的注意,慢慢接近了那处早已看好的营帐。
审讯洪过的谋克长还真敬业,虽然走了一天的路本可以偷懒休息下,为了办好石抹奴申交代的事情,这厮顾不得全身酸软,带上两个亲信闯进了洪过的小帐,火盆支起,皮鞭准备上,大桶的冷水也装满,他今天行军中间向几个汉人请教了些审问人的法门,在汉人看来,什么皮鞭都是小儿科,那个烧红烙铁,钉竹签子,扒皮割肉,洒盐巴,如此种种说出来,把这个女真谋克长听得目瞪口呆,而且更加激起了心中那股子血腥的欲念,这不刚刚休息立帐就急嚯嚯的预备东西,他今晚要在洪过这个韩恩书生身上,好好实验下白天听到的一切。
见着那个一脸凶相的女真军官,带着一票家伙进来,洪过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好,虽说没见过那些酷刑,可他好歹是后世穿越人,听总还听过吧,这些东西一摆上,洪过就知道今天不好糊弄了,错了,是今天怕是挺不过去了,今早的皮鞭已经够他受的,现在连火盆烙铁都端出来,不把他玩个全身臭肉,想来不会收手。
那谋克长笑嘻嘻的走到洪过面前,照例是一通皮鞭沾凉水,他现在只想好好玩个过瘾,至于洪过说或者不说他才去不管。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卯足力气抽下去,洪过身上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立马又是喷出鲜血,旧伤加新伤,洪过感觉着脑子发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呼啦,一桶凉水尽数浇在洪过身上,激的洪过啊的大叫出来。那个谋克长打发一个手下去打水,自己走到了火盆旁边,信手拣出一个烧红的烙铁,拿在手里吹了一下,斜着眼瞟向那边的洪过。洪过一见到这红彤彤的烙铁,整个身子立即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这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身体自主行为,与他是否胆小真的没关系。
见着洪过身体乱抖,那谋克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种弱小在他面前颤抖的效果,这种欺凌弱小的感觉简直太棒了。不过,他现在还不准备马上把这通红的铁块放到汉人书生身上,听那些汉人军官讲,这烙铁按下去,那人怕是立马就会疼昏过去,他要的是汉人小子不断的害怕和恐惧,所以还要等拿回凉水来。
等了一阵,那个出去打水的亲信还没有回来,谋克长气得骂了一句:“妈的,去哪里打水了,要这么久。”
就在这时,一柄冰冷的钢刀轻轻架在他的脖子上,阿土古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等的是这个么?”
洪过被人从木架子上放下来,刚刚松开皮条的绑缚,洪过整个身体失去了依持几乎跌倒在地上,幸好阿土古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可就是这么一扶,竟摸在了洪过的伤口上,煞的洪过张大嘴无声的吼叫,吓得阿土古急忙要找人过来将洪过抬出去。
谁知,洪过猛地用力挣开阿土古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走到那谋克长身前,此时的谋克长可没了刚才的嚣张,业已被人按在地上,嘴巴里塞上破布根本喊不出来,惟有惶惶不安的看着冲进来的这群人,明明就是穿着亲兵猛安的衣甲,却将汉人奸细放了下来。这时见到洪过冲过来,他的身子不自觉试图向后挪动,可惜,两个女真家将的大脚死死的踩住他,令他丝毫不得动弹。
洪过也不擦拭下脸上的血污,慢慢蹲下身子对那谋克长放轻了声音讲话,那声音轻柔的真好像是在对情人细细私语,可惜,讲话的内容却令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记不记得,我早前告诉你什么,只要给我机会,我要去挖了你的祖坟,让你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死光,”说话,洪过猛地拽下谋克长身上的木质腰牌,看清了上面的姓名后,才在谋克长眼前晃晃腰牌,“现在,就从你开始吧。”
说着,洪过对着两个女真家将下令:“把他的嘴张开,不要让他出声。”
两个女真家将不明所以,不过他们依旧将那谋克长的嘴巴抠开,捏住了左右的颌骨让这个谋克长不能闭上嘴巴。
洪过一把抄起火盆里的烙铁,对着通红的烙铁上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个已经是一脸惊恐的谋克长,慢慢将那烙铁靠向了谋克长的脸:“想用这玩意在我身上试吧试吧?很好,今天你就自己来享受吧。”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洪过的想法,一时间吓得面如人色,那个谋克长更是不堪,就在洪过说话的功夫,整个人已经向后一仰头晕了过去。洪过可不管这些,一盆凉水浇醒了他,然后就在谋克长注视下,将那个烧红的烙铁头,猛地伸进了谋克长长大的嘴巴里。
滋啦——
长长的烧焦声之后,是弥漫在整个帐篷里的焦臭味道。
过了一阵,洪过猛地向后一拉烙铁,噗的闷响,大家一看,原来烙铁头上带下来一块焦黑的肉碳,竟是将那谋克长的舌头一起拔了下来。
洪过神情自若的扔掉那慢慢变冷烙铁,站起身对两个家将下令:“绑好,用刀子在他手腕脚腕割四个口子就可以了。”说完,转头问阿土古:“你下面是如何安排的?”
阿土古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的看看地上那个早已喊不出声的谋克长,马上又偏过头去,努力不去看面前的一切,“这,这个自然是立刻逃走,我们在这里宰了人,怕是瞒不了多久的。我已经让人去整备马匹,现在冲出去还能杀个措手不及,洪先生逃走的机会很大。”
洪过立刻听明白了阿土古话中含义:洪先生逃走机会很大,那就意味着所有二百名家将,怕是没几个人能从秉德大营逃走了。用二百个人的牺牲换他一个人走,这种事换作平时,洪过二话不说就会立即走人,这二百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当年在中原也没少了杀汉人军民,按照洪过的逻辑,这二百人死不足惜。可是,现在的洪过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抬头望着阿土古,洪过坦然道:“你是否信我。”
阿土古脸色一愣,随即苦笑道:“洪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会不相信你,不过,王爷将领最大,还请先生快走吧。”
洪过摇摇头,对阿土古道:“我不能走,走也走不出去的。”按照洪过的想法,这里是十万大军的中军,他们一群人别说想冲出去,怕是没摸到联营的边就会被人砍成一堆烂肉,光凭一时血勇向外冲杀,只可能是这个下场的。所以,要制造混乱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我们需要去点火,造出乱子,这样才能跑的掉,你明白了?”
说到打仗,阿土古根本不用洪过指点,立时明白过来,两人合计下就将手下的二百人分开成三部分,一部分十个人继续去看好马匹,在这联营之中要逃走,没有马匹是不可想象的,另外一部分足足一百人,被分成了二十队,分散潜入整个大营之中,专门找女真人的营地去,找到机会就四处点火然后呼喊完颜亨的奸细进来了,要杀光所有造反的女真人,然后四处杀人放火,相信整个军营很快就会陷入混乱之中。最后的一队人手就留在中军营帐内,等到大营中的乱子起来,他们也呼喊着冲出去,借着混乱冲出大营去。
“虽然我们之中大多数人还会死掉,但这么做总好过我洪过一个人逃走。”洪过对着那些即将去制造混乱的家将拱手道。
一个家将轻笑一声:“洪小哥真是个酸书生,我们从进了王府那天,就把命卖给王爷了,只要能完成王爷的命令就算把命扔进去又如何。这次只要能有十个人跟着洪小哥跑出去,哈哈,我们就算是没白死么,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几十名女真家将一起笑起来,也不和阿土古招呼声,就这样笑嘻嘻的从暗处溜出了中军的营地。
见着所有人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营帐中间,阿土古感觉眼中热乎乎的,他知道,刚才将是见到这些弟兄的最后一面,他们中间怕是一个都不会回来了。努力抽了几下鼻子,阿土古这才对洪过道:“洪先生,我们准备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洪过看着留下的几十个人,脸上现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你们真以为,他们的牺牲会换来整个秉德联军的混乱么?说是点火,这最大的一把火,还要由我们,在这里点!”
发表于 2010-4-27 12: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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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30 16:3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一章  帝相决(4)

阿土古身子一闪出了帐篷,看看中军营地内的人影已然少了很多,秉德的筵席早就开始,这亲兵猛安的士卒们终于可是暂时消停一会,纷纷躲到自己的帐篷里舒服舒服,毕竟是白天走了一天,这傍晚也没能休息下,一个个都是累的够呛。
阿土古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子,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直到走到距离秉德大帐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他的脑子都还是晕晕的,刚才洪过说的话依旧在脑中盘旋:什么火,完颜秉德就是那个最大的火头,就算我们把整个联营点了,能有宰了完颜秉德造的乱子更大?看着完颜秉德就在距离不足一里的地方,你难道就想这么溜走?什么是效忠王爷,什么是尊奉王爷的军令,我们出来是作什么的?对,探查敌情,可是,有哪个人说斥候不允许行刺敌将么?没有,那好,我现在命令你们,干了完颜秉德那个狗操的。
“站住,干什么的?”
一声叱喝将阿土古的神智重新唤回来,原来他已经来到了秉德嫡系亲兵负责防守的地带,那些从上京就一直跟随秉德的亲兵,见到有人敢大大咧咧的走过来,立即大声喝止。
阿土古亮出手上的亲兵木牌,示意自己也是亲兵猛安的人,正要继续前进,谁知道这些嫡系亲兵却端起了架子:“放肆,今天石抹奴申大人下令,没有他或者王爷的命令,即使王爷的亲兵也不许进入行帐。给老子滚。”
阿土古一愣,随即脸上现出怒色,大手猛地将那块木牌甩到一个嫡系亲兵脸上:“放你娘的狗屁,怎么的,老子也是亲兵,凭啥老子就不允许进去,告诉你,老子打得仗杀的人,比你上过的女人都多,外面韩都统还在那里等着回话呢,耽误了事情小心老子拧了你们的卵子。”
那些亲兵被骂的愣住了,石抹奴申只告诉他们要加强防卫,想来这个时候大家都累,不会有什么人来搅了秉德的筵席,也就没多吩咐,这下可好被阿土古钻了空子。见着阿土古气色不善,刚才竟然敢拿亲兵的腰牌扔出来,正符合那些刚招来的骄兵悍将的样子,那几个嫡系亲兵有些迟疑后,终于决定进去通禀。
见着本来十人的守卫,走掉一个人后,阿土古晃晃荡荡的凑到其余九人身边,从腰间拿出一个皮袋子往嘴里大口灌了一口,又扔给其余几个嫡系亲兵。那些嫡系亲兵从他打开塞子就闻出来,阿土古手里拿着的是一袋子好酒。这时酒袋子接到手里却迟疑的看看阿土古,作为亲兵虽然是嫡系,但是在上值的时候还是不允许喝酒的,不过这酒香又实在勾人,这些家伙都是白天走了几十里的人,晚上没等歇一下就上值,从心里面想喝上几口解解乏。
见这几个小子犹犹豫豫的样子,阿土古大骂一声窝囊,走到了他们近身,大手伸出好似想取回那酒囊。几个亲兵盯着手里的酒囊,眼睛里的犹豫更加明显了。
就在这时,阿土古的大手突然向前一递,一把抓住了一名亲兵的脖子,手腕一用力,那亲兵立马两眼瞪得溜圆,四肢用不上力开始抽搐起来。阿土古的右手摸到这小子的腰间,顺手抽出他的佩刀,寒光一闪,在身侧划过一道弧线,立即有两个亲兵了账。
两个亲兵的脖子被人割开,血箭喷溅了周围人一身,被热血洒在脸上,其余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想挥动长枪刺死阿土古,谁知道这时的阿土古和他们极近,丈许的长枪根本施展不开。趁着这个机会,阿土古反手在掐着的那个小子脖子上一划拉,又将那个小子了账。顺手将那个倒霉小子的身子往前一扔,挡开了对面三个家伙的视线,自己身子一矮向后扑出去,手上刀子飞闪,劈,撩,扫,划,几个窜起之间就将后身三个小子了账。
剩下的三个小子刚刚推开自己人的尸首,正要抽出腰刀去杀阿土古,就感觉后心一痛,随即头一歪身子软倒下去。
洪过从阴影中走出来,大大方方的走进了中军营地内这片核心营帐区。这里平时都有两百人防御,虽然干掉了守门的十个人,若是动作不够快,只怕等下就会被巡逻的十人队拦住。
阿土古见着自己人冲进来,当先扑出,奔着中心那顶最大的帐篷而去。他们这一路上也真极是幸运,几个大些的帐篷内都是鼾声一片,唯独遇到了队巡逻的亲兵,却被阿土古提前听到,众人躲在阴影中间,待到那支巡逻队走出来后,几个人伺候一个,悄无声息的就将十个人完全放倒。
这时候距离秉德的大帐已经不足二十步了,阿土古不再隐藏行迹,脚步飞快向前冲过去。就在他即将碰到帐篷帘的时候,就见那皮帘一挑,早前进去报信的那个亲兵走出来。猛地见到满脸是血的阿土古,那个亲兵惊得大叫出声。虽然帐内音乐声歌舞声响成一片,这声喊叫还是响彻了整座中军营地。
阿土古手腕一翻,立时将那个亲兵的脑袋卸了下来,随后大脚跟上向前一踹,就将一具无头尸首踢进了大帐之内。
完颜秉德和一票二十几名女真将军,还有几个他的亲信文官,正在大帐内喝酒看歌舞,不防一声喊叫吓了他们一跳,没等秉德发怒,皮帘子一动,滴溜溜滚进来一个物事,这东西边滚动还一边向外喷着红色的水,有几滴甚至落到了完颜秉德身上,他沾一点摸摸,黏黏的带着腥气,竟然是血。
等到那物事落到地上,众人一看,立时吓得不轻,竟然是一具没头的尸首。这个发现立马将那些正在唱歌跳舞的歌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转身就想四处逃走。
不过,帐篷的大门被一个人堵住了,那人嘿嘿笑一声,慢慢走进来,环视了帐内一圈,晃晃手上弯刀,示意所有人都别动。
那些个女真将军不是猛安勃极烈就是万户都统,个个都是从战场上爬下来的人物,哪里会怕一柄钢刀,这时立即有人大喊一声抓刺客,抽出腰刀就扑向了进来这人。
阿土古身子向旁边一闪,让开了那砍来的弯刀,自己并不出手,就见大帐外又冲进来几个家将挡住了那名猛安勃极烈。这下帐内的人看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一时间所有将军们跳起来扑向了帐门,天知道这些刺客还有多少人呢,赶快将他们撵出大帐还可以争取一点时间,等到中军内的亲兵猛安得到消息,自然就是这些刺客的死期了。
阿土古也没想到这二十几名女真将军会如此拼命,他和冲进来的六个家将挡了一阵,竟然被对方放倒一人,其余的人也被逼到帐门,后面的人也是一时间无法加入战团。不止如此,他们六个被二十几个人围攻,左挡右支间竟似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
就听外面响起洪过一声大喝:“退出来。”
阿土古心中吃惊,好不容易杀到了这完颜秉德大帐,眼看着秉德就在里面,这个时候退出去,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么。不过,他一早命令手下人必须完全听从洪过指挥,这个时候其余几个人已经渐次退出了大帐,阿土古虽然不甘,也终于是最后一个退出来。
还没等那些个女真将军们高兴,只见大帐外嗖嗖嗖的声响,一阵箭雨从外面射了进来。这帐幕虽然比起其他的军帐更加宽大和豪华,终究是一座帐幕而已,不会有丝毫砖石加固,甚至连块木板都少见,无论皮质帐幕如何坚固,怎么可能挡得住弓箭在极近距离的射击,第一波的四十多支箭矢,就放倒了将近四五个女真的将军,不等那些将军们反应,又是一波弓箭射进来,就将帐内其余的人又放倒了小十人。
五轮弓箭毫不停息的射出去,待到阿土古破开帐幕再次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的是尸横遍地一片哀号,整个大帐内再没一个人能够站立。
这次不用洪过下令,那些王府家将很自觉的冲过去,找到每个女真将军的身子,噗哧一刀下去,剁下脑袋了,既是防止这些人装死又是记功。
这一幕看在刚刚进来的洪过眼中,气得的几乎跳起来跺脚:“我操,你们他妈的干啥呢,给我找完颜秉德,找到完颜秉德啊,快去找。”
这些家将如梦方醒,挨着个的在帐篷里翻找起来,可是,这豪华的前帐里根本没有秉德的尸体,很显然,秉德并没有被弓箭射中。家将们这次不用下令,立即冲进了后帐去寻找,找不到完颜秉德,他们今晚就算是白来了,或者说,白死了。
看到一群家将冲进了后帐,洪过指着地上那些女真将军的尸首对阿土古道:“快,找到他们身上的金牌和兵符。”
女真在起兵后定下军制,万户都统身上配金牌,猛安勃极烈配银牌,谋克长和蒲辇孛堇配木牌,这就是军官的身份象征,另外还配发了一些虎符,作为调动军队的凭证。只要控制了令牌和虎符,这些女真将军的部队,短时间内将无人能指挥的动。
完颜秉德的大帐出了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会惊动那些亲兵,早有亲兵敲起警锣,随即整个中军开始呜呜的吹起示警的号角,立时,整个大军都开始动起来。
洪过拉过身边十名家将,对着那些正发了疯一样冲过来的亲兵一指:“射,射死他们。”
别看只有区区十柄弓箭,在大帐这个并不宽阔的地方发挥了无法想象的威力,几乎是每一箭射出去都能放倒一个或者两个亲兵,而且洪过他们敢毫无顾忌的放箭,外面的亲兵可不敢随便回射,万一里面还有完颜秉德,一箭被自己人射死岂不是冤死了,因此,这些个亲兵只有硬着头皮傻愣愣的向着大帐的门口冲锋,等到这十名家将把箭壶里的弓箭射光了,大帐前的空场上已经是倒满了完颜秉德亲兵的尸首。
看着身边十名家将身上再没一支弓箭,而且他们因为全力拉弓,已经是累的脱力,根本无法挥动腰刀了,洪过心中万分着急,怎么几十个人冲到后面快十分钟了,还没个结果呢?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乘着外面那些亲兵暂时没想出法子的功夫,洪过拉着阿土古跑进了后帐,他要立刻找到完颜秉德的令箭匣,没了这个玩意,光是完颜秉德一个人根本指挥不动整支大军,即使他们杀不了秉德,秉德在短时间里也别想重新控制军队。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洪过,我知道是你在里面,说吧,说出你的条件,你不是想回宋国么,只要放了王爷,我敲锣打鼓送你回去,还附送一大笔钱,只要你愿意,王爷可以给赵构写信,让赵构封你一个大大的官职。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的老娘,还有宋王庄上下所有人,只要你放了王爷,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反悔。”
洪过认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家伙带人抓了自己,记得他的名字是石抹奴申,一个完颜秉德的亲信。为了帮阿土古争取时间,同时他也听到从后帐深处传来一阵喊杀声,估计那边也是正在围攻完颜秉德,他走到前帐的大门处,笑呵呵的道:“啊呀呀,是石抹大人,真是不错的条件啊,让我一下就动心了呢,可是呢,你要我怎么把一个死人交出来啊?”
那石抹奴申一开始还以为洪过动心了,听到最后,才知道是耍他开心,气得急怒攻心,刚才他去了关押洪过的小帐,只见到两个亲兵的尸体,还有一个因为血几乎流干而将死的谋克长,就知道事情不妙。他以为那些人救了洪过应该是立刻逃走,谁想到这些家伙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在十万人的包围之下,来行刺完颜秉德。就是这么耽搁一会,真就被洪过他们得手了,听被射回来的亲兵回报,帐内一地的尸体,也不知道完颜秉德到底是死是活,不过,只有还有一分的希望,他就不能放弃了,终究完颜秉德是这支大军的灵魂所系,若是秉德死了,整支大军立马就会土崩瓦解。所以他才想试着劝降一下洪过。
虽然知道洪过的话很大几率是说谎,石抹奴申也明白洪过是不会谈和的,现在就只有豁出一切冲进去了,希望完颜秉德身边的那些护卫能顶住。
就在石抹奴申布置人手准备四面一起冲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帐内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那些人在高喊:抓住完颜秉德了,抓住秉德了!
石抹奴申就感觉着眼前一黑,身子向后跌倒下去,外面围攻的秉德亲兵们的军心也同时一下沉了下去,完颜秉德被抓了,他们要怎么办?
大帐内的洪过这个时候没有半点兴奋神色,虽然那些个家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险险的在秉德试图破开帐幕逃走前堵住了他,又宰了秉德身边的十几名护卫,终于将完颜秉德逮到了洪过面前。
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完颜秉德,洪过故意让人把灯火挑的更亮,以便外面所有人都看清楚,在他面前地上的人就是那位萧王完颜秉德,完颜乙辛。可是,如何处置完颜秉德,让洪过犯难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30 16: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二章  帝相决(5)

以完颜秉德的身份,只要抓住了他就不愁出不去,洪过身边这些都能有条生路,就包括洪过自己一准能顺顺当当回去黄龙府,命是自己的谁不爱啊,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又有谁乐意作死士?
可是,完颜亨和完颜亮就希望完颜秉德活着么?抓住一个活的秉德送回上京,就以秉德的党羽,或许有人希望秉德立刻就死,怕是也有人会狗急跳墙的要营救秉德吧。再者说,这千军万马之间的,就凭他们几十个人抓着秉德,一个不留神被人把秉德救了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意外啊,万一啊,这个世上不可预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洪过心中犹豫着,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出个闪失的话,秉德事后会如何处置自己?
突然,洪过又想起了那个秉德的亲兵谋克长,想起了那火盆上通红的烙铁,“操他娘——”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洪过突然抡起大刀,对着地上的完颜秉德狠狠砍了下去。
“不——”
石抹奴申一见洪过举刀就知道不妙,堪堪喊出这一声,就见到帐幕内寒光陨落,一道血箭冲天而出,然后,剩下的事情他就再看不到了,整个人摇了一摇,晃了一晃,向后栽倒下去。
阿土古和一众家将,看着洪过将完颜秉德的脑袋剁了下来,脸色上俱是不大好看,甚至有人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了洪过。阿土古的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没将话问出来。
洪过虽然是第一次杀人,可是现在的他被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恐惧与惊骇,从地上一把拣起完颜秉德的脑袋,对着外面的亲兵们大喊:“老子剁了完颜秉德,这就是老子的回答,你们过来杀我啊。”
见着洪过状如疯狂,阿土古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然后掀起一张皮子,把完颜秉德的脑袋,还有一堆物事一股脑的扔进去,打个包袱递给洪过,接着对十个家将下令道:“从后帐走,找到马匹立即离开大营,只要能到济州,王爷这次就赢定了,快走,我们在这里顶着。”
洪过还要发狂:“不,我不走,老子宰了完颜秉德,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噗,阿土古一拳打在洪过脑袋上,登时将他打晕过去,指挥着几个家将把洪过背上,阿土古还不放心的道:“一定要将洪先生还有那个包袱带去王爷面前,不然老子变成鬼也饶不了你们几个王八蛋。”
那几名家将知道这一次怕真的就是诀别了,无论那边大营是否能点起火头来,这里的几百亲兵都足以要了阿土古他们的命,想要出声留下来代替阿土古,谁知道阿土古只是挥手喝令他们快走。那背着洪过的家将走到后帐时,不知道他背上的那个人偷偷的抬了下头,留在洪过眼中最后一个景象,就是阿土古命人手持弓箭射杀那些疯了一样的亲兵,这也是洪过在这世上最后一次见到阿土古。
当十个家将破开帐幕的皮子,乘着混乱冲出来后不久,洪过就要他们将他放下,说实话,他在杀了完颜秉德后也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了,如果不去装疯,怕是家将中间就会有人要了他的命:他那是绝了所有人的活路啊。
从家将手里接过那个包袱,洪过小心的拎住,这里可是整场战斗的胜败关键,完颜秉德的脑袋,能彻底让这支军队离心离德,很快这支北上的大军就会分崩离析,而其余的那些金牌兵符令箭,则是保证了在他们离开后,完颜秉德的大军中不会出现一个气场无比强大的逆天牛人,在边远的北方扮演一次“魔术师杨”,上演一场代替统帅指挥战斗,拯救部队于灭亡边缘的亚斯提会战。
事实上,从洪过一群人攻进完颜秉德大帐的一刻,就已经击碎了整支大军的指挥中枢,整个前帐的二十几名女真将军战死,已经令环绕在中军营地周围的两个万人队女真士兵失去指挥了,至少石抹奴申是无法调动他们,而后,因为没有了完颜秉德的令箭,又让石抹奴申无法去调动四个万人队的汉儿军,如此一来,石抹奴申最值得依靠的六万军队已然陷入了无序,惟有如此,石抹奴申才不得不去依靠中军剩余的几百名亲兵,试图解决掉攻入大帐的洪过等人,如此一来,能够用来包围大帐的人数大为减少,甚至连硕大的大帐都无法包围彻底。若是石抹奴申能够调动任何一支万人队,洪过现在都不可能逃出中军营地。
到了中军营地之外,洪过突然发现,整个军营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狂暴之中,这种狂暴的来源是对身边同袍的不信任,几乎所有女真士兵都在发疯的去砍杀一切不认识的女真士兵,只因为四处传言,完颜亨已经派人渗透了整支军队,利用大家都是女真人作掩护,要偷偷宰掉所有参与秉德一方的女真人士兵。
洪过几个人艰难的找到马匹,不去管看守马匹那十个家将诧异的目光,强令这十个人也跟着他离开。跳上马,洪过当先冲入了已经一团糟的军营。到了这个时候,整个营地都陷入了大火和斗殴之中,哪里还有人肯管这几个纵马奔驰的家伙。
直到是到了营门处,才有守卫这里的汉儿军兵士站出来,只不过洪过这时已经想好对策,高举着完颜秉德的金令箭,在奔驰的马上大呼:“奉王爷将令出营办事,速速打开营门。”
守门的不过是几个汉儿军的谋克而已,哪里敢拦一群手持最高金令箭的女真人,这时忙不迭的打开门放洪过一行人飞驰而出。依照这个办法,洪过一路闯过了五道关卡,最终跑出完颜秉德军营,向着北面疾驰而去。
当石抹奴申最后终于杀干净了占据中军帐的奸细,冲进后帐的时候,不论是秉德的脑袋,还是藏得非常隐秘的令箭匣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呆呆的看着一团糟的大帐,又瞧瞧已经陷入癫狂和暴乱的女真军营地,嘴角扯动几下,终究还是无奈的跌倒在地,他也是回天乏力了。
几个残余的嫡系亲兵慌忙扶起了石抹奴申,一个谋克长在奴申耳边低声道:“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王爷死了,我们要不要向南面逃?”
石抹奴申眼中终于有了神彩,回身打发了那些后招募的亲兵出去,他环视下周围,都是他最信任可靠的亲兵了,这才低声道:“想活命的跟我走,现在不走,等到明早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石抹奴申带着这几十名亲兵,也从洪过当初逃走的破洞钻出去,寻到了马厩跳上战马,一路打马如飞的出了中军营地。等到了大营的营门处,本来拦住洪过的汉儿军士兵,这时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净,看着空荡荡的外围军营,还有大敞四开的营门,石抹奴申惨然一笑:“不可靠的汉儿。”
在辽金之际,所谓“汉儿”专门是指住在幽云地区的幽云汉人,金国对那些住在河南山东的汉人则称呼为“南人”,至于对南宋人,他们还是称呼为“宋人”或者“中国人”。
就在石抹奴申嘀咕的功夫,他的坐骑已经飞也似的冲出了营门。出去军营后不久,那些亲兵就发觉不对了,一个谋克急急的赶到石抹奴申马侧,试图拉住石抹奴申的缰绳,大声呼喊道:“大人,大人,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了,现在是向北走啊。”
石抹奴申勒住战马,看着围上来的亲信们,镇定的道:“你们相信我不信?如果信我,想活命,就跟着我一直向北,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足以保护我们的靠山,日后才能寻找机会为王爷报仇。”
一群秉德的亲兵彼此看看,终于郑重的点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了,本来他们是秉德的亲兵一向风光,日后说不定还能弄个侍卫亲军干干,可现在秉德突然一死,他们就成了过街的老鼠,若是回去老家,怕是立时就会被人绑了送官,既然石抹奴申说的肯定,也就只有赌一下了。
看着所有人点头,石抹奴申再不言语,打马如飞的带着这些人消失在了黎明前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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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易名义上虽然是汉儿军的一名万户都统,实际上他是燕京四个汉儿军万人队的首领,这四万军队从上到下都是听韩易的招呼。他今天的地位,一方面来自他跟随女真人四出征战,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威风,还有就是来自他的老子韩常。
韩常是幽云汉人,从前在辽国当官,也是最早就投了金人的一批幽云汉人之一,很是被女真人器重,是在女真开国初年颇受信任的汉人将军,被女真人授予了万户都统的官职,在军中地位甚至比起一些宗王都高,着实跟随过几位能征惯战的宗王,最后是在完颜宗弼手下不断出征南宋,最终死在了战场上。
这一次完颜秉德前来燕京,一面笼络女真人的两个都统,一面接管了四个汉儿军万人队的指挥权,不过完颜秉德也清楚,这些幽云汉人在四个万人队中已经成了气候,就没去派女真人接管这四万人,只是着意笼络韩易,希冀汉儿军能助他一臂之力。
本来韩易对完颜秉德的获胜也是很有信心,完颜亨的能耐他见识过,虽然在战场上的指挥算是不错,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精兵的完颜亨,就等若一条猎狗没长尖牙利齿。所以韩易也就同意了完颜秉德的拉拢,决定帮助这个人一下,至于完颜秉德的野心到底想到哪一步,韩易也懒得去想,那些都是女真人之间的龌龊事,无论是当摄政王还是皇帝,反正也轮不到他韩易惦记,只要好处给的足够就可以了。
今天晚上,完颜秉德在中军宴请两个女真万户的军官,韩易索性就在自家营帐宴请所有汉儿军的猛安以上军官,这其中未尝没了争锋的心思。
谁知道,酒宴还没喝到一半,就传出中军大乱遇到刺客的消息,那些汉儿军的军官一起看向韩易,看看是否应该起兵去营救。韩易思索下,懒懒道:“不是没金令箭来么,管他呢,我们喝酒,没军令就调动兵马可是大忌。”
那些汉人将领哈哈大笑起来,知道韩易是不想掺合完颜秉德的烂事,也就一起举杯继续开喝。
过了没多久,韩易他们就觉着事情不对了,怎的连那些个女真万人队的营地也一发乱了起来?而且不少女真士兵还好像仇家一样,举起刀子就四下对砍,而且整个营地竟然也陷入了大火,这些所有汉人将领不能继续稳坐钓鱼台了。连韩易也不得不做出决断。
站在帐前望了一阵,韩易再次确认中军没有军令传到,背手走了几圈后,沉声下令道:“命令所有弟兄,不必收拾东西,立即跟我出营,这里的事情有古怪,他们女真人乐意自家互相掐是他们的毛病,我们汉人犯不着蹚这摊浑水,大营留给他们掐,我们暂时出去避避。”
一声令下,四万汉儿军就这样排着整齐的队伍出了大营,站在一处山岗上看着营中继续上演纵火和斗殴的闹剧。看着不断燃起大火的营地,韩易心中叹口气,看来这次赌错了啊,不成,要马上想法子去和济州城联系上。
 楼主| 发表于 2010-4-30 16:4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三章  余音

不知为什么,完颜亨今晚感觉心烦意乱的,总觉着像是要出事,虽然亲带一万精锐抢占了济州黄龙府,可是现在的形势一样不乐观,按照里程算,最迟明天傍晚,完颜秉德的十万大军就会抵达济州,若是先锋的话,那早就驻扎在二十里以外了,幸好完颜秉德似乎对胜利深具信心,派出的先锋虽然人数多达三万,却都是那些后来投效他的女真人,不能说是乌合之众,完颜亨也不会惧怕这些家伙。想来那个统兵的先锋将是个明白人,知道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货色,索性安心驻扎下来,等着明天完颜秉德统帅大军赶上来。
完颜秉德的手下现在早超过了十万人,一路走过来声势浩大,沿途官员望风而降,完颜亨进来这济州城的时候,就亲眼看到城内大道上已经洒了厚厚的黄土,一条大街两侧被洗的一尘不染,又见着那个州官尴尬的笑容,他哪能不明白,若是自己晚来一日,想来明日的济州城就会易手。
明天就要面对多达十余万的敌人了,可是自己的大军呢,还在两百里之外,没有个三四天根本来不了,这济州城到底是守还是不守?完颜亨心里拿不定主意。
已经过了丑时,后世的深夜两点多了,完颜亨房间内的烛光还亮着,完颜亨在等,等最后一拨斥候的消息,看看完颜秉德军队的状况到底如何,然后连夜决定去留,不过,就算要走,他也不会留下一个完整的济州给完颜秉德,他会搬空整个城里所有的粮食和物资,一应兵甲武器更是不会留下,临走,他还会点了这个城市,如果完颜秉德的先锋愿意过来抢功,他甚至不介意给这些乌合之众一点教训尝尝。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向前能战,退后能守,这才是完颜亨要给完颜秉德留下的印象。如果完颜秉德认为手握大军就高枕无忧了,完颜亨更要让这位从没上过战场的王爷明白,在哪里决战,如何决战,何时决战,必须要由他完颜亨说了算。
手下的亲兵已经来劝几次,完颜亨都不耐烦的摆手打发掉了,今晚是非常重要的一夜,要他去休息,也要他能够睡下才成啊。
完颜亨脑中突然想到了洪过,一想到洪过离京前那副惫怠样子,他就是不禁莞尔,自己明明就知道那个小子想跑,偏偏就派去一堆人看住他,让他们两人间的斗法平添了几分乐趣。虽然洪过帮助他下了决心帮助完颜亮,虽然现在完颜亮还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虽然完颜亨感觉异常疲惫,可到现在为止,完颜亨都没埋怨过洪过,他曾仔细回想过,就彻底明白过来,在这种朝廷争权的关键时刻,任何中立都会被两方认为是站在对手一边,无论是谁得胜,或许会一时优容中立一方,可从长久上看,那些曾经没有旗帜鲜明站过来的人,都将是被清算的对象。
洪过对完颜亨说过一句话很有意思:与其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完颜亨就是抓住了这层心思,下定决心帮助完颜亮。
现在的洪过会在哪里?完颜亨计算下,这个家伙如果真是探查军情,早应该返回了,如此一来,不是这个小子偷跑了,就是他们因为完颜秉德大军过境,远远的躲开去了,希望大战之后还能看到这个汉人书生,不仅仅是因为自家的闺女喜欢他,更因为完颜亨感觉洪过时不时的能有那么一点智慧,可以帮到自己,他希望看看日后这个汉人书生会有个什么发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时间可就到寅时整了,放到后世,这就是凌晨四点了,完颜亨打了一个哈欠,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响,此时正是深夜,城内的马蹄声能传的老远,即便完颜亨是在州衙后院一样能听的真真切切。
听到马蹄声,完颜亨整个人的心思就是一振,脑子也随之精神起来,在椅子上坐直腰杆,喝了一口酽茶,耐心的等待下面人的回报。
不用完颜亨等很久,就能听到从前院跑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似乎人数还不少的样子,若非是自己的亲兵没有警告,完颜亨甚至都会以为是那个三心二意的州官要造反了。想到这,他自失的一笑,难道是因为完颜亮玩过那一遭,自己在心里也偷偷的害怕么?
不等完颜亨找到答案,就听亲兵猛安勃极烈在外面,用惊喜和慌乱的语气叫道:“王爷,王爷,是洪先生,洪先生带来捷报了。”
完颜亨心中不喜,自家这个亲兵猛安勃极烈,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忙三火四的,就没个沉稳的性子么,再说,洪先生,也就是洪过回来了,那个汉人小子能找回来也算不错了,怎的还说什么捷报,一群二百人的斥候又能有什么捷报传来,若是被州城内的那些个汉人渤海人听到,还不偷骂自己虚报战功。
正在寻思着,就见大门被人砰的撞开,对,是用撞的,对开的两扇门砰的一起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在这个血人身后,又急忙追进来几个人,试图将血人扶住。
完颜亨定睛看去,感觉那血人的身形依稀熟悉,心中有个答案却不敢去正视,他实在想不出,明明就是溜出去闲逛的那位,怎么会弄到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说,是遇上了完颜秉德的大军?
果然,那些个后进来的人,一把扶起血人,口中还在连声呼喊:“洪先生,你挺住,这里就是王爷了。”
这些个王府的家将到现在算是真服了洪过,整个身子被人打的满是伤口,虽然粗粗包扎下暂时止血,无奈纵马驰骋时候就又将伤口挣破,这五十几里的奔驰下来,竟是血流不止,将浑身上下的衣裳统统浸透了,他们在夜里也是没注意,待到了济州城下的时候,一个家将去叫城门,洪过在马上再也无法坚持,栽了一栽,晃了一晃,扑嗵从马上摔了下去。这些所有家将慌了神,对着城上面的士兵守将破口大骂,一个猛安的勃极烈本就是王府家将,这番大骂下来认出是自家人,急急打开便门放了几人进来。洪过也算硬气,就是这样还挣扎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就为了见到完颜亨。
看着洪过整个如血人相仿,完颜亨大吃一惊,抢步过来就要扶住他,哪知道,一双手却被洪过的血手抓住,硬塞进一个皮包裹。
完颜亨一愣,就听洪过用细微的声音道:“王爷,这里的仗胜了,快起兵去破敌……”勉强说完这些,洪过身子发软栽倒在一名家将怀里。
命人去照顾了洪过,完颜亨冷着脸大吼:“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叫阿土古来见我!”
跟着洪过回来的家将们脸色一黯,低下头去,一名家将低声道:“王爷,怕是阿土古孛堇再也无法见你了。”他看看完颜亨愣住,就一五一十的将他们这些日子的遭遇说了一遍。
当听到这些人硬闯大帐刺杀了完颜秉德的时候,屋内屋外所有围着的军官齐齐惊呼出声,他们不敢相信,自家的胜利竟是由这么一群不出众的人物完成了。
完颜亨也不信,他抖抖手上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可是,当他要打开包裹的时候,整个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生怕这是一场梦,自己打开了包裹的一刻这个梦就会醒,自己还要去面对十数万完颜秉德的精兵悍将。
一名逃回来的家将终于忍不住了,抢步到完颜亨身边,三两下打开了那个皮包裹,完颜亨没有责怪他,只是两眼死死盯住那包裹内的物事,不仅是他,连带屋外的那些军官们,也呼啦涌进来,都想要看到包裹里是不是真的有完颜秉德的脑袋瓜子。
“啊,真有个人头啊,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看看,金牌啊,两块金牌,那可就是两个万户都统。”
“这么一堆银牌,那要宰了多少猛安勃极烈啊,这要是算军功,可大发了。”
“算什么啊,看看那几个金令箭没,那些才是最重要的,没那些个玩意,就算完颜秉德那货没死,也玩不转大军了。”
完颜亨死死的盯在那颗首级上,虽然是一片血污,没有清洗过更没腌制过,他一样可以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完颜秉德,那个本来被封为萧王的人,那个权倾朝野甚至连皇帝都要惧怕几分的人物,那个自己一个时辰前还在算计着要如何击败的人物,现在就这样静静的放在自己面前,任自己观看。
“哈,”完颜亨失声笑了下,声音不是很大,接着,他突然仰头放声大笑,不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内所有将军们有些害怕的看着完颜亨,别不是自家王爷也一起发疯了吧?
就在这些军官满腹狐疑的时候,完颜亨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一片清明的看着这些军官,“传我将领,所有士兵立即起床,一刻钟后,我要他们能上马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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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绍兴二十年,金国天德二年。
四月三十日夜,金韩王完颜亨统兵万余,大破完颜秉德叛军十万,斩首无数,汉儿军四万降。
三日前,金中京留守萧裕以轻骑五千,诈开金燕京城,入城以圣旨收燕京行台所有官员及其家属下狱。
金国内乱遂止。
 楼主| 发表于 2010-4-30 16:4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四章  唯一要求

距离那一夜过去十余天,完颜亨除去正面击败了完颜秉德留下的大军后,又分路出击四处剿灭那些试图继续闹事的乱民,这济州城也就直接转成了完颜亨的都元帅府行辕,一时间侦骑四出急脚连途,数不清的大军往来调动,无数军需物资辗转输送。
到了五月中旬,战事渐渐平息下来,完颜亨将剿灭部分盘踞山中的余孽任务交给副将,自己统帅着军队开始班师回京。这一次与他来时大大不同,那几十万的乌合之众早就放了回家,完颜亨带领的是六万精锐士卒,这其中有女真兵一万,契丹兵一万,汉儿军四万。女真和契丹人都是完颜亨从松蓬山附近带出来的,最是亲信不过,至于那四万汉儿军,在后续平叛中极为卖力,这次一同返回上京受赏。
一直躺在完颜亨卧室隔壁的洪过,这次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返回上京城了,其实他的身子健壮,那些个伤又都是皮肉伤,这时已经结痂了,行动上虽然不是非常灵便,总也可以走路骑马,不过他这号懒人,有舒服的轩车可坐,怎么可能让他去骑马?
大军行动并不快,一是完颜亨不愿行动过快刺激上京那些大臣,万一让那些平时吃饱了没事嚼舌头的家伙抓住把柄,在皇帝面前告自己一下子可就得不偿失了,二是,完颜亨得了完颜亮秘密指示,要故意炫耀武力,让上京路内所有人都看到朝廷大军的雄壮。
另外就是金国周围的几个国家似乎不那么稳当:听说了金国的内乱后,东面的高丽竟然又在鸭绿江附近的保州修城寨,那里本来就是两国一向有争议的土地,现在高丽的举动显然没安什么好心;西面的西夏也似乎在向金夏边境调动兵马,那个用心想来不仅仅是为了放马;最可气的是,西面大草原上本来比较顺服的阻蹼和鞑靼人,这时也开始不老实起来,颇有几个部落窜进上京路和北京路进来掳掠了一阵。这么看过来,所有近邻中还能老老实实的竟然只有一个南宋。现在大敌被消灭掉,完颜亮自是要炫耀一番武功,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邻居们。
来时不过急行军三天,回去的时候每日行军三十里,完颜亨走了足足十五天,距离上京城还有三十里,他就下令全军安营,休整一日后带上六千人列队向上京进发。
金国的皇城本位于上京城的南城,完颜亨回师直接走南城的南门就可以,谁知道完颜亮下令,让完颜亨从北城的北门进城,带领大队兵马在城中好似游行一样,享受了无数军民欢呼和膜拜后,这才从南北城之间的神居门进入南城,最后来到皇城门口。
这次完颜亮可没玩那个亲自出迎的戏码,他已经是个胜利者,自然要表现出一个皇帝的矜持,虽然如此,完颜亨却是下令:上京城内所有宗王,百官从领三省事以下,全体在皇城门口,跪迎完颜亨。
这下可是将完颜亨吓得不轻,不要说满朝文武百官以及宰相,就算是那些闲散王爷,好些都是他叔伯爷爷辈的,要这些人向他跪迎,虽然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心,弥补了他因为完颜亮没有出迎而产生的不满,但这可太得罪人了,若是他就这样高踞马上走进皇城去,还不被满朝文武和宗室在背后骂死。
完颜亨自己慌忙滚下马去,一个个将宗王宰相扶起,而后偕百官入皇城向完颜亮恭贺,完颜亮又加封官职赐宴将士,赏赐有功,这些戏码自是题中应有之义不必再说。倒是完颜亨喝到酒酣从皇城出来时候,一个完颜亮近身小底匆匆跑出来说:完颜亮宣见洪过。
完颜亨的酒一下醒了大半,今日完颜亮赏赐了无数有功将士,可是最应该赏赐的一伙人却没任何表示,这本就非常古怪,现在看,原来是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洪过的缘故。
洪过虽然不是第一次到上京,可是要进南城的皇城却是头一遭。他被完颜亨急嚯嚯的从王府内叫出来,进了皇城门先在侍卫亲军那里验过了进入皇城的腰牌,这时有一名女真将军走上前重新验过腰牌,又对一起陪着来的完颜亨拱拱手后,道:“请跟我来。”
完颜亨认得这人,此人乃是殿前司左宿直将军,虽然位不过从五品却是一等一紧要职司,乃是完颜亮的心腹。这左宿直将军也不多说,带领两人向前而行,走了大约四五十米就是一座宽几乎有五十余米十米高的巨大宫门,上书三个大字:皇极门。只是那左宿直将军并未带洪过和完颜亨进入皇极门,而是绕过去,继续向北行走了二百多米,这才来到了另外一座庞大的宫门前,这座宫门与那皇极门一般庞大,上书三个大字:延光门。
到了这里洪过他们又被查验了一次腰牌,甚至连那个左宿直将军也不例外,一样被冷着脸的侍卫亲军检验过,这才打开延光门得以进去。进了延光门后,是一座用青石铺地的巨大空场,空场的另外一端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宫殿。洪过他们登上石阶走近了宫殿,就见宫殿的匾额处写着三个字:敷德殿。
这时敷德殿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十名侍卫亲军,那将军带着两人从敷德殿左侧一条夹道走入,绕过了大殿后走上一条封闭的甬道,前面不远处是对面修建的两座宫殿,东面一座写明了叫宵衣殿,西面的那座叫做稽古殿。
那左宿直将军带着两人在稽古殿门外停下,验过了腰牌后这才有小底向内通禀,很快两人就被完颜亮宣进去。这时的女真宫殿不过是草创,即使经过了完颜合剌努力学习中原汉人宫殿而修建,也才不过“汴梁宫殿十之一二”,稽古殿这座皇帝用来读书休息的宫殿自是不会大到哪里去,起码洪过很没良心的,用后世的紫禁城比较下后,在心里不屑的撇撇嘴。
见着两人进来,完颜亮从书案后站起,走到两人面前算是迎接,完颜亨小心的躬身一稽,他已经被加封了参知政事,都元帅,位列执宰,见着皇帝仅仅拱手就可以。倒是洪过的身份有些尴尬了,按照正常来说,洪过是连功名都没有的白衣,参见皇帝时候应该事先在外面换过一身白衣,然后见到皇帝就立即双膝跪下叩头,可是,殿内凭着两个女真人对洪过了解,心知肚明这小子一准不会那么做。
果然,洪过在一票小底和宫女吃惊的注视下,竟也是弯腰拱拱手算是见礼了,不过洪过总算还是给完颜亮面子,嘴上谦让了一句:“外臣洪过见过上邦皇帝陛下。”
洪过从始到终都自认是大宋臣民,虽然曾经在内心犹豫过,动摇过,但是现在的他无比坚定自己的那个信念:只做大宋子民。加上洪皓在南宋做官,洪过算是官宦子弟,若是能回到南宋他至不济还能靠着门荫,被封个一官半职的,所以他对着完颜亮口称外臣,也勉勉强强不算过分。
至于称呼金国为上邦,这就是洪过极度无奈还有心中的一块伤疤了,一个连自家皇帝都要人家册封的国家,难道还不算是藩国么?如果要找回这个面子,可以,用拳头打回来,要是能打到金国上了降表,那就里子面子都有了。
完颜亮和完颜亨苦笑的对视下,完颜亮竟是几步上前,亲手扶住了洪过,“改之有大恩于我,应该是我拜改之才对,再者改之还未伤愈就不必行礼。”
这下所有小底和宫女一起石化了,他们心里可明白,完颜亮是个严厉的皇帝,臣下的错处绝不会放过,平时最注意的就是君臣之道和君臣礼仪,怎么今天好像转性了,会对一个汉人书生如此客气?
洪过也在发愁自己日后如何处理与完颜亮的关系,不过,洪过也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完颜亮可不是当初去他家的那个师兄了,此时此地,他面对的就是大金国皇帝,无论完颜亮如何客气,当着这些下人面,他的礼仪还要周全,但是,他的礼仪不能与完颜亨相同,那岂不是成了完颜亮的臣民么?
抬起头,洪过突然发现,此时完颜亮望着他的眼睛非常清澈,似乎,脸上的陈恳也全然发乎内心,他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办法验证下自己的猜测,试探着问道:“师兄,小弟许久没见过嫂嫂了,不知近来嫂嫂可好?”
听到洪过这句师兄,完颜亮不知为什么心中先是微苦,然后又是一阵欣喜,扯着把洪过塞到一边的座椅上,又示意完颜亨坐下,才道:“你嫂子可是说了,对你真是要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一个文弱书生还敢夜探敌营阵前杀敌,这不,昨日还在说起要送洪家婶子几件补品。”
几句话,完颜亮已经重新和洪过叙起了昔日友情,甚至还有重续通家之好的意思,这看着哪里是个皇帝,分明就还是当初那位没事就去洪过家走走的宗室王爷。
如此态度,让洪过暂时安心下来:既然你不愿用君臣礼节束缚我们的关系,我就装傻到底好了。想到这里,他笑着说了几句闲话,就见完颜亮拿起了一块金令箭,可不正是当日他从秉德帐中搜出来的令箭么,他立时明白,闲话说过,要谈正事了。
果然,完颜亮单刀直入道:“师弟啊,你这次,功劳太大了,我都不知应当如何来赏,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坐在一边的完颜亨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竟是对洪过有些嫉妒,这分明就是让洪过自己选官作啊,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呢?
谁知洪过没有马上说话,沉思了一阵,才慢声道:“这一次,随过出发的有二百人,最后能活着回来的只有区区二十,其余尽数殁于那夜一战,我在事前曾许诺过,一定不会忘记他们的家人,我想将他们每人的尸首一一找到风光安葬,然后厚厚的抚恤他们的家属。”
完颜亮脸色凝重的点点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抚恤忠义也能昭显他这个做皇帝的仁德,之所以拖延下来,还不是要看看洪过有什么其他要求,既然洪过提出来,他自是尽数照做。
说到这里,一边的完颜亨已经感觉眼中微湿了。
见着洪过闭上嘴,完颜亮追问下去,关于洪过自己,他有什么要求么?
洪过深吸口气,这才出声道:“完颜秉德的家人,是否已经被杀了?”
完颜亮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摇摇头:“朝廷还没公布秉德逆状,他的家人从燕京押送回来以后,现在暂时关在了他的府邸内。”
洪过眼睛微微眯起,妈的,还关在府邸内?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交给了一边的小底,道:“这些信是我从秉德身上搜出来的,我要用这些信,换一件事。”
完颜亮翻检下那些信,一看登时脸色变了,原来这些信件都是宗王与秉德之间的私信,是关于秉德一旦事成后皇位交给谁的,仔细看了一下,所有的宗王都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的子孙写的,也就是说,秉德这次谋叛的背后,还有太宗系宗王的影子。
这简直就是一件利器,或者说是杀器,凭着这叠密信,完颜亮就可以将所有太宗系的宗王一股脑干掉,虽然完颜亮自己也可以伪造证据,不过既然有了现成的证据,又何必去伪造呢。
完颜亮抬头看着洪过:“什么事?”
洪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
“抄完颜秉德家的活计,要交给我。”
 楼主| 发表于 2010-4-30 16:4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五章  上京屠夫

他在宋金合力灭辽之后,就极力主张对宋开战,在金国内部上窜下跳拉拢盟友为自己说话,成为金国内部最大的主战派,最终一力促成了宋金开战。
他在攻下汴梁后,金国内部如何对待宋国以及中原占领地区问题上,坚决站在灭亡赵宋的立场上,无论任何人进言立赵氏皇族为傀儡的建议都被其反驳回去,最终由他主导的张邦昌的所谓楚国在汴梁挂牌成立。
他强迫在河东地区的汉人易服剃发,在中原历史上第一次搞出了留发不留头的丑剧,几百年后为女真的后世子孙所效仿,最终毁灭了汉人衣冠道统。
他在河东地区大肆掳掠汉人百姓,以铁索捆绑强行卖到蒙古、室韦、高丽,造成河东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山西周围地区,无数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知多少。
他将中原的士大夫以及家眷强行掳掠到云州大同府,士大夫因为没有粮食而不得不沿街乞讨,他害怕生出乱子,竟然哄骗三千多人出城,在城外将这些人集体活埋。
这个人不仅仅是一名从通古斯森林走出来的强盗,还是一个极端仇恨宋人的魔鬼,是一个双手沾满了大宋官民百姓鲜血的屠夫,是在地下有累累冤魂等着索命的恶魔,这样一个人不仅仅是大宋的敌人,更是整个汉民族的敌人,这样一个人虽然自己一死了之,但是,他的子孙,他的亲族,他家的所有人都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血债就要用血来偿还。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完颜宗翰,也就是汉人所称呼的,粘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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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过跨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的行进而慢慢摆动,就在刚才,他从完颜亮那里求来一纸诏令,命令两千武卫军以及三百侍卫亲军,由他,一个白衣身份的大宋书生统领,前往完颜秉德家去,抄家。
不止是秉德一家,在诏令还写着,所有秉德亲族一应抄没。
当几名宰相被人从尚书省匆匆招来后,对着这纸诏令面面相觑,乌带虽然乐意看到秉德死后家里也一起倒霉,可是,由一名自称大宋子民的白衣书生,去抄没一名女真权贵的家,会不会太儿戏了?
不过,几名宰相在完颜亮的逼视下,还是乖乖的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完成了诏书的副署程序。
在洪过身后,是刘明镜、严五和大嗓门小马等人,这些人早就住在了完颜亨的府邸里,只等着洪过返京,谁知道,已经是天黑下来的时候,竟然被一名家将急嚯嚯的带到了皇城门口。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脸色肃穆的洪过,以及,大队的武装士兵。洪过二话不说跨上马当先冲出去,刘明镜一干人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即跟上去,直到他们走到眼前这座府邸前的时候,都还是一头雾水的。
这座府邸的大门极为豪华宽大,门楣上应该挂着牌匾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自从完颜秉德起兵的消息传过来,大门上的“萧王府”牌匾就被完颜亮派人打得粉碎。
这里是上京南城的东城区,遍地都是宗王大臣的府邸,不过,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所有府邸俱是关门闭户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作人。早看到整队的大兵走进来,将这片所有宅子的主人吓得几乎尿在当场,直到他们见着大兵将完颜秉德的家围得好似铁桶一样的时候,这才是心里得了稍许安慰。
洪过低头在前额轻轻抚动,自言自语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说罢,他慢慢抬起头,并不理会身边之人脸上那迷茫的神情,对着紧闭的大门努努嘴,立马有如狼似虎的武卫军士兵冲了过去,十几名士兵用力推开了沉重的王府大门,现出里面阴森森黑压压的一片屋舍。
洪过夹下马腹,也不下马就这样踢踏踢踏的纵马进了王府之内,这时自有一早负责看管的侍卫亲军出来,一名领头的谋克长仔细看过诏书,又瞧瞧洪过,实在不好说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只有拱拱手叫了声“先生”。谁知,不等他继续说话,洪过便冷冷的道:“提人。”
那谋克长一愣,而后才转身对自己的部下一挥手,完颜秉德的家眷自从送回上京,就是被集中关押起来等着发落,这时提点起来自是方便至极,不过几分钟功夫,就能听到后院响起了一片哭天呛地的嚎啕声,女人喊叫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大人的怒骂声。
现在的洪过,整颗心好像铁打的一样,丝毫不为这些声音所动,事实上,当他亲口建议完颜亨屠光北庄子的一刻,当他跟着完颜亨走出松蓬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变了,变得更加的冷血和残酷,变得为了目的能够去选择一些以前不敢正视的手段。
坐在马上等了一阵,那些家眷还没有走过来,洪过对着那个谋克长淡淡的道:“怎的这么慢,你是否同情逆臣全家?”
那谋克长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过这时头上依然见汗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同情逆贼眷属的罪名下来,就算不会丢了性命,怕是眼下的差事也要丢了。他跺跺脚干脆的抽出身上的皮鞭,自己跑去了后面。
那谋克长的身形消失后没多一会,就听到那些哭喊声一下高出几倍来,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些斥骂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破空声。
很快的,一群衣着凌乱的人出现在洪过眼中,这些人个个保养的都不错,衣着上也很华丽,只不过这时不少人身上多了许多血印子,连一些小孩子身上也不例外,大人努力将小孩子护在人群的中间,最外面是几个成年的男人,正努力的挺起自己的身子,帮助里面的女人和小孩多抵挡一些抽来的鞭子。
见到这些人,刘明镜似乎有点明白了,可他却不知为什么扭开了脑袋。忽然,刘明镜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人按住,那人强迫他重新把头转过去,耳边传来洪过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你觉得他们可怜?可是,他们的父祖,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宗王粘罕,曾经在中原屠杀了无数的大宋子民,也曾经将无数好像他们一样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大宋子民,排成排的赶出自己的家园甚至屠杀。你觉着他们可怜?那些在地下正在不断嘶喊的冤魂比他们可怜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你觉着他们值得你同情么?那谁来同情下我大宋被粘罕无辜贩卖屠杀的百姓?一群刽子手的家人,值得你来同情可怜么?”
说话,洪过转头向后扫视,他看的是严五和小马那些人,至于那些侍卫亲军和武卫军干脆被他无视了。这时的严五真正见识到了洪过的冷酷,见着洪过转过头来,不由自主的将眼睛挪开,不敢去直视洪过的眼睛,何止是他,那个曾经的松蓬山上大声把杀人挂在嘴边的小马,这时也一起微微侧头,试图躲开洪过的视线。
见到这些人胆怯的样子,洪过嘴角抽了几下,声音徒然提高许多,道:“今天,就在这里,我要为无数的冤魂复仇,即使我洪过化身成魔,也要为大宋的子民复仇,血债血偿。”一提马鞭,指着呆立的人群,洪过对着刘明镜严五小马等人喝道:“瞪大眼,看仔细了。”
洪过对着那些侍卫亲军下令:“把男女分开,女人单独带到一边的院子里去。”
那些个侍卫亲军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了,洪过纵马围着那些剩下来的男人小孩和老人,冷冷的道:“你们是完颜秉德的家人,是完颜宗翰的孙辈,你们这些人里面有的还是粘罕的儿子辈,我今天就让你们明白,我要从你们身上找回粘罕的血债。”
说完,洪过对那些侍卫亲军喝道:“一队一队进去,干那些女人。”
侍卫亲军一齐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洪过,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有些发狂的汉人书生会下这么一个命令。
“怎么,你们怕了?那些女人不久前还是你们高不可攀的贵妇,是你们一辈子只能远远看看的女人,可以随便的打你们,骂你们,甚至是宰了你们,现在,她们,就是一群贱货,一群比大街上十个铜子上一次的妓女窑姐还贱的女人,你们可以随便上,随便打,随便骂,只要你们长了男人那个玩意,我今天允许你们,放假!”
洪过口中的放假,正是女真人进攻中原时候最常使用的招术,每当遇到顽强抵抗的城池时候,女真人的将领都喜欢用破城后放假来鼓动士兵,在这放假的时间过后,往往整座城市的人十不存一,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祸害死,男人被杀光,东西也都被抢得干干净净,房屋被一把火烧成白地。
今天,洪过就是让这些粘罕家的女人,也来尝尝什么是放假,在他们的男人面前被强奸,让这些粘罕家的男人也品尝下当年宋人的痛苦。
终于,一名侍卫亲军经不住诱惑,第一个冲进了那个小院,接下来是近百名侍卫亲军的士兵跑了进去,洪过看着那些露出艳羡目光的武卫军士兵,狂笑起来:“你们也去,一队队去,不许乱,乱了老子饶不了你们。”
这时,院子里传出来女人们惊恐的呼救声,挣扎声,还有就是痛苦的哭泣声……
听到自己的妻子女儿母亲姐妹被人强奸,那些个被士兵围着的男人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声,瞪着充血的眼珠子,玩命似的挥着拳头向这边冲过来。
洪过唰的抽出自己的腰刀丢在刘明镜面前,“捡起它,去杀掉那些人。”不仅仅是刘明镜,洪过还对着严五和小马那些曾经的野人土匪下令:“拿起你们的兵器,去宰了他们为汉人报仇吧。”
看着那些在一边哭泣的老人和小孩,洪过对着没有进院的侍卫亲军努努嘴:“那些人也应该上路了。”
这一夜,完颜秉德府邸中的哭喊声和濒死的吼叫声,彻夜没有停息……
天色还蒙蒙亮,洪过就带着大队的人马从秉德府上出来,留下的是一地的尸体,所有的男人都是被砍伤后,耳朵里听着自己的女人被强奸的声音,眼睛里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最终流干全身的血而死,而那个小院里,最终只剩下了一地赤裸的女尸,至于那些个孩子,更是一个不落的通通砍掉脑袋,码的整整齐齐的。
至于洪过,他径直去了下一家:秉德的弟弟,完颜斜哥家,在那里,又将秉德家的一切上演一遍。
从斜哥家出来,洪过去了完颜秉德的岳父家,然后是斜哥的岳父家,此后足足五天,洪过带着一群已经变成野兽的士兵,在上京城里将完颜宗翰所有的亲戚杀的一干二净,家家都是灭门,男女老幼一律杀光,到了最后两天,有些已经听到前几天惨祸的女真贵人之家,听说洪过带人围住家宅,立即全家上下围坐一起喝毒药,他们宁可自杀,也不愿被那个“上京屠夫”来凌辱。
五天时间,上京城里就有十余家女真贵人阖门被杀,死者多达千余人。
幸好,洪过干的很有分寸,他对付的只有完颜秉德,或者说是粘罕的亲戚,对其他的女真贵人倒是秋毫无犯。
从这以后,洪过的名字在上京能止小儿哭泣。
只是,谁也没想到,洪过为上京带来的这份浓郁的血腥,只是一场更大的血色的前奏。

第一部·上京变(完)

[ 本帖最后由 96nn 于 2010-4-30 16:45 编辑 ]
发表于 2010-5-1 14: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牛逼  
够狠  够得瑟
不过他怎么 能让那些女真人 听到他报仇的语言而没有别的反应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5-1 18: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duanxiaonan 于 2010-5-1 14:22 发表
牛逼  
够狠  够得瑟
不过他怎么 能让那些女真人 听到他报仇的语言而没有别的反应呢

他们敢有什么反应,姓洪的是钦差啊,而且还随时为任何人准备着一顶“逆贼”的帽子呢。
发表于 2010-5-3 18: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赶紧更新
另外:他们该有点内心活动 而这 也可以做点小伏笔之类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5-4 10: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河东乱


第八十六章  河东民变起

被女真贵人们偷偷称为“上京屠夫”的洪过,终于停止下他收割生命的步伐,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返回了韩王府,随后就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亲眼见到这个汉人屠夫乘着一辆马车悄悄的离开了上京。很是有些女真贵人们以为,那个洪过虽然号称屠夫,终究不过是个汉人罢了,还不是个工具而已,替完颜亮收拾掉政敌之后,便被皇极殿上的那位一脚踢走,保不齐路上就会生出什么意外,这个汉人书生就一命呜呼了。
洪过自是没出什么意外,他只不过带着几个随从悄然回到了宋王庄,重新在母亲床前尽孝,或是在书房里摇头晃脑的读书消遣,累了的时候,就去练练毛笔字,刚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怎么的这么久没有动过笔的人,竟然在书法上会出现突飞猛进的进展,现在的他拿起毛笔后,也能有模有样的写上一页楷书大字了,当然了,要他去写那些功力很深的蝇头小楷,还是只有望而却步的份。若是再清闲些,洪过就去敲打敲打羊蹄,欺负下这个新晋的韩王世子,顺带看看漂亮的芷雅那副淡淡的样子。
洪过这边过的舒服,上京那边却是出了天大的事故:就在女真贵人们以为大事底定,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走上正轨时候,上京御史台突然有人揭发,原会宁尹,武卫军都统完颜蒲阿,“阴结逆贼秉德,比为朋党,欲以京城献贼”。
这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完颜蒲阿是什么人,那可是厚王、太傅、领三省事完颜宗本的儿子啊,完颜宗本又是谁,那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的儿子,根正苗红的皇亲贵戚,这件谋反的案子怎么会连他也纠缠进来?
完颜亮立即下令御史台,刑部,大宗正府一齐审理完颜蒲阿一案。有心人见到这个排场,立时不看好起宗本来,完颜蒲阿已经是个死人,无论生前如何,如果只是审理蒲阿的话,刑部和御史台就足够了,现在竟然拖上一个专门管治皇族的大宗正府,这矛头对准了谁还不清楚么。
果不其然,三家仅仅审了三天,就宣布结案,将全部案宗递到了完颜亮御前,完颜亮大笔一挥,按照供词抓人,登时,殿前司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仆散忽土亲自带人,一股脑围住了宗本的府邸,将那宗本全家锁拿住押往了刑部大牢,紧接着倒霉的,是从开始审问蒲阿一案时就被强制软禁在家的,判大宗正府事丰王宗美,这可好,连大宗正府的头都给抓起来了,这兄弟俩一起作伴进了刑部。
这还不算,完颜亮派人从外地,紧急宣回了东京留守完颜宗懿,以及刚刚接任北京留守的完颜卞,宗懿也是金太宗的儿子,那完颜卞就已经是孙子辈。待到这两人的车驾到达上京,不等两人回府就被人从车驾上拘下,带进了刑部。然后,完颜亮开始在上京城里大肆抓拿太宗的子孙,金太宗拢共十四个儿子,除去老大宗磐早就挂了外,余下的十三个一个没跑,至于儿孙辈的亲戚谁也别溜,一齐送进了刑部大牢。
就在抓人这些天,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肃杀气氛之中,抓人的侍卫亲军每天都是行色匆匆:接到圣旨,出发,围住府邸,踹门锁人,送进刑部,继续接圣旨,出发……上京南城的街道上,除了来来回回的侍卫亲军,以及哭天喊地的犯人外,竟是看不到一个闲人,就算有事要上街,也都是脑袋尽量向下低脚下溜的飞快,生怕自己也惹祸上身。
待到金太宗的子孙们全部到刑部报到,有人计算下,竟然一气抓了七十多家,四五千号人,位于皇城东侧的刑部也没地方容纳这些人,别说是刑部了,就连整个尚书省都敞开了装人也容纳不下。就在尚书省的官们左右为难的时候,完颜亮又是一纸诏书下来,由仆散忽土亲自带着侍卫亲军,将这些人犯分批带往上京城外。
就在上京北城西南地方,耸立着一间不算太过宏大的宫殿,宫殿的下面是一座人工堆成的小土山,宫殿就是敕造的宁神殿,下面的小土山,便是当年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选定的陵墓了。
就在陵墓建好后不久,金国人曾押着父子两个皇帝到这里,让这两个汉人皇帝赤裸半身,屈辱的在宁神殿前下跪参拜完颜阿骨打,随后就将这两人押解到了更加偏远的五国城居住,这两人自然就是北宋的徽钦二帝父子。
不过现在的金太祖皇陵可没了阿骨打的尸体,早在完颜合剌,哦,刚刚经过完颜亮钦定的,完颜合剌被贬为了东昏王,就在东昏王合剌时代,他已经将金太祖阿骨打和太宗吴乞买的尸体,迁往了上京东南的和陵安葬。所以这所宁神殿下面现在不过是一座空坟罢了。
这一次,仆散忽土就是将太宗的所有子孙,一股脑的押到了这宁神殿前,祭奠过了阿骨打之后,就根据完颜亮的命令,将所有太宗的子孙全部砍头处决。
这是四五千女真皇族啊,用四五千女真皇族的血来稳固自己的皇位,即便以前的东昏王完颜合剌也滥杀过大臣妃子,却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过皇族子弟。一时间,整个金国朝廷都为之失声。
完颜亨没有参与这场策划已久的屠杀,实际上,从洪过交出那堆密信的时候,完颜亮就已经策划好了今天的屠杀,只不过,完颜亮先利用了洪过作探路石,用洪过的屠杀来试探下满朝大臣的心思,等到他认为时机成熟后,这才对着所谓的密谋者挥起了屠刀。完颜亨明白,虽然完颜亮是打着惩处谋反者的旗号,但是完颜亮这是在稳固皇位,准确的说,是在稳固金太祖子孙们的皇位。
金国到底是刚刚从深山老林走出来的民族,王位在兄弟之间传承的事情也就是刚刚过去,事实上,按出虎水完颜部女真首领的位置,就是从完颜阿骨打的爷爷开始,然后依次在阿骨打父亲这辈传递,直到最小的一个个叔叔也去世了,这才传给了阿骨打的哥哥,而后到了阿骨打手中,所以,在阿骨打死后,似乎传给吴乞买也不是什么恨奇怪的事情。
但是,金国现在毕竟不是通古斯森林的野蛮部落了,它是半个中原的统治者,完颜合剌和完颜亮两代都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在这种影响下,完颜亮怎么会允许还有太宗系的女真宗王们,对皇权生出觊觎之心?如何来斩断这种觊觎的心思?自然就是屠刀了。
完颜亨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在不统帅军队的时候,还是个很儒雅的人,都是喜欢坐在书房里消磨时间。不过,今天的完颜亨却是在书房里款待客人。
完颜亨随意的为客人倒上一杯酒,“来,尝尝这酒如何,要知道,这坛酒可是从汴梁带回来的御酒,前几天刚刚从蒲鲁虎老大人家里抄出来的。”
那个客人听到这话不禁手一抖,脸色骤变道:“哪个蒲鲁虎?”
完颜亨淡淡道:“还能有哪个蒲鲁虎,自然就是太宗长子,完颜宗磐大人府上么,仆散忽土知我好饮,就送来了。”
客人脸色已经很难看,放下了酒杯站起身,作势要走,“今天,就在宁神殿前,女真皇族的血已经流成河了,你竟然还能坐在这里享受那些死者的遗物,对不起,我没这个雅兴。”
不等那人转身离开,完颜亨已经冷冷的喝令一声:“坐下来。”眼见那人脸色更加难看,他从袖中抽出一叠信札,晃晃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堆口供里写了什么?”
客人眼睛一下盯住了信札,却没有开口说话。
完颜亨将信札随手扔在桌子上,“燕京行台马上就会撤销,那个时候我必须去燕京路上任,不过,汴梁倒是缺个汴京路都总管,不知唐括辩大人可有意?”
唐括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是尚书右丞相,位居从一品,那河南路都总管却是正三品,一下就跌出三四级,这是不折不扣的贬官。过了好一阵,他深呼吸几次后,才慢慢抬头:“是不是,如果我不接受,明天我的脑袋也会挂在宁神殿前面。”
完颜亨慢慢喝了一口酒,道:“不知道,我只清楚,你现在能坐在我面前,就是我三次力保的缘故。”

***********************************************************************************

一转眼就是天德二年的六月末了,距离上京的大屠杀过去将近一个月时间,虽然上京断断续续有消息过来,不过洪过总感觉,上京的事情似乎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远到天边一般,与他半点干系都没有了。
就在宋王庄,林钟已经又能下地干活,严五虽然每日里被人数落着,时不时还有些小孩子朝他身上扔石头,不过依旧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在洪过面前装孙子,洪过有时也会踢这小子几下撒气,刘明镜变成了羊蹄的伴读,每日里跟着洪过学史记,洪过决定了,还是教羊蹄史书,这方面他有点底子,好歹能糊弄一阵子,而大嗓门小马,哦,应该叫他马三,他带着十来个前强盗,在洪过家后面开了一片地,种上了一茬豆子,到底是新开出来的地,不大适合种庄稼,不如种点肥地的豆子,反正就是让他们发泄出过剩的精力。
这一天傍晚,洪过正搓着手准备享用水叶子,呃,是水叶子炖的鸡汤,就见刚刚离开不久的羊蹄急嚯嚯的冲进自家院子,大声呼喊着:“洪大哥,快,洪大哥,京城里来了一名将军,要你立即去上京,河东掀起民变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5-4 10: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七章  调研?

洪过一愣,你们金国出民变关我何事,干啥要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去那座充满血腥味的上京城?
这个答案连那传话的侍卫亲军蒲辇长也说不明白。虽说只是个传话,不过现在完颜亮是个啥子身份,这种传话就等同是一道圣旨口谕,不说是金口玉言不得违命,难道同来的整整一个蒲辇的侍卫亲军,就是为了摆样子的?
洪过气得骂了几句,当着那蒲辇长面前很是数落了完颜亮几句,他相信完颜亮不会因为这么简单几句话就将他如何,否则就不会是那个志向高远的大金国皇帝了,不过,能当着一群大宋遗臣的面去数落金国皇帝,貌似这种事情也很露脸啊,这不,林正南的脸上闪现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神采,刘铁匠很适宜的大声咳嗽一阵,惟有洪过的母亲脸色不大好,过后对着洪过着实骂了几句“好男儿当正面直言,这种背后说人阴私的事情,不是男儿应有德行”,总之一句话,以后少在背后说旁人的坏话。
不过,等到洪过出了院子,就见到林钟背着一根哨棒急嚯嚯跑过来,嘴里大声叫嚷着,敢情是他老子让他跟着洪过一起出门,说是“路上可以有个照应。”
洪过上下打量一番林钟,见到这个壮小伙子的身子骨好似没什么问题了,也就点点头答应下来。这一次虽然是去上京,不过天知道那个河东民乱与自家有个啥咪关系,洪过脑瓜一转,索性点了一圈人手,林钟算一个,严五也带走,这小子鬼滑鬼滑的,单独留下这个人在家里他不放心,马三带上五个人跟自己出去,自家留下四个人算是伺候下地里的活计,也帮手照顾母亲。至于刘明镜,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是跟着羊蹄一起读书吧。
这一行人跟上那队女真士兵,着实赶了一阵路,经过三天才到了上京。一到上京,洪过竟是连安顿下行礼的时间都没有,立即由那个侍卫亲军的蒲辇长带着进去皇城,这下洪过有些傻眼,他原先还准备去问问完颜亨,预先从完颜亨那里得到点提醒呢。
依旧是进入皇城,绕过皇极殿,进了敷德殿,最后来到了稽古殿对面的宵衣殿。一见这殿名,洪过霎时有股子心气在胸中涌起,这里就是宵衣殿了?当初完颜合剌挂掉的那个地方?
待到洪过进去,先是环视了一圈整座宫殿,不算很大,一堂两房的格局,进去是个堂屋,左手边是住人的房间,右手边贴着窗户是一溜火炕。就在洪过还在左右打量的功夫,那右手边传来一阵干咳,“我这卧房可还入得眼?”
洪过随口答道:“凑合,就是小了点,唉,皇帝住的地方,这格局,寒碜点……”说到这,洪过愣住了,靠,这里是皇帝的寝殿啊,自己这么说不是找死么,连忙转过过去,就在完颜亮还有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穿着华丽的妇人站在那边,完颜亮挂着一脑门的黑线,那妇人倒是错后完颜亮半步,在那里捂着嘴偷笑。
看着洪过有些惊慌的样子,而完颜亮倒是站在一边气哼哼的没开口,那妇人惟有对洪过道:“改之新来,我这个作嫂嫂的去准备茶。”说完,又好似不经意的撞了下完颜亮,这才笑盈盈的迈开莲步出去了。
直到妇人出门,洪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迈步到一边,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身体侧向完颜亮,避免了与他面对面的无礼,“嫂嫂也在,师兄也不告诉小弟一声,让我好不尴尬。”
完颜亮似是心中怒气未消,气哼哼的走进了右手间,抄起炕桌上的一份奏章,不大客气的甩给了洪过。然后又指指一边的圆凳,“甭在那杵着了,自己坐。”
洪过心知怕是这份奏章惹的事,拿起来从头到尾细细看过,奏章一开始没什么,不过是河东北路汾州的地方官来的一份告急文书,说是治内民变连连,生民无法安居,需要朝廷派军队剿灭。看到后来奏章里说,这场规模空前的民乱,是因为前阵子朝廷派下去的巡查御史,为了邀功请赏,“欺凌牧守,弹压下吏,阴结地方好事无赖之徒,残剥乡间士绅,苛剥小民”,这才引发了辖内老百姓,“上山为盗,呼啸山林,劫掠往来”,使得整个汾州“政令不行,交通阻塞,天灾人祸连连”,说到最后,奏章里提到,那个祸害百姓的御史已经在一次民乱中被杀,既然有朝廷命官被杀了,地方官就不能不禀告朝廷,不过作为坐镇汾州的节度使,地方官又说“时局已然尽在掌握,卑职竭力弹压各处民乱,效果斐然,不日即有捷报上禀朝廷”。
看到最后,洪过脑子里还在迷糊呢,这河东的民变关他什么鸟事,凭啥完颜亮要把他调过来?不就是一个御史因为贪功在地方上搞东搞西搞出一屁股屎,现在那个御史都挂了……等等,御史,巡查御史,洪过的脑门一下见汗了,抬头犹豫的看看完颜亮。
果然,那边完颜亮冷笑连连,“改之出的好主意,怎的不说话了?这巡查御史真是该死,那汾州近些年本就是天灾连连,还要在那里苛求百姓,不肯与地方休养生息,总算地方没出大乱子,这个御史死的好。”
一句“死得好”,等同给汾州这件事盖棺定论了,完颜亮胸中的怒气似乎还是没发泄完,这不叫来了洪过,准备指着洪过鼻子再好好骂一顿。
洪过心里这个冤啊,那当官的谁不想搞出些政绩来啊,谁不想踩着别人的脑袋自己升官发财啊,御史下去是作什么的,不就是看着那些地方官的么,御史和地方官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哪朝哪代的御史台和政务官不是心结极重的,既然要施行御史制度,这种制度内的损耗也终究是必须承担的,用后世很流行的话讲,不就是“交学费”么。不过,洪过心里也有些迷糊,只是小乱子么,那怎的巡察御史都挂在里面了?不过面前的完颜亮现在正在气头上,洪过明智的选择了暂时闭嘴。
看着洪过变成了闷葫芦,完颜亮很霸气的大手一挥:“我已经传召韩王,他明日就要出京赴任燕京路,到了燕京路就派兵,也别等那个废物完颜安国自己镇压了,光靠那个废物,天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成事,韩王即刻镇压汾州民乱,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最后顺便把完颜安国也给我逮回上京来。另外,那个混账御史的家我已经下令抄掉,他死了,哼哼,死了就算完么,不成,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别看是个国族出身,家里女人入宫为奴,男的一应去罚苦役吧。”
洪过心头一颤,这个死掉的御史也就是为了干出点政绩,现在出了乱子就如此处罚,让他这个出主意的人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了,是以他小心的斟酌下词句,道:“师兄,当初说好了的,允许御史风闻言事,现在如此处断,是不是有令后来者胆颤之嫌?”
一句后来者,洪过就点明了,你如此处罚下去,以后的人谁还敢出来做事,要做事哪个不需要点决心和魄力,如果干事的代价如此之高,怕是就要绝了那些敢于任事者的出路了。
完颜亮一愣,他虽是刚刚掌权发誓要做个强势皇帝,不过终究不是那种太过刚愎自负的人,也是立即明白过来,而且完颜亮想到的更多,他刚刚杀了一大批女真皇族宗室,现在正需要拉拢人心,尤其是女真人的人心时候,若是这样一股脑的惩罚下去,怕是会让所有出来作官的女真人寒心,虽然他内心中更希望用文化素养更高些的汉人作官,但是女真人到底还是国族,完全踢开的话也是不成的,所以,何不就从这个御史的家人开始,着手拉拢下人心?
想到这里,完颜亮有些迟疑了,“这个,若是犯官也不略施惩处,怕是难戒后来者啊。而且,那河东民乱愈演愈烈绝不可姑息,嗯,等下韩王来了,要他尽快出京赴任才是。”
洪过心话:你杀女真人的事我管不着,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过,那个河东北路,我怎么记得好像以前是大宋的地盘啊,若是这样的话,这些老百姓以前可都是大宋的子民,难道就由着完颜亮完颜亨哥俩,去屠杀这些官逼民反的汉人百姓?不行,自己要在这个方面说点话。
“师兄啊,一份奏章而已,应该看不出什么东西吧,这河东的事情,到底是谁的毛病,又应当如何处置,是派大军征剿,还是派个官仔细安抚,应该从长计议啊,我看,莫不如由朝廷派个官过去调查调查,然后等师兄得了回音再行决定如何?”
完颜亮作色道:“难道就由着朕治下的州县,被暴民骚扰下去?”
嗯?这朕都出来了,看来是要论朝政身份了,自己到底还是个白衣百姓,洪过有些为难了,突然听到屋外响起完颜亨的声音:“陛下,不如下臣趋兵到河东地界,坐等那使者消息,只要那使者说可打,臣一定在三月内还河东北路一片安宁。”
完颜亮点点头,忽然开口道:“这出去,呃,调查的使臣,哪个愿意干?”说话竟是看向了一边的洪过。
洪过这时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敢情完颜亮挖好了坑,在这等着自己跳下去呢,自己在松蓬山待的好好的,不去筹划下如何跑路,作什么要出这个馊点子啊?这算不算是下乡调研?只是这个调研似乎很有危险滴,呃,看样子完颜亮是一早想好了让自己过去,不然巴巴的从百多里外找自己进京作甚?
去?太危险了。
不去?貌似眼前这关过不去啊。
洪过左思右想,突然让他冒出个主意来,那河东北路可是在南面了,也就是后世山西地界了,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带上老娘干脆就抽冷子跑路算了,反正自己一早就谋划着回去南宋,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想到这里,洪过稳定下心神,慢声道:“师兄,要小弟去也可以,不过小弟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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